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道:“虞公子安置在後院,藥效還未過去,仍昏睡著。”“我去瞧瞧他。”孟言說著就要出門,臨出門時又停下腳步,轉過身吩咐玉芙,“將淩煙閣旁邊的院子收拾出來,布置的雅致些,名字先空著。”“是。”虞清仰躺在床上,屋子裏熏著檀香,卻未點燈,幽暗寂靜,孟言輕腳走過去,看到虞清麵上蓋著一層薄薄的白紗,麵紗紋絲不動,意味著他現在沒有呼吸。孟言小心翼翼伸出手揭開麵紗,像是怕吵醒他一般,虞清臉上的紅疹淡下去不少,星星點點的紅痕襯得他麵白如紙,毫無血色,嘴唇也變得蒼白幹燥,沒了往日的潤色,可見這些日子他受著怎樣的折磨。孟言在床邊坐下,借著窗外的雪色,靜靜看著虞清,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時候走進了自己的心,等發現的時候,已經犯下了這樣殺頭的死罪。孟言執起虞清的手,他手上的紅腫已消退,但是卻很冰冷,孟言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為他取暖,輕輕摸著虞清手骨的輪廓,仿佛稍一用力,就會折斷似的,虞清簡直比以前還要瘦了。孟言心中不受控製泛起陣陣心疼,他捏一捏虞清的小拇指,笑著對他說:“從今往後,不會再受那些罪了,我請了幾個很好的廚娘,等你醒了,一定把你養的胖胖的。”作者有話說:同居啦!開始攜手搞事業啦!第24章 新生虞清是在三天後的下午醒的,大雪初霽,天空被晚霞染得火紅一片,玉芙進來添碳的時候,聽到虞清咳嗽了兩聲,她走近一看,虞清已然轉醒。玉芙立刻高興起來,上前掀開床簾子,道:“公子,您醒了。”虞清轉了轉頭,看到陌生的玉芙,又咳嗽了幾聲,才啞著聲音道:“勞駕,給我一杯水。”“是是是,瞧奴婢一時高興忘了,這就給您倒茶。”玉芙說罷匆忙走出房門,不多時便拿了茶壺進來,給虞清倒了一杯熱茶,送到床邊,又伸手將虞清扶起來半靠在床上,將茶遞過去準備喂他喝,虞清卻抬手接過,自己一點點喝起來。他一杯茶還未喝完,小滿領著一位大夫進了屋子,玉芙朝大夫笑笑,給他讓出位置,大夫看一眼床上的人,怎麽看都是個男人,他眉頭一皺,“不是說是你們的大丫鬟生病了嗎,怎是個男人。”小滿道:“您是大夫,隻管看病就是了,還管病人是男是女啊。”大夫無話可說,放下藥箱坐下開始給虞清診脈,虞清雖然還不算特別清醒,屋子裏的人更是一個都不認識,但他潛意識覺得這些人都是可以相信的,便伸出手讓大夫切脈。年邁的老大夫切了好半天的脈卻一言不發,玉芙都有些急了,大夫才捋著短須,對虞清道:“還請公子容老夫看看麵容。”虞清猶豫片刻,將麵紗掀起,他臉上的紅疹已經基本消退,隻有淡淡的痕跡還未褪盡,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老大夫掰著他的臉看了半天,自在點著頭,道:“公子的病症無礙了,此前服用的藥物已盡數被身體吸收,不會再產生什麽危害,隻是公子長年氣血不足,底子虛得很,還需靜養,飲食也要以溫補為主,切不可貪涼受寒,且公子若有忌諱之物,從此還是不要吃的好,這麽俊俏的模樣,長滿疹子可不好看。”老大夫一席話,驚住了一屋子的人,他隻切了脈看了個麵相,便把虞清曾服用過藥物和吃了忌諱之物摸得一清二楚,比宮裏頭那個趙太醫不知道強多少倍。“多謝老先生,有勞先生給開個方子讓我們主子調理調理。”玉芙說著對小滿使了個眼色,讓小滿帶大夫下去開藥方,轉身對虞清道,“這個大夫據說是雲遊的神醫,前天碰巧路過京城,便被淳王殿下請進了府裏,就是為了給公子瞧病,公子服了那種傷身的藥,殿下始終放心不下。沒想到果真是個神醫,既然神醫說公子無礙了,公子和殿下便都能安心了。”虞清坐在床上環視一圈,這個陌生的地方想必就是孟言新居了,他不知道孟言是以什麽法子將自己帶了進來,但是看自己如今好端端的模樣,心裏對孟言多了幾分感激。他問玉芙:“淳王殿下呢?”“殿下去戶部辦差了,晚膳前便能回來,公子剛醒,不如再睡一會吧。”虞清搖搖頭,“睡得太久了,我坐著歇歇就是。”玉芙替他拿了幾個軟枕過來墊在虞清身後,讓他靠得舒服些,又給屋子中間的火爐添足了炭火,才帶上門出去。靜謐的屋子裏隻有銀屑炭燒的劈啪作響的聲音,窗外的晚霞顏色漸漸淡了下去,從窗戶照進來的昏黃光線也被收回,虞清靠在床頭,睡得久了,頭有些昏昏地疼,他看著這個和重華宮截然不同的環境,心裏覺得不可思議,覺得神奇,更覺得如釋重負,他居然真的從皇宮活著出來了。虞清掀開被子下床,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子,看外頭的景色,這扇窗子正對著後院的小花園,大冬天的花園光禿禿沒什麽可看的,隻有幾顆玉蘭樹翠綠的葉子上掛著化雪後的水滴,就是這樣單調的景色,虞清卻覺得好看極了。房門再次被推開,玉芙看到虞清站在窗邊還吹著風,大驚失色,忙走過來勸道:“公子怎麽起來了,您才剛醒,可不敢站在這裏吹風。”玉芙說著走過來關上窗戶,又將虞清扶著坐在椅子上,虞清坐下後才看清好幾個丫鬟跟在玉芙身後魚貫而入,端著各種東西,一一放在桌上,之後又悄無聲息退出去,全程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和眼神。玉芙揭開桌子上的碗蓋,對虞清說:“公子睡了幾日,想必肚子餓了,這是廚房新做的幾樣小粥和一盅山參野雞湯,公子用些吧。”方才還不覺得,此時聞到雞湯的香味,虞清倒真覺得有些餓了,他點點頭,玉芙便為他盛了一碗雞湯,虞清接過,慢慢喝起來。雞湯放足了山參和枸杞,燉的很清淡,吃進嘴裏一點不覺得油膩,一看便是專門為他熬的,而且這湯的口感,應當是慢火熬了一整天,虞清對玉芙笑道:“姑娘有心了。”玉芙被他笑得臉瞬間紅了一半,忙道:“這些都是殿下早上出門前吩咐的,奴婢不敢邀功。”一小碗雞湯喝完,外頭傳來幾聲興兒的聲音,玉芙還未來得及站起身開門,門便從外麵被打開,孟言跟在興兒身後快步走進來,一看到虞清好端端的坐著吃東西,立刻浮上喜色,笑道:“你終於醒了!”虞清放下碗預備站起身見禮,被孟言一把按住手臂,“不必多禮,快坐下。”孟言說著在虞清對麵坐下,看一眼桌上的食物,對玉芙道:“再添一副碗筷,晚膳我就在這用了。”玉芙微驚,忙道:“是,那奴婢吩咐廚房再添些菜。”“不必麻煩了,這些足夠了,我今晚就吃粥,上幾碟佐粥的小菜即可。”玉芙應了一聲,下去安排,很快便將碗筷和小菜呈了上來,眼見著孟言和虞清似乎有話要說,告退後和興兒一起出去帶上了門。雖然孟言免了禮,但虞清仍站起來,規矩給孟言行了個拱手禮,“虞清多謝殿下為我謀劃的一切。”孟言拉著他坐下,皺著眉,“不是說了不用多禮,以後跟我不必這麽見外,既然住到淳王府了,便是一家人了。”這話虞清聽著有些別扭,但孟言說的也並沒有什麽問題,虞清若還想繼續待在京城,就隻有淳王府可以安身,孟言給虞清添了一碗粥,突然湊上前來,目不轉睛看著虞清的臉,虞清被盯得猝不及防,微微向後仰,不解問道:“殿下看什麽?”“看你臉上的疹子,消得差不多了,以後不必再戴著麵紗了。”孟言看虞清唇色依舊蒼白,不由得又多給他加了一碗雞湯,“你要多吃一點,瞧你瘦的,都脫形了。”虞清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一碗粥和一碗湯,為難道:“大病初愈,實在吃不了這麽多。”“我看你就是這幾年在重華宮吃那些殘羹冷炙把胃口吃壞了,從今以後你跟著我一桌吃飯,我要盯著你吃,不吃三碗不許放筷子。”虞清莞爾失笑,“那怕是還沒病死,先撐死了。”孟言皺眉,“說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你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以後肯定長命百歲。”一想到那日聽到虞清“死訊”時候自己的心情,孟言就很害怕再聽到這個字,明知是假的還那樣著急,若是真的,他不敢想象。既然提到了這個事,虞清有些疑問不得不問出口,他攪著碗裏的粥,猶豫著問:“不知道我的葬禮,是怎麽辦的?”孟言笑道:“我給你辦的,雖是庶人,也辦的體體麵麵。”“庶人?”虞清大為震驚,他原以為,以孟元的性格,肯定會假惺惺地對自己的死表示懊悔,並許自己一個更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