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卡卡塔聲音急切,一臉的慌張。


    阿巴圖依知道,卡卡塔曾經跟隨過一位淘金客,那人是從很南邊一個叫做楚的國家到這裏來的,是有真本事的高人。


    那人隨意傳授了卡卡塔一些手段,便讓他能夠混的風生水起,自己也是依仗著卡卡塔的身手,兩人才活得這般滋潤。


    卡卡塔也曾想將自己學來的手段傳授給自己,可惜他沒有悟性,或者按照那些和尚的說法,是沒有緣分,始終難以接受,隻能模仿個大概。


    所以,阿巴圖依很少見到他這種慌張的樣子,哪怕是麵對沙子中的那些凶猛毒物,也依舊是遊刃有餘的模樣。


    卡卡塔推著阿巴圖依,他才反應過來,雙腿爆發出力量,朝著早就留意著的,來時的洞口跑去。


    “那是什麽情況?”阿巴圖依沒有回頭,嚷嚷著問道。


    卡卡塔的聲音中全是忌憚,推在阿巴圖依背後的手一直在發力,“我也不清楚,看不清,隻是我能感受到不對勁,我心跳太快了!”


    阿巴圖依閉上了嘴,卡卡塔身上有一個特殊的現象,那就是隻要可能出現危險,他的就會心跳加速,至於會不會真的有危險阿巴圖依不清楚,因為每次出現這個狀況的時候,兩人就會放棄之前的路,繞道而行,至此從未陷入過絕境。


    這處空間本就狹窄,兩人交談之間,須臾便已至洞口旁邊。


    阿巴圖依毫不遲疑,抬腿、彎腰、低頭,如靈蛇入洞般,半個身子眨眼間便鑽入了墓道中。


    “嗬!”一聲清晰的嗬斥聲傳來,聽上去有些清冷,又有些清脆,像是一名女子。


    阿巴圖依下意識地回過頭,目光越過他身後的卡卡塔,正巧看見讓他頭皮發麻的一幕。


    那個洞口外,立著一道身著長袍的身影,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


    她背對著這邊,身形扭動,手臂如靈動的蛇般揮舞,手中似乎緊握著一條細長的鞭子,如閃電般在空中劃過,留下道道殘影,啪啪作響,仿佛是夜空中閃爍的流星,又似撕裂夜幕的閃電。


    而在空中飛舞的不隻是她手中的長鞭,還有…一根根手指?!斷掉的耳朵?!灑落鮮血的頭顱?!


    洞口處已經是鮮血淋漓,頃刻間散落著各種碎片,也就是這一刹那的功夫,他看見了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一顆光禿禿的人類頭顱,沒有一根毛發,無論是頭發還是眉毛,嘴巴張大成一個圓形,雙眼漆黑孔洞,光線不足看不清到底有沒有眼球,這些反倒是還能讓人接受的,至於後麵。


    是一根長長的…「脖子」?反正是脖子的粗細,也一直是脖子的粗細,往後延伸著,大概就是它們的身軀,是的,不隻有一個,是它們,數量有很多。


    從「脖子」的兩邊伸出的,是一根一根的手指,它們扭動著「脖子」,用手指在地麵上爬行,就好像是一隻巨大的蜈蚣,不過是沒了稍微堅硬的甲殼,隻是血肉,頂著一顆人類的頭顱。


    “噗。”阿巴圖依一陣反胃,險些吐了出來,死人他不是沒見過,出了城,在沙漠中,就是親手殺的人,也不是沒有過,但他從沒見過這樣慘烈,又極為詭異的場景。


    卡卡塔的雙臂都有些顫抖,他再次推了一下阿巴圖依的後背,阿巴圖依扯著嗓子,艱難地吞了一下口水,兩人頭也不回的,立即鑽入漆黑的墓道。


    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倆再取出打火石點燃油燈,好在墓道是之前走過了,並沒有什麽危險,兩人的速度飛快。


    “卡卡塔,你…你看到了嗎?那到底,…到底是些什麽東西?”阿巴圖依的呼吸已經沒了節奏,很混亂,短促的喘息聲一陣接著一陣。


    撲通一聲,他衝出了墓道,跌落在上一處空間內。


    卡卡塔看上去要比他從容很多,跳出墓道後平穩的站在地上,回頭就開始在洞口處摸索著。


    “鬼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也太邪門了吧,腦袋、脖子和手指拚湊成的怪物。”


    隨著幾次深呼吸結束,阿巴圖依恢複了些,他從地上爬起來,立刻就開始辨識方位,尋找下一個離開的洞口。


    “快跑,那個淘金客應該是擋不住的,不然也不會被追著跑。”


    說話間,就已經確認了位置,邁著有些柔軟無力的雙腿就朝著那裏跑去。


    就在他要鑽入洞口的時候,一回頭,竟發現卡卡塔還在剛剛的出口處鼓搗著什麽。


    “走啊!卡卡塔!”他大聲呼喊著,聲音在空間內回蕩,震動的有些刺耳。


    卡卡塔此刻的聲音,反而異常的冷靜,“別急!你知道原路返回以後,怎麽出去嗎?”


    阿巴圖依聽聞,明顯一愣,他隻是覺得,隻要回到來時的地方,就能出去,現在才發現他們對這裏一無所知。


    “這麽跑不是辦法,之前那個淘金客走的時候,洞口是出現過封堵上的情況,咱要靠它幫咱拖延一下。”


    “可這樣的話,那個淘金客,不就也被困在那邊了嗎?”


    “她看上去有些手段,比這道牆應該更有用才對,有她擋在那邊,也算是加了到保障。”卡卡塔明顯心裏有了主意,隻可惜時間一點點流逝,他並沒有收獲。


    “難不成,隻有上一處才能夠堵住洞口?”他喃喃道,這時,聽聞墓道那端又有動靜,卡卡塔咬了咬牙,一甩手,“走!”


    這一次,兩人倒是沒等另一端的淘金客和那些怪物出現,就一溜煙的消失在這裏。


    縱使封不上洞口,卡卡塔仍從他的背囊中掏出了些什麽東西,布置在兩個洞口附近。


    “呼呼。”阿巴圖依一馬當先,衝出墓道,他呼出兩口粗氣,笑了笑,這次有了準備,沒有在出口處跌倒。


    卡卡塔再次鼓搗起來,仔細的用手掌撫摸著洞口四周的紋路,企圖找到什麽。


    “轟!”


    一聲激烈的爆炸聲從墓道中傳來,卡卡塔眉毛一挑,立刻從洞口處退到一旁,這時注意到,阿巴圖依的位置依舊正對著洞口。


    “阿巴…!”


    他提醒的聲音剛說出口,一股巨大的推力從墓道中噴湧而出,像是一口巨大的火炮射出了炮膛內的東西。


    毫無防備的阿巴圖依立刻被掀飛,重重地撞擊在前方地麵上,整張臉與地麵來了個親密的接觸。


    “額。”阿巴圖依在飛奔而來的卡卡塔的攙扶下,艱難的支撐起身子,臉上布滿了鮮紅的血液,大片刺目的紅色讓人看著有些不適。


    “噗。”口鼻裏再次噴出一股。


    “咳咳。”他咳嗽了兩聲,雙眼迷離,精神出現了一陣恍惚。


    卡卡塔伸手在阿巴圖依的身上摸索著,每觸碰一個地方,他都慘叫一聲。


    “還好,沒有骨折,傷得不重。”卡卡塔鬆了口氣,用手指使勁兒點擊在阿巴圖依身上的好一處位置。


    “嘶!”阿巴圖依倒吸一口涼氣,瞳孔收縮,立刻就恢複了清明。


    他下意識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頓時染了一手的血,隻能全部塗抹在衣服上,“卡卡塔,咳咳,我沒死吧!”


    鮮血反著灌入喉嚨,他再次咳嗽兩聲。


    “放心,死不了,快走!回到最初的屋子,應該就能回去了。”卡卡塔攙扶著阿巴圖依,再次朝著目標洞口跑去。


    “轟!”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而且比剛剛那個更加清晰。


    阿巴圖依身子一震,趕忙用力推開扶著他的卡卡塔,自己則在借助這個力道,朝著另一個方向撲倒。


    卡卡塔隻是身子晃悠,往後退了兩步,阿巴圖依則是再次摔在地上,好在這次是自己主動選擇的,有些準備動作,臉反正是沒有在與地麵來一次親吻。


    “砰!”巨大的撞擊聲從身後傳來,阿巴圖依艱難的回過頭,發現傳出聲音的牆壁上,灑落下一陣浮灰。


    “這次洞口沒對著咱倆,你衝動個什麽勁兒啊?”卡卡塔有些無奈地再次扶起阿巴圖依。


    兩人沿著墓道往前“快速”移動著,走到半途,突然兩端都傳來震動。


    “停!”阿巴圖依提醒道,他可還記得自己的腦袋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直到兩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墓道被堵上了,接著,阿巴圖依慢慢往前爬,很快就觸摸到了擋住他們的石頭。


    黑暗中細細簌簌的聲音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卡卡塔皺著眉。


    “嚓。”


    一瞬間火光照亮了墓道,又快速熄滅,卡卡塔看見阿巴圖依蹲在石頭麵前,手指縫還殘留有血液,在石頭上摸索著。


    “嚓。”


    第二道火光閃過,剛剛逃出來的油燈被點燃,燈芯的火苗要微弱許多,卡卡塔也看的真切。


    石頭上已經留下了阿巴圖依手指劃過的圖案,那一個個黑洞洞的小孔,正發出“哢噠哢噠”,機簧拉伸的動靜。


    阿巴圖依仍然自顧自的摸索著,口中還在喃喃自語,“咦,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你在做什麽?”卡卡塔伸手搭在阿巴圖依的肩膀上,眼中帶著懷疑。


    阿巴圖依轉過頭,在油燈的映照下,看上去也並沒有什麽異樣,除了滿臉的血跡。


    “昂,這裏應該是有什麽機關的,能夠將它打開,我怎麽找不到了?”


    好吧,卡卡塔鬆了口氣,阿巴圖依應該是沒有被什麽邪祟影響,他搖了搖頭,“沒有機關,這是殺人的東西,隻是不知道被誰給破壞了,一會兒他們「發射」完以後,會自動沉下去。”


    阿巴圖依眼中的信念崩塌了,雙肩往下塌,有些不可置信。


    果然,機簧同時發出震耳的聲音之後沒多久,那堵住路的石頭就開始緩緩下沉,直至露出前麵的墓道來。


    -


    發光的琉璃駿馬再次出現在眼前,身體極度不適的阿巴圖依靠著柱子坐在地上,直視著它。


    微弱的光亮讓它不像是光源,又好像這處屋子裏,到處都是光源,總歸是看不真切的。


    琉璃駿馬就在屋子的正中間,它的頭頂幾乎挨著天花板。


    阿巴圖依吃力的抬起頭,凝視著,卻沒有從天花板上看見任何圖案,比如,那隻羊角分叉的「山羊」。


    卡卡塔又在洞口處放置什麽東西,阿巴圖依知道,那是火藥,就是前麵兩聲爆炸的罪魁禍首。


    這東西在西謨很寶貴的,一般卡卡塔都不舍得拿出來使用,阿巴圖依更是沒有在這樣的空間內經曆過它的爆炸,所以才被波及到。


    “好了,我們快走。”卡卡塔來到阿巴圖依的身邊,拍了拍手,說道。“還不清楚要怎麽出去,早些返回也會有更多的時間摸索。”


    說罷,他伸手將阿巴圖依拉起來,此時的阿巴圖依已經恢複了許多,體內隱隱還有些疼,應該是內傷,但終歸沒有骨折。


    雖然會影響行動,也隻能接受,總好過癱在原地等死。


    -


    這次的墓道很長,真的很長,卡卡塔帶著阿巴圖依前行了很久。


    墓穴中沒有拿來參照的時間工具,但手中油燈中的燈油消耗還是能夠感覺出來的,從剛剛點燃以後到現在,燈油已經有些見底的樣子了,兩人還沒走到墓道的盡頭。


    “怎麽回事?”阿巴圖依率先開口。


    “呼。”卡卡塔二話沒說,一口吹滅了油燈,墓道內瞬間陷入黑暗。


    “反正是沒遇到危險,燈油所剩無幾,不能全部消耗在這裏。”卡卡塔冷靜的分析道,接著等待雙眼適應環境,然後凝神看向前方。


    端詳了片刻,卡卡塔伸出手,向前指了指。


    “阿巴圖依,你快看,那裏,是不是有光點。”


    “有!真的有,是出口!”阿巴圖依仔細看著,隨即也驚呼道。


    兩人加快了前進的速度,遠處細小的光電,也在視野中逐漸變大。


    隻是,走在前麵的阿巴圖依突然停下了身子,卡卡塔險些撞在他背上,“怎麽了?”


    “你看,那是…”阿巴圖依側著身子,讓卡卡塔能夠更清晰的看見前麵的景象。


    距離白光已經十分近了,這個位置能看見少許那裏的東西,而引入眼簾的,是一匹琉璃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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