雲獻安撫的捏了捏他的脖頸,道:“我與陸商是自小一同長大的,深知他的脾氣,想個法子將你救出來,不是難事。”薑善眼裏有些懷疑,道:“以後還是不要這麽冒險了。我在府中遇見他的時候,他明顯是在找什麽,那時候他肯定不知道你就在成王府。後來對我用刑,也是為了引出你。如今你就這麽出現在他眼前了,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懷嗎?”雲獻垂下眼睛,不知道聽沒聽進去,聽了一會兒,他問道:“陸商折磨你,你為什麽不說出來?”薑善一怔,道:“我若是說了,你不就很危險了嗎?”“可你要是不說,陸商說不好真的會要了你的命。”雲獻看向薑善。薑善沉默片刻,道:“我本就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我作為薑善活得這些年,不知道在活些什麽。我這個人,膽小又懦弱,報仇的事都可以放棄。我的這條命,並沒有那麽珍貴。”“當然珍貴。”雲獻看著薑善,道:“任何人,隻要威脅到了你的生命,你都可以出賣他。”薑善愣了愣,依舊搖頭,“你與旁人是不一樣的。”“我的確與旁人不同。”雲獻吻了吻薑善的眼睛,“我不會怪你。”薑善在雲獻的別院住了幾天,等到錦衣衛將成王府那些下人放回來的時候,薑善就跟著他們一道回成王府了。成王聽說他被上了刑,便給他放了半月的假,對於他那些說辭也沒有很在意。畢竟他兩個兒子端陽和端瑋都還沒放出來,他也沒別的功夫去操心這些事。薑善被錦衣衛帶走這一遭可是嚇壞了福康福泰和三秋,見薑善回來,福康福泰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三秋也是一副後怕的模樣。薑善安慰了幾個徒弟,餘下的時間便清閑的不得了,不是窩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就是跑去清竹軒。隻可憐了王溶,二公子還沒回來,他又要兼管府裏各種事務。好不容易得了空,雲獻便把他那些布局打算當成趣事一點點說與薑善聽。薑善的政治敏感度不如雲獻,雲獻就把那些東西拆開了揉碎了講給薑善。譬如陸商與陛下的關係,陸商的父親掌兵權,為了讓陛下打消疑心,陸商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了錦衣衛。他一個清清白白的王孫公子,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卻生生困在京城,整日裏同那些鬼蜮伎倆打交道。“所以陸商必定是恨陛下的。”雲獻道:“但是偏偏陛下是能給他最大利益的那個人,像是陸家,還有邊塞將士的命,這些除了陛下誰都給不了。”“那你給的利益是什麽?單憑那些軍費嗎?”薑善問道。“當然不是。”雲獻笑道:“我給了陸商一個念頭。”薑善歪了歪頭,目露疑問。雲獻給他解釋,“我向他承諾,等我即位,我可以不動陸家。到那時候,陸商就能得到他想要的自由。”“他信了?”“他會信的。”薑善聽得似懂非懂,想了想,又問道:“端慶的死,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端慶雖然年歲不大,床事上卻有些磋磨人的癖好。為著這個,他身邊一年要沒好幾個,有些呢,是家生子,有些卻是外頭的良家子。”雲獻道:“我有一回機緣巧合救了一個男孩,那男孩的哥哥正是被端慶錯磨死的,他想報仇,所以去了端慶身邊,做了他的小廝。後來又哄著他吃丹藥,那天在府中,端慶丹毒發作暈了過去,那小廝去找,便將他扔進湖裏淹死了。”雲獻粗粗解釋了一遍,刻意淡化了自己在這件事中的作用。他做的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不想叫薑善知道。“那你跟燕王說,端城是凶手,是希望他們互相咬起來?”雲獻想了想,“其實最主要的是找個機會能讓我進北鎮撫司。”薑善“啊”了一聲,問道:“那你怎麽對燕王交代?”“這事不難,我隻需要假借端城的名義向齊王府送信,叫他們想辦法將端城救出來,最好能鬧到陛下跟前。”薑善不大明白,雲獻道:“你想啊,那麽些公子哥兒都被抓了,怎麽就端城著急出來?是不是有些做賊心虛的意思?燕王再就勢一引導,在陛下麵前鬧一鬧,不管結果怎麽樣,齊王都落不了好。”薑善道:“若是齊王不上當呢?若是他們不救端城呢?”雲獻笑道:“那就隻好我來代勞了。”薑善眼中欽佩不已,可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不是還有陸商嗎?陸商會不會打亂你的計劃啊。”雲獻的笑意收斂了些,道:“陸商確實是個問題,我打算過幾日再去見他一麵。”薑善抓住了雲獻的手,有些緊張。雲獻拍了拍薑善,安撫道:“放心吧,我能脫身第一次就能脫身第二次。”薑善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可以。”看雲獻答應的這麽輕鬆,薑善心裏略微放心了些。作者有話說:第一更第31章 吉祥如意年關將至,雖則皇室出了端慶這麽一件案子,平民百姓之家卻沒受什麽影響。大街上到處都是賣門神鍾馗,桃板桃符的,街角或者路邊,有人家施粥祈福,便是路邊的乞丐,都能時不時的聽見銅板砸進破碗裏的聲音。薑善病剛好,雲獻怕他又受了風,所以給他裹得格外嚴實。棉衣外頭披上狐裘,戴上觀音兜帽,帽子邊有一圈白絨絨的風毛,襯得薑善的臉格外的小。薑善從馬車上下來,臉上穿的是一雙新的小羊皮靴,靴子裏縫滿了兔子毛,暖和的不得了。不曉得是不是整天和雲獻待在一起,乍看之下,薑善持重的感覺少了些,眉目間竟有些嬌憨之感。雲獻與陸商約在一處茶館,四周很熱鬧,酒樓客棧,米店肉店,賣小食的,賣綢緞的,叫嚷聲絡繹不絕。雲獻同薑善一道上樓,把薑善帶進一個雅間,桌上擺了鮮果熱茶,雲獻對他道:“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我與陸商就在隔壁說話,你有事隻管叫我。”薑善應了,一邊脫下狐裘一邊在炭盆邊坐了下來。雲獻安頓好了薑善,推門往隔壁去。樓下有說書的,薑善一邊吃果子,一邊聽說書先生講故事,故事裏都是一些才子佳人,貴女書生,薑善聽著好笑,約摸寫書的人也不大明白貴女到底是怎麽個貴法。正聽到興處,忽然從旁傳來幾聲吵鬧,薑善看去,隻見一個雅間裏走出個錦衣華服的女子,她帶著帷帽,身後跟了好幾個丫鬟。薑善有些好奇了,大凡京中貴女哪個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瞧這位女子的打扮也是非富即貴,怎的就這麽大喇喇的出現在市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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