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曲伶兒一張臉紅的通透,急忙端起那杯涼茶灌下去,恨不得把頭埋進桌子裏。祁林盯著曲伶兒一副薄唇看了一會兒,忽的抬手在人唇上擦了擦,斂去灩灩水光,沒由來地一笑:“滋味還不錯。”要不是這人緊隨其後吐了他一身的話。曲伶兒對著祁林光風霽月般的一笑微微一愣,脫口而出:“所以我們也真的……做了嗎?”“鳳舞九天?”祁林突然道。“啊?什麽?”曲伶兒一愣。“沒什麽,”祁林笑了笑,看來是都忘了,忘了昨夜他兩杯黃湯下肚非要上房頂表演什麽鳳舞九天,閃了腰還摔了屁股,抱著他鬼哭狼嚎的哭了半夜。也忘了他哭夠了之後環著自己脖子不撒手,眯著一雙桃花眼醉醺醺地道“祁哥哥,我喜歡你,但你得替我替我保守秘密,等我醒了再親口告訴你”。他便是受了那副軟萌萌的樣子和一雙醉汪汪桃花眼的蠱惑,才沒忍住俯去,在那副帶著微醺酒氣的唇上輕輕一啄。然後人就吐了。得虧他撤的及時,穢漬隻沾了外衣,而曲伶兒已然躲不及,自己吐的自己兜了個囫圇,再然後腦袋一歪,直接昏睡過去。可憐咱們聲名遠播令突厥人都聞風喪膽的祁大人隻能大半夜燒水給人收拾爛攤子,並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跟這種酒品差的喝酒了。收了思緒,祁林看著曲伶兒點點頭:“是,我們做了。”“那,那那……”曲伶兒一張臉紅過當日樹上的紅果,羞怯怯地問:“那我還行嗎?”“太緊(張)了,”祁林一本正經道:“下次放鬆一些。”“哦。”曲伶兒一臉殷切地點點頭,毫不猶豫地把蘇岑好不容易給他爭取來的“說了算”的機會付之一炬。祁林走後,曲伶兒一上午都神思恍惚,具體表現為一邊揉著屁股一邊嗬嗬傻笑,蘇岑看了直搖頭,典型的被灌了迷魂湯無可救藥型。等到晌午吃飯時曲伶兒還是端著一碗米飯傻樂,蘇岑懶得搭理,對阿福吩咐給他收拾行囊,他得出個遠門。按理說主子下人不同桌,但如今蘇宅就他們三個人,蘇岑不講究這些虛禮,直接讓阿福和曲伶兒也跟著一起吃,圖個熱鬧。阿福停下筷子問:“二少爺要去哪兒啊?去多久?需要帶人嗎?我也好置辦。”蘇岑看了曲伶兒一眼,對阿福笑道:“就你跟我,去揚州,伶兒留下來看門。”“好,我看門。”曲伶兒自然樂意,等人都走了就沒人管他了,到時候把他的祁哥哥三天兩頭叫來喝個小酒豈不快活。“揚州?”阿福倒是來了興致,“揚州離蘇州那麽近,我們是不是能回去看看老爺夫人了,就算回不去,大少爺如今也在揚州呢,能見到大少爺也是好的。需要給大少爺帶什麽東西呢?下午我就去置辦,咱們什麽時候走?”“我去揚州是有公差,不是回家省親的,帶上官服官印,再帶些尋常衣物換洗就行,”轉頭又對曲伶兒吩咐,“你且記好了,我不在的日子裏門前庭院都得日日清掃,不能與往常有異。還有我出門的事得嚴防死守,隔壁的張大人宋大人也不能說,你敢再給我像昨夜那樣喝個爛醉,被人登堂入室吃幹抹淨了都不知道,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把你賣到城南小倌館裏。”曲伶兒雖然心不在焉,還是聽出了一點端倪,“不能讓人知道?蘇哥哥你要去幹什麽,有危險嗎?”“你都有了祁哥哥了,還會在意你蘇哥哥會不會有危險?”蘇岑表麵開玩笑,實則也是事實。這次下揚州前途未卜,揚州官場若真像封一鳴說的那樣,他以朝廷命官的身份過去隻會羊入虎口,平白落入他們監視之中,凡事掣肘反倒束手束腳,所以與其明察,還不如暗訪來的省心。但要暗訪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揚州勢力觸及長安,當日朝會上他便已經見識過了,吏部的尚書侍郎皆站在揚州刺史薛直那邊的,所以朝中有什麽異動揚州肯定會收到消息。好在他隻是個從五品的小官,不用參加每日的朝會,消失個十天半個月也沒人在意,再加上之前交代過張君不要聲張,張大人雖然一臉不耐煩,但畢竟是官場的老油子了,想必也知道其中奧義。所以知道他要去揚州的就這麽寥寥幾個人,隻要京城這邊不出岔子,他便能悄無聲息地在揚州排查。這件事說起來是他主動請纓,但事實上李釋那邊也已經沒人能用了,官職大一些的一走就會被察覺,官職小的去了也不頂用,更何況這次雖然表麵上查的是凶案,事實上卻是鹽吏,誠如寧老爺子所說,這件事關係祖宗禮法,沒人願意碰,而且也沒法兒拿到明麵上查,兒子駁老子的麵子,怎麽說都不好看。所以他是最好的人選,也是唯一的人選。“算了蘇哥哥,我陪你去吧,讓阿福留下來看門,”曲伶兒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大義,“關鍵時候我還能護著你點,阿福能幹嘛啊。”阿福平白被搶了生意,自然不樂意:“我能洗衣做飯伺候少爺,你跟著隻會搗亂,當初入京趕考就是我一路跟過來的,我不在二少爺受了凍挨了餓怎麽辦?”“這次不一樣,你沒聽蘇哥哥說嘛,有危險,你又不會功夫,怎麽保護他。”阿福說不過曲伶兒,巴巴看著蘇岑:“我聽二少爺的。”蘇岑放下筷子微微一笑:“還是阿福合適一些。”阿福一臉得意,曲伶兒雖不甘卻也懶得反駁,慢悠悠收拾碗筷:“小爺還不樂意去呢。”“反正王爺已經讓祁侍衛跟著了,”蘇岑繼續道,“阿福跟著還能燒飯,這麽一看伶兒確實是沒什麽用處。”隻聽哢噠兩聲筷子落地,蘇岑抬了抬頭,隻見曲伶兒一臉欲哭無淚:“蘇哥哥,玩我有意思嗎……”第65章 文鬥第二日一早城門一開,便有三個人混在早起出城的人群裏一並出了城。一行人兩男一女,出了城門沿官道走了沒一會兒便換了小路,路邊密林裏早已備好了馬,三個人驅馬東去,先到東都洛陽,改換水路,跟著一條商船南下揚州。之所以走水路蘇岑早有考量,走陸路的話一定避不開官驛,按照封一鳴所說,通往揚州城的官驛應該都在揚州刺史薛直的控製之下,隻怕他們還沒到揚州薛直就已經把他們的底細摸清了。鹽怕水,隻能走陸路,有人押運就得吃喝拉撒睡,自然就免不了得投宿驛站,通過控製驛站來約束私鹽確實是個不二之選。但對於那些不怕水的貨物,走水路則要方便的多。前朝大業皇帝動用舉國之力疏浚修繕了這條運河,以洛陽為中心,南起餘杭,北至涿郡,全長五千餘裏,大大方便了南北商貨運輸,如今看來倒算是樁造福百姓的壯舉。但在當時,大業皇帝修建運河的初衷卻不在於此。動用舉國民力財力,修建運河卻不許民船下水,隻有在官府登記在冊了的官船才有走運河的資格,其目的一是借由登記官船的名號斂財,二是約束江南,將江南諸地豐富的資源押送入京,三則是為了大業皇帝自己乘船遊玩賞樂。運河修建期間,大業皇帝還著手打造了一批樓船,船高數丈,其上雕梁畫棟,前廳後殿一應俱全。一次出行,千艘龍舟齊發,足以承載上萬人,再加上沿途橫征暴斂,致使兩岸餓殍遍地,民不聊生。可以說前朝滅亡很大程度便是由這條運河所致。至大周開國,太|祖皇帝便嚴加約束官船規格,船高不可過三丈,所載不可逾百人,再也沒發生過舉朝南下的情形。到了小天子登基,李釋掌權,更是直接恢複漕運,允許民船下水。蘇岑他們所乘的這艘船便是往來洛陽和揚州,船高兩層,上層住人,下艙儲貨,將北方的陶器酒水運往南方,再換成絲帛茶葉運回來,兩頭都有跟他們合作的商行,走這一遭,物價能翻上一倍,不少人都靠著跑漕運發了家。這家船老大與蘇家的茶行就有生意來往,讓洛陽茶行的掌櫃跟船老大交代一聲便讓他們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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