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忙道:“奴婢記得。”“那麽今日的話你一樣要牢牢記住。”孟言放下碗,披一件外衣,站起身走到床邊,看著窗外的無邊夜色,緩緩道,“從今往後在王府中,虞清和我是一樣的,你吩咐下去,以後若我不在府中,一切重要事務由虞清全權負責。”玉芙大為震驚,她知道虞公子在主子心中地位很重要,沒想到竟然這麽重要,看來他們下午的密談並沒有不歡而散,她忙道:“是,奴婢遵命,隻是……奴婢多嘴問一句,殿下為何如此看重虞公子?”孟言沉默良久,開口道:“從前,我隻為自己爭,往後也要為他爭一爭了。”虞清站在門外,敲門的手就這樣頓在半空中,孟言說話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全都說進了虞清心裏,虞清垂著眼眸,心中五味雜陳,下午孟言突然的親吻已經讓他亂了陣腳,此時再聽到這樣的肺腑之言,說不感動是假的。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敲門,轉身走了。孟言在家歇了四五天才重新回到朝堂,經過這些事,再看著高高在上的皇上,孟言心中已經沒有一絲敬畏之心了。這日孟言回府時,虞清已在書房等著他,他將朝中官員的名冊擺在孟言麵前,道:“如今你們三位皇子勢均力敵,我想,是時候分析下朝中的局勢了。”“你說。”孟言坐下,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定定看著虞清。虞清指著名冊道:“先說太子,此前我們雖然成功拿下刑部,但是太子在朝中的勢力仍不容小覷,首先是那些禦史言官,他們最是規矩守舊,一心隻想著輔佐儲君,但是這些人反而是最好辦的,他們支持的是太子這個身份,就是說無論誰做太子,他們就會站在誰那一邊。另外還有吏部,瞧著也像是在朝著太子靠攏,目前並不是明目張膽的太子黨。軍方有永安侯,永安侯手裏握著西北大營的三十萬兵力,是太子強有力的後盾,另外還有中宮皇後這個依仗,她和永安侯是一條船上的人,要想拉下太子,隻有從皇後和她的娘家下手。”孟言若有所思,而後問道:“誠王呢?”“誠王在朝中也不乏支持者,最重要的就是兵部和太師,太師手裏兵權雖不多,卻都守在京郊大營中,離京城最近,兵部就更不用說,隻差把誠王兩字寫臉上了,翰林院有不少人從前是太師的門生,他們多多少少能在孟元麵前說得上話。”虞清說罷停頓片刻,繼續道,“但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對付誠王殿下最要緊的是他本人,他心思之深可比太子要可怕得多。”“我已經領教過我這位三弟的厲害了。”孟言飲一口茶,翻著官員名冊,道,“我手中如今有個戶部和刑部,戶部還不能徹底算我的人,秦衡……他幫不幫我無所謂,但是我想他應該不會和我對立,另外就隻有個樞密院了,樞密院那點兒兵力,實在算不上什麽支持,而且正使還是皇後的弟弟,我就擔了個虛名。”“樞密院兵力雖少,卻都是守衛京城和皇宮的要職,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們,至於那個馮鵬,我在這裏給你立個軍令狀,最遲不超過今年除夕,一定處理了他。”虞清頗有自信地說。孟言立時笑了,看著他道:“這麽自信,若是過了除夕他還好好的,那又怎麽說?”“絕不可能。”虞清也看向孟言,眼中閃著淡定的光,孟言便知道,他已經有萬全之策。孟言替他倒了一杯清茶,舉杯道:“既如此,那我就以茶代酒,先謝過你了。”虞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從衣襟中掏出一本書,放到桌上,“這是虞家槍法,以你現在的年紀練習雖然晚了些,但我會好好指導你,你自己也要用功。”孟言驚得都忘了喝茶,抓起那本書看了一眼,又抬頭看向虞清,眼中的驚喜毫不遮掩,他將茶杯用力放在桌上,恨不得立時抱住虞清,好在還是忍住了,他激動道:“我一定用功,不過我笨得很,虞先生能不能手把手地教?”作者有話說:來晚了來晚了!第39章 議親孟言得了虞家槍法後,果真刻苦練習,每日比從前去南書房上課時起的還早些,先練一遍後才出門上朝。他其實並不笨,尤其在武學上悟性很高,虞清覺得自己都不需要指導,孟言便能自己領悟槍法中的訣竅,但是孟言偏每每向他訴苦,說自己哪裏的招式又記不住,哪個地方總是不連貫。虞清無奈,隻能耐心在一旁教導,為此,孟言特意為他製了一柄空心的銅製長槍,便於虞清使用。虞清拿著手中對旁人來說輕飄飄的空心長槍,心裏仍免不了遺憾,不過失落一會,他就將遺憾轉為期望,一心一意教孟言耍槍。這是孟言第一次看虞清穿短衫,他拿著槍一招一式都極為流暢,出手之快,另孟言目不暇接,虞清打出來的招式雖然沒有力道,孟言卻連連拍手叫好。“你來一遍。”虞清收了槍,對孟言說。孟言便照著虞清的動作來了一遍,一式完畢,虞清走過來站在孟言身後,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將手平舉,又抓著他另一隻手猛地前揮,在電光火石間卸下長槍上的一柄短槍,趁對方不備,直擊要害。“這裏要的就是快,萬不可讓人看出破綻來。”虞清總結道。因為指導孟言,他站的很近,說話的氣息飄在孟言的耳後,隱隱帶著虞清用慣了的霧隱香氣,孟言突然側過頭,飛速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虞清嚇了一跳,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掌風依舊犀利,卻軟綿綿的,絲毫不痛,孟言誇張大叫,“學不會就打人,先生你也太嚴苛了。”“自己練,不練好今晚不許吃飯!”虞清狠狠剜了孟言一眼,轉身走了,留給孟言一個氣急敗壞的背影。虞清一麵教著孟言練習虞家槍,另一麵偶爾戴著帷帽出門和顏如玉見麵,他讓顏如玉打探馮鵬的消息,已經有些眉目了。馮鵬懼內,不敢納妾,卻改不了風流習慣,於是便在別院養了個嬌滴滴的外室,時常瞞著家裏的夫人與她廝混在一起。虞清隔著帷帽淡淡一笑,“既如此,就通知他夫人吧。”“是。”顏如玉應道,“還有馮鵬送給外室的田產鋪麵和幾個莊子,奴婢也摸了個大概,會一並說與馮夫人知道。”顏如玉辦事隱秘又迅速,悄悄的通過旁人的口將這件事傳到了馮夫人的耳中,馮家的熱鬧隨著秋風一同乍起。馮夫人趁著馮鵬上朝之際,帶著一群人找到了安置外室的別院,將外室好一通發落,偏巧那個外室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仗著馮鵬平日的寵愛,竟然就麵對麵和馮夫人爭執起來,還罵馮夫人人老珠黃,馮夫人哪兒能受這個氣,當即便叫人把外室綁了,賞了板子,不料那外室肚子裏還懷著一個,就這樣落了紅。馮鵬得知消息趕來時,別院早已鬧得雞犬不寧,他看著躺在院子裏流著血的外室,怒火攻心,往日被馮夫人管著的怨氣一起發作,指著馮夫人的鼻子大罵道:“毒婦!我今日就休了你!”說著趕緊去抱起外室,外室歪在他懷裏,哭得肝腸寸斷,馮夫人見不得她那矯情樣子,也無法忍受一向聽話的馮鵬對自己這樣無禮,料定了馮鵬是被這外室勾引的,上前又要再罵,馮鵬轉身給了她一個耳光,將馮夫人扇倒在地,頭嗑在桌角,血流不止。馮鵬休妻的事經過口口相傳,鬧得沸沸揚揚,很快便有禦史在朝堂上彈劾他不敬發妻,德行有失。馮夫人的外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侯爺,雖說現在不參政了,但到底是有爵位在身的,拖著年邁的身子跑來要皇上給他們家一個說法。大梁律法明文規定,發妻若無大過不可休妻,尤其是朝廷官員,若是隨意休妻,是可以被彈劾問罪的,更遑論還出手傷了發妻,更是為人所不齒。皇上看在皇後的麵子上有意偏袒馮鵬,然而朝堂上極重禮數的老臣們卻不願善罷甘休,連著幾天彈劾馮鵬,更有人參他在孝期出入青樓尋歡作樂。皇上斜歪在朝陽宮暖閣的軟榻上,閉目養神,皇後馮氏在他身邊哭訴著為自己的弟弟求情,皇上不勝其煩,道:“你平日也該好好教導著,鬧成這個樣子,不是讓全京城的人看笑話嗎!”皇後抹著淚,請罪道:“都是臣妾的錯,臣妾以後一定好好教導他,求陛下繞過他這一次吧。”皇上正要開口,槐枝急急忙忙跑進來,像是有急事要對皇後說,但是礙著皇上在場,不好開口。皇上瞥她一眼,“何事慌張?”槐枝猶猶豫豫半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可是皇上問話又不敢不答,隻好顫顫巍巍道:“稟陛下、娘娘,國舅爺那位外室今日黃昏時分一頭撞死在馮家門口的石獅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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