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琉璃散發的光,不會像燭火或是油燈那般晃動,以至於阿巴圖依無法感受到時間是否在流動,又流動了多久。


    他隻覺得等待未知出現的時間,十分難熬,若非一旁的卡卡塔一直在安慰他,他恐怕早已放棄,情緒完全崩潰。


    “呼,呼!”


    屏息了許久,阿巴圖依有些堅持不住,他喘息了兩口,呼吸聲很粗獷沉重。


    “噠噠。”


    於此同時,他的耳廓輕輕抖動,似乎聽見了細微的聲音傳來,整個身軀瞬間繃緊。


    他轉頭看向卡卡塔,氣息慌亂,“卡卡塔,你聽到什麽動靜沒有?”


    卡卡塔皺著眉,目光掃視周圍的頻率更加頻繁,企圖發現什麽細微的動靜。


    隻是,哪怕他全神貫注,仍是毫無收獲。


    “不會是,不會是「鬼」吧,你看不到,也聽不到,隻有我能聽到?”阿巴圖依慌張的往後退去,直到自己的身子背靠在一根柱子上,他才得到一絲的安心,畢竟背後被擋住了。


    這種情緒很快也感染到了卡卡塔,隻不過他恐懼的負麵情感並不多,反正這處空間不大,他壯著膽子,開始查看起其中的變化。


    靜止的屋內有一人移動,自然會吸引另一個人的注意力。


    阿巴圖依關注了他一小會兒,回過神來,又趕忙看向其他地方,別看這裏空間不大,是個四四方方的小屋子,實則每個方向上還有一個洞口。


    除了他自己來時的洞口外,還有三處,其中兩處開放著,看不清裏麵,也不知道會通到哪裏。


    他生怕有什麽東西出現在自己視線的死角,隻用耳朵稍微注意卡卡塔現在的方位。


    “阿巴圖依!”


    卡卡塔呼喊道,聲音有些激動,好在聽上去不是驚恐。


    “怎麽了?”阿巴圖依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隻不過那裏是一根柱子擋住了視線,聲音是從柱子後麵傳來的。


    “你快來看!”卡卡塔繼續喊道。


    阿巴圖依咬著牙,再次看向左右,胸口連續起伏著,最後心一橫,快步跑去。


    繞過那根柱子,便立刻看見了被它擋住的卡卡塔,正伸著腦袋,朝著麵前不足一人高的洞口探頭看去。


    “這…”阿巴圖依愣了一下,這空間內沒有方向感,四根柱子全部都是一個模樣,而且洞口和他來時的洞口並無區別。


    卡卡塔聽見阿巴圖依的遲疑,扭頭朝著他揮揮手,眼中透著明亮的光,“這是那個高手之前走過的通道,現在重新打開了,咱也趕緊過去。”


    聽他這麽說,阿巴圖依小心翼翼、躡手躡腳,走到屋子的中間,一次性能看見四個方向的牆壁上,四個漆黑的空洞,他知道卡卡塔所言非虛。


    再確認之後,腳下生風,跑得飛快,又重新來到卡卡塔身邊。


    “我們還是沿著原路返回吧,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什麽時候會出現,我不想待在這裏了。”他不再堅定,或者說變得更堅定,堅定的要跑路。


    卡卡塔的手掌重重的抓握在阿巴圖依的肩膀上,看著他的眼睛,真誠鄭重的說道。


    “阿巴圖依,你想想,那麽厲害的淘金客都往這個方向跑,是不是說明這個通道才是安全的,或者是離開的路?”


    阿巴圖依握著拳頭,表情遲疑,帶著擔憂。


    “也可能是他的目標,這裏的寶貝,說不定他一會兒還要從這裏回來。”


    “若是我們遇見他返回,那就繼續跟著他,他能找到這裏的入口,肯定能出去。”


    卡卡塔的話說的很有道理,而且態度很堅決,阿巴圖依現在隻想離開,又害怕回去的路上遇見什麽,更不可能拋下卡卡塔一個人,他眼中決心蓋住了遲疑。


    “好,我聽你的。”


    -


    通道依舊狹窄,通行起來頗為不便,好在這次有卡卡塔,他的背包裏帶著火源。


    打火石敲擊的火苗點燃的油燈的燈芯,跳動的火焰散發著微弱的光,將麵前的通道照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緣故,阿巴圖依隻覺得通道上下左右的牆壁上,都泛著滲人的黑紅色,就好像是幹涸的血液,但又帶著晶瑩的光澤。


    腳下每隔一小段距離,就能看見一些新鮮的血跡,看樣子那位淘金客確實走的這條路。


    阿巴圖依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血跡會不會也是那位淘金客給自己留下的記號呢,方便對方之後再尋回來?


    他搖了搖頭,這個時候,對方什麽目的並不重要。


    通道內有氣流拂過,火苗晃動的劇烈,他們的影子也在通道內跳舞。


    阿巴圖依跟在卡卡塔的身後,此刻感覺自己的後腦勺微微發涼。


    胸腔的心髒奮力的跳動著,他腳下的步伐更快,用手輕輕的推著卡卡塔的後背,“咱還是走快些吧。”


    -


    和上一個通過的墓道的情況相同,兩人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波折,也沒有什麽機關,和鬼怪。


    阿巴圖依揉了揉眼睛,心中詫異萬分,這眼前的景象竟然和上一個屋子毫無二致,如出一轍!


    四四方方的空間仿若一個囚籠,四個漆黑的洞口宛如一張張巨口,四根柱子支撐著低矮的頂,還有四個琉璃燈盞,散發著柔和的光。


    阿巴圖依先是有些慌亂的回頭看看他來時的洞口,身後並沒有跟著什麽東西,心中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一絲。


    卡卡塔吹滅手中的油燈,畢竟已經有了光源,他低下頭,開始尋找地麵上先他們一步的淘金客留下的血跡,從而判斷對方的路線。


    “這邊!”卡卡塔很快確認了方向,他呼喚著阿巴圖依,“繼續跟上吧?”


    阿巴圖依此刻也想著往前跑,總覺得隻要往前跑,那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的鬼怪就追不上他,他二話不說,點頭道。


    “嗯。”


    -


    有了之前的經驗,兩人的速度也要更快些,沒有具體的時間記錄,隻是在心中稍作對比的感受。


    這一處的空間依舊,四方、牆壁、洞口、柱子。


    阿巴圖依有些遲疑,他伸手輕輕地觸摸距離最近的柱子,仔細的感受著。


    手掌反饋來的觸感並沒什麽問題,是真實存在的石頭柱子,不是虛假的幻覺。


    卡卡塔仍在尋找血跡,阿巴圖依卻開始觀察著其他地方,試圖發現一些線索,能夠向他描繪這個墓穴信息的線索。


    現在兩人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對這裏的一切都毫無頭緒,就連自己可能遇見的鬼怪也不清不楚,恐懼反而給了他求知的欲望。


    “阿巴圖依,這邊!”


    “卡卡塔,你快看!”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呼喊對方。


    隻不過,這次是卡卡塔來到阿巴圖依的身邊。


    阿巴圖依伸手指了指頭頂觸手可及的地方,卡卡塔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上麵畫著一個黑紅色的圖案。


    那是一個頭顱的樣子,長長的臉,兩邊是三角形的耳朵,頭頂上有著尖尖的角,眼睛隻有一小部分,就像是沒有露出來一樣。


    隻不過這個圖案的表麵,似乎又被塗抹了灰白色的什麽粉末,讓它看上去有些模糊,不再精細。


    “這是啥?有點像是,羊?”卡卡塔眯著眼,在腦海中搜尋這個東西的名字。


    阿巴圖依摸著下巴,搖了搖頭,篤定的說道。


    “這不是羊,謨雖然沒有羊,但是之前我見過一次,那是庫庫拉法赫老爺的貨物,其中就有一隻羊,羊的角,可不是它這樣分叉的。”


    接著,他又歎了口氣,“不過這肯定不是沙漠中能看見的東西,反正我是沒見過。”


    這句話啟發了卡卡塔,他看向阿巴圖依,“那是不是說,謨很久遠的以前,不是遍地的黃沙?我們這裏也有其他動物,甚至更多的樹木、草地,像東魏國那般?”


    “可是,「佛陀」在漫漫黃沙之中,手持「神鳥」贈予的「聖靈根」,施展通天徹地的大法術,於黃沙之下築起一座堅不可摧的城池。這是我們耳熟能詳的故事,那個時候這裏便已是黃沙漫天,從未有人聽聞過沒有沙子的模樣。”


    阿巴圖依的思緒敏捷,他繼續道,“可能這處墓穴並非是謨的高人所留,怪不得這一路上都沒看見任何關於「佛陀」,甚至「神鳥」的痕跡。”


    “我懷疑地上的血跡,就是那個淘金客給自己留下的標記,他還會回來,出口就是入口,卡卡塔,布置這裏的人不是我們的同族,再往前,我怕不太安全。”


    阿巴圖依目光灼灼,真誠的看著卡卡塔,隻是他的勸說似乎收效甚微,因為對方反饋來的表情是糾結,而非讚同。


    卡卡塔抬起頭,將鼻子湊向那個「羊形」圖案,鼻尖晃動,嗅了嗅。


    “之前的屋子裏,有沒有這個圖案?”


    阿巴圖依思索著,“沒有注意過,應該是沒有。”


    卡卡塔伸出手指,想要觸碰圖案,隻是猶豫了片刻,還是放棄了這個冒險的舉動。


    “這個圖案所用的顏料裏,混合有血液,用血作畫,不可能存在於墓穴裏,反正在咱們謨是絕對不正常的,我想就算是東魏國,應當亦是如此。”


    “你是說,這是那個淘金客的手筆?”


    “不,從這圖案的狀況來看,存在的時間超過了三個月,除非那個淘金客三個月前就來過這裏。”


    卡卡塔的推測更加堅定了阿巴圖依要離開的想法。


    “那也就是說,在此之前,這裏還被其他人光顧過,肯定不會有什麽東西留下,我們走吧。”


    “再往前跟一段,我想再看看,如果還是什麽也沒有,那咱倆就原路返回。”卡卡塔歎了口氣,阿巴圖依說的情況,他又怎會想不到,不過是不願意這麽輕易的放棄罷了,畢竟沒看見空無一物的屋子,誰又能斷定它裏麵不會布滿寶藏?


    -


    方形屋子,四麵牆壁,漆黑洞口,花紋柱子,琉璃燈盞。


    阿巴圖依心裏默念著,將這裏的東西一一“清點”了一遍,他不再關注這些,而是直接走向屋子的正中間,抬起頭,看著頭頂。


    相同的圖案就好像從之前那間屋子的天花板上搬運過來,貼在現在這裏相同的位置,大小,顏色完全一致,就連表麵上灰白色的模糊灰塵也如出一轍。


    空曠的屋子內,甚至沒有一塊兒散落的磚瓦。


    卡卡塔在地上尋覓到了血跡延伸的方向,他戀戀不舍的看去,視線被那漆黑如淵的洞口深深吸引。


    “回去吧,前麵可能真什麽也沒有。”他語氣中帶著不甘,心中也有些不願,不過理智還是占據了上風。


    阿巴圖依鬆了口氣,轉身就準備鑽入來時的墓道。


    他抬起腿,伸手扶著頭頂,彎腰低頭,半個身子都進入到了墓道中,突然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等等!”


    “怎麽了?”,阿巴圖依擔心卡卡塔出事,關心的扭頭看去。


    “你聽!”卡卡塔提醒道,同時用手指向右側的墓道洞口,阿巴圖依還不知道那是之前淘金客的下一條道路,隻是下意識地聽從卡卡塔的話,豎起耳朵,屏息凝神。


    “噗!”


    “噗!”


    果然有聲音,聽上去是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阿巴圖依瞪大了眼,雖然動靜並不明顯,可這空間內實在是安靜,隻要沉下心來,總是能發現的。


    “要怎麽做?”他現在也有些糾結,之前是看不到希望,而且陌生的環境和可能存在的鬼怪讓他心裏有著巨大的壓力,可現在聽見了動靜,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阿巴圖依的目光鎖在卡卡塔的身上,期盼著他能做這個決定。


    卡卡塔的反應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沒有衝動的追過去,而是低著頭,手指在手臂上敲擊著,思索著。


    “不對,這聲音是朝這裏過來的!”


    卡卡塔眉頭一皺,抬起頭眼睛死死的盯著那處傳來聲音的漆黑洞口。


    他這麽一說,阿巴圖依也感受到,那動靜似乎比剛剛更響,也更加的清晰,仔細聽著,就發現並不是聲音傳過來了,而是真的有東西在往這裏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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