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伶兒皺眉想了想,“還說什麽壞了名聲,影響仕途之類的,我也沒上心,還當是說著玩呢。”“當時什麽時辰?”“你不是說了嗎,我出去的時候是三更,子時左右吧。”“子時東市市門早都關了,他如何進去的?”曲伶兒驚道:“對了,與他說話的那人說能帶他入東市!”蘇岑一聽頓時激動,拉著曲伶兒袖子急問:“什麽人,長什麽樣子?”曲伶兒皺眉,“我當時是在撒尿,有茅廁隔著,我怎麽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不過聽聲音倒是像個青年人,應該不超過四十歲,而且那人身上應該有功夫。”蘇岑問:“這也能聽出來?”“習武之人腳步輕而穩健,非常人所能及,”曲伶兒一臉自豪,“像我們這種練家子一聽腳步就能把人聽個大概,比如我修的輕功,流雲飛燕,踏雪無痕,這世上能追上我的人就沒有幾個……”蘇岑擺擺手打斷某人的自吹自擂:“那以你的本事上的了東市城牆嗎?”“我自然沒問題。”“那再多帶一個人呢?”曲伶兒咋舌:“這個……蘇哥哥,不是我不行啊,你這個除非是大羅神仙來了,否則沒人上的去。輕功講究的是一個身輕如燕,帶著個人還怎麽施展?”蘇岑點點頭,曲伶兒的輕功他見識過,如果連曲伶兒都上不去,那人定然不是翻牆過去的。那就隻能是買通了看門的門吏。他早已斷定這起案子有第三個人參與,那這個尚未出現的買通了門吏的第三個人必然是關鍵所在。搞明白了想問的蘇岑也鬆了口氣,最後問道:“你去喝酒為什麽要帶著阿福?”曲伶兒委屈地撇撇嘴:“……我沒銀子啊。”蘇岑一個眼刀殺過去,阿福嚇得一激靈,急急道:“都是我的月例錢,沒花家裏的錢。”“下次他再整什麽幺蛾子就直接趕出去,”蘇岑陰森森地眯了眯眼,“還愣著幹嘛,熬粥去,再讓我知道他偷著出去喝酒,你以後就跟他一塊喝白粥算了。”剛出房門又回過頭來道:“一會兒把那個暗坊報上來,明日我就帶人過去查封了。”曲伶兒:“……”第二日一早蘇岑早早趕去城門郎那裏借了當日當值門吏的名冊,想著帶人過去把人挨個兒提回來審一遍,到了大理寺才發現人煙稀少,隻小孫領著繡娘從寺裏出來。蘇岑問:“人呢?”小孫歎了口氣,“你昨日猜的沒錯,又出命案了。”蘇岑登時一驚,急問怎麽回事。小孫隻道一大早就有人過來報案,宋大人都沒來衙裏,直接從家裏就趕赴現場了。蘇岑問清現場所在,把手裏名冊往小孫懷裏一放,急匆匆往外走。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看著跟在小孫身後的繡娘,“那她呢,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小孫攤手,“一個瘋子,什麽都問不出來,關著也是浪費幹糧。既然人不是她殺的,宋大人讓放了。”蘇岑點點頭,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剛待轉身,卻猛地愣在原地,一股寒意從頭皮炸了開來。那雙眼睛掩映在淩亂的鬢發後頭,清晰明確地看著他,篤定且認真,全然沒有癡呆的樣子。但一瞬之後,那人又傻傻地一笑,看向了別處。“蘇大人?”小孫喚道。蘇岑回神,猶豫再三,轉身往外走去。現場在貢院後頭,準確地說是在貢院後一棵歪脖子樹上。人是吊死的。蘇岑趕過去時周遭早已圍了一圈人,屍體也已經從樹上解下來了。宋建成看見蘇岑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吼道:“你來幹什麽?誰讓你來的?”“自然是協助調查,”蘇岑衝人一笑,自顧自蹲下檢查屍體。宋建成張著嘴啞口無言,顯然不隻是吃了蒼蠅那麽簡單。什麽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沒事招惹他幹嘛啊?!“哎,別碰……”一旁的仵作年近花甲,話還沒說完,蘇岑已經上手了。“死者衣衫亂,有打鬥痕跡,麵色醬紫,口眼開,舌抵齒,舌骨斷裂。脖子上有與呂梁如出一轍的傷口,不同的是這次傷口換到了左側,身上除此以外別無傷口。”“過來幫個忙。”蘇岑喚了一旁站著的小吏,兩人合力才把已經形成屍僵的下頜抬起來。蘇岑看了一眼,不由皺眉。兩道索痕。“翻過來。”看完了正麵,兩人又把屍體翻過來檢查了背麵,一道索痕交於左右耳後,而另一道卻是交於頸後。仵作看著蘇岑手法熟練,擔心是有人跟他搶飯碗來了,急忙問身旁的人:“這人什麽來頭?”被問那人小聲哼了一聲,“新科狀元。”蘇岑沒在意那人口氣裏的鄙夷,檢查完屍體拿起一旁的繩索看了一眼,隻見三尺繩索上有一個明顯的結扣。“這是你們把人放下來時弄斷的?”蘇岑問。“哪能啊,”小吏回道,“本來就帶著的。”“人吊有多高?”“離地不到兩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