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茫然:“查出什麽?”蘇岑微微一愣,轉瞬明白了李釋的意思,看了眼帳外天色,回道;“天黑之前,天黑之前我一定把殺害世子的凶手帶回來。第50章 隴右“天黑之前我一定把殺害世子的凶手帶回來。”“不行!”蘇岑話音剛落,靜默了好久的黑袍人立即出聲反對,“他萬一回去搬救兵怎麽辦?今日在這兒的一個也不能走!”李釋瞥了黑袍人一眼,根本不屑搭理,扭頭對祁林道:“把狗趕出去。”“你!”黑袍人上前一步,祁林利刃出鞘。蕭炎眼看著雙方要動起手來,麵色不愉,在黑袍人身前一擋,“此人是我軍師,也是為我考量,留下他吧。”李釋倒也沒為難,略一抬手,祁林收劍退下。蕭炎看樣子還在糾結,蘇岑放出去有風險,但又不甘心自己兒子死的不明不白,思慮再三,就是下不了主意。李釋不緊不慢笑道:“幾年不見,你這膽子倒是越來越小了,我還在這兒,你怕什麽?”蕭炎總算下了決意,他手裏握著大周命脈,也不怕這乳臭未幹的小子耍什麽花招,揮手道:“就天黑之前,我要看到害我辰兒的凶手。”蘇岑偷偷鬆了一口氣,立即拱手道:“下官定當不負使命。”“來,”李釋招招手,蘇岑立時湊過去跪坐在李釋身前。李釋拿指腹在蘇岑嘴角傷口處揉了揉,問道:“身上的傷,能行嗎?”蘇岑微微滯愣,那觸感像極了一個吻,帶著冷淡檀香,他一時間竟不舍得離開。等李釋鬆了手才回過神來點點頭,“我一定會回來的。”李釋把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摘下來戴到蘇岑手上,“放開了查,三省六部都會給你行個方便。”“好。”蘇岑點頭,起身認真看著祁林,一字一頓道:“一定要護好他。”祁林頷首,蘇岑這才轉身離開,腳下不穩,祁林輕輕扶了一下,隻聽蘇岑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耳語道:“當心那個軍師。”曲伶兒護著蘇岑一路出了軍營,竟真的無人敢阻,隻是要想到官道上還得經過一片密林,他們兩人無車無馬,隻能靠雙腿跋涉。日頭已近正午,等他們趕到城門估計都得午後了,曲伶兒看看蘇岑,真心佩服,明明一點頭緒都沒有,怎麽就敢下那樣的保證。好奇問道:“蘇哥哥,我們從哪兒查起啊?”蘇岑看了曲伶兒一眼,“查什麽?”“嗯?”曲伶兒一愣,“不是要查那個殺小世子的凶手嗎?”蘇岑衝曲伶兒一笑:“我騙他們的,我是出來搬救兵的。”“……”曲伶兒目瞪口呆。蘇岑輕輕歎了口氣,“凶手被他自己養在身邊,我還有什麽好查的。”他刻意沒提今日一早他已經封鎖了消息,所以除了他、小孫和兩個獄卒,還知道蕭遠辰死了的就隻剩下那個凶手。看得出蕭炎的信息情報皆來源於那個軍師,所以蕭遠辰即便不是軍師親手所殺,也定然與他脫不了幹係。而他之所以沒說出來,則是他握在手裏的最後一點籌碼。他賭蕭炎不會任由蕭遠辰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會放他出來查。若是說了,不管蕭炎最後相信誰,他都是一個沒有價值的人了。“什麽啊?”曲伶兒明顯沒聽懂,剛待繼續問,忽的神色一凜,手迅速搭上腰間,幾乎是同時,手裏蝴蝶鏢出手,正對上兩枚暗箭。曲伶兒凝眉,“蘇哥哥,看來有人並不想讓我們走。”等人都走了,蕭炎命人收拾營帳,由著李釋在主位上坐著,自己屈居下座,讓人好茶好水伺候著。李釋拿杯蓋撇了撇茶沫,道:“既然小輩們都走了,那咱們就來說一說正事吧。你們想要什麽?”蕭炎正襟危坐,也不繞彎子,直言道:“我要肅州和甘州。”“哼,”李釋冷笑一聲,把茶杯往桌案上重重一放,茶水四濺,杯盤狼藉,李釋冷笑道:“你要的不是甘州和肅州,你要的是整個隴右道吧?”武德年間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初設十道三百州,後經永隆、天狩年間開拓鞏固,增至十五道,其中隴右道,因位於隴山以西而得名,東接秦州,西逾流沙,南連蜀及吐蕃,北界朔漠,常年與吐蕃突厥打交道,其戰略意義不言而喻。更重要的是,隴右道向東直接關內道,也就是說,若是丟了隴右,便是將京畿重地直接置於突厥吐蕃的虎視眈眈之下。而蕭炎所說的甘州肅州,加上他所處的涼州,則是隴右道的咽喉之地,所有軍需餉糧入隴右都需經過這三處,握住了甘州肅州,再往西的安西都護府、北庭都護府便都在其控製之下。“這麽大的胃口,隻怕你自己吃不下吧。”李釋靠著椅背眯眼打量座下,“打算跟突厥怎麽分?”“大周的疆域是我們一起打下的,我不會給他們地,他們要的隻是入貢。”“入貢?”李釋冷冷一笑,所謂入貢,說的好聽點,是需每年向突厥進奉財物,說難聽了,就是允許突厥在大周土地上強搶強要,韃子可以在大周境內頤指氣使。李釋目光一點點冷下去,“當初英勇的武威大將軍如今反過來去舔他們的狗腿,突厥倒是好大的心胸,當初殺得他們片甲不留,如今還能容得下你。”蕭炎含糊其辭,顯然不願提起那些往事,直接道:“畢竟一起浴血奮戰過,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你乖乖地下旨把甘州肅州給我,就繼續回去做你的攝政親王,我說到做到。”李釋輕輕一笑,“你就不怕我反悔,到時候再帶兵過去把你們一窩端了?”“你不會的,”蕭炎這一點自信還是有的,“天子年幼,你走不開,另外小天子也不可能放你在這種事上以身犯險,隴右還是整個大周,我相信他還是能作出判斷的。縱觀大周全境,能與我一決高下的也就隻有你了,你不出馬,我自信沒人能攻下涼州。”“江山代有才人出,蕭炎,你老了,”李釋目光慢慢遊離出帳外,“小看了這些年輕人,是會吃虧的。”與此同時,蘇才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上官道,風塵仆仆,灰頭土臉,鞋子都險些跑丟了一隻。曲伶兒也沒好到哪兒去,這些人追得緊,他一身暗器用了個精光,身上還有好幾處負了傷。好在一上官道長安城門就已經遙遙可見了,官道上往來商隊行人不少,甚至還有巡查京畿安防的騎兵,那些殺手不敢衝上來,隻能躲在暗處恨恨咬牙。兩人相互攙扶著入了城門,蘇岑回頭看了看,遠處的殺手們果然沒有追上來,剛鬆下一口氣,後肩被人猛地一拍,力道之大,險些將他一頭拍倒在地。蘇岑急急回頭,不由心下一驚。這人生的比祁林還高些,擋在蘇岑麵前幾乎算得上遮天蔽日,膀大腰圓,一身遒勁的肉疙瘩,臉上一道刀疤橫亙而過,猙獰嚇人。東市門口的場景這是又要再現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