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衙役緊跟著圍上去,黑衣人眼看著逃脫不成,又故技重施掏出兩枚煙幕彈來。還沒出手,隻覺手腕處一痛,兩枚小球應聲而掉。“上次我沒帶裝備是不是慣著你了?”曲伶兒指尖夾著兩枚石子,“在小爺麵前還敢用暗器?”黑衣人自然不會跟曲伶兒廢話,反手抽刀,隻見寒光一閃,直衝著曲伶兒過去。隻可惜沒到人跟前便被生生截下,祁林執劍一擋,火光乍亮,右手一鬆,左手反手接劍向前碾壓,硬是把劍用出了漠北彎刀的氣勢。黑衣人連連後退幾步才穩住身形,但轉瞬劍光已閃至眼前,祁林身形快如閃電,招招致命,直把黑衣人逼得連連後撤。曲伶兒不由笑著搖頭,當著這人的麵使刀更是占不到什麽便宜,日後這人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了。蘇岑看著前方漸成包圍之勢不由鬆了口氣,眾人都去圍攻黑衣人了,隻他和田老伯還站在原處,剛待回頭帶著人一並過去,一轉身,不由一愣。田老伯麵色青黑,一臉驚恐地看著他,下一瞬,身子一軟,栽倒在蘇岑身前。蘇岑這才看出來一柄短刀從背後直入後心,田老伯背後血流如注,洇染了大半個後背。怎麽會這樣?!蘇岑瞳孔猛然收縮,剛才的暗器已經盡數被祁林擋了下來,而且是正麵襲擊,那背後這柄短刀又是哪裏來的?凶手不是一個人!就隱藏在他們這些人當中!蘇岑急忙蹲下手忙腳亂給人按住刀口,汩汩鮮血滲過指縫滑落,滿目殷紅,像膠著不化的漆黑夜色。田老伯顫抖抽搐在地,一雙手幹枯如虯枝,緊拽住蘇岑身前衣物,如同拽住最後的執念。蘇岑知道一切已是徒勞,鄭重點頭:“我會找出那個人,還田平之一個公道。”田老伯一雙手慢慢鬆開,目光移向漆黑一片的貢院門口,渾濁的眼底映著遠處火光倏忽笑了。十多年前他的平兒就是在這裏喝過了糖水,笑著跟他揮手道別,進了那扇門。如今他總算又能讓平兒喝上他親手熬的糖水了。“我平兒……我平兒出來了……他來接我了……”蘇岑徒然垂下手,看著那雙眼睛漸漸失去焦距,指尖灼燙的鮮血慢慢變得冰涼。一條命,在他眼皮底下,在他懷裏,就這麽沒了。耳中轟鳴碾壓,直將周遭一切擠的掙紮扭曲。以至於身後凜冽的氣息逼至近前才察覺到。沒待蘇岑回頭,一隻手自背後橫出,將他的口鼻連同一聲呼救牢牢鎖進掌心裏。隨後是翻湧而上的巨大的恐懼和窒息感。他被人抵住喉頭,屏住口鼻,心底的叫囂隻變成幾聲暗啞的嗚咽,甚至沒來得及擴散便被打消散了。人影攢動,就在幾十丈之外,可沒有人注意到這裏,他掙紮呐喊,沒有人聽見。眼前火光閃動,漸漸模糊成一片光影。人聲遠去,意識混沌,倒下去的那一刹那,隻覺得那人離去的背影莫名熟悉。蘇岑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奇怪的是夢裏沒有他牽掛的案情,沒有凶手,沒有屍體,隻一股檀香縈繞,沒由來的安穩踏實。再睜眼的時候天光已然大亮,一人站在窗前挑眉看著他,笑問:“你還舍得醒啊?”“鄭?”蘇岑皺了皺眉,全身鈍痛,揉著眉心坐起來打量一眼周遭,不由疑惑頓起,“我怎麽在這兒?”這裏不是別處,恰是他昨日清晨出門的地方,寧親王的興慶宮。“貢院離著興慶宮比較近,祁林就把你送過來了。”鄭饒有興趣地探頭上來,“快跟我說說,那案子到底怎麽回事啊?凶手怎麽就換了人,怎麽還莫名其妙就死了?”“你都知道了?”“案子都結了,都發布告昭示天下了,”鄭鄭重其事看著人,“蘇兄,你都睡了三天了。”“三天?!”蘇岑從床上猛地站起,腦袋一暈險些又栽倒下去,急急扶住立柱,一臉不可思議,“今天什麽日子了?”“四月十七啊,”鄭站起來把窗戶開的更大些,“不過也不怪你,我小舅舅下手也太狠了,這麽重的安神香,我要是不叫醒你你再睡個十天八天不成問題。”“安神香?”蘇岑不由一愣,房裏是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味,跟李釋身上的如出一轍。蘇岑咬了咬牙,他來這裏的第一天差點把他溺斃在浴桶裏的也是這股香。再一想,原來不是夢啊,那當天把他從水裏抱出來的當真是李釋?赤身裸|體的?蘇岑臉上麵色一紅,雖說在書房裏也不是沒見過,但當時他至少被壓在桌子上,不至於麵對麵。如此這麽束手就擒被看了個幹淨,以後他還怎麽麵對李釋?恰有侍女敲門進來,在桌上擺下幾個小碟,鄭對蘇岑一指,“幾天沒吃飯餓了吧?趕緊吃,我特地讓小廚房給你做的。”蘇岑慢慢挪過去,清粥小菜,倒是合現在的胃口,剛拿起筷子,隻聽鄭道:“我要的八寶鴨五珍燴水晶肘子繡球貝呢?”侍女一愣,欲哭無淚怯生生道:“是王爺讓我們送這些過來的。”“鄭兄……”蘇岑無奈皺眉,他肚子裏如今空的厲害,聽見鄭說的那些隻覺得胃裏抽抽著疼,反倒沒胃口了。“不逗你了,”鄭笑著坐下來,“還是我小舅舅想的周到,你才剛醒,不該讓你吃那些油膩的。”蘇岑衝人笑了笑,嚐了一口粥,溫度適宜,清香撲鼻,貌似還放了糖,舌尖彌散若有似無的甜味,不禁大喜,端起碗多喝了幾口。鄭見人吃的正香,借機看了一圈房內,不由問道:“我小舅舅為什麽讓你住這間房啊?”蘇岑從碗上抬了抬頭:“嗯?”“這是溫舒姐姐的房間啊。”見蘇岑一臉茫然又補了一句,“哦,也就是我小舅媽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