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高強度的行路,使得她連與孟曠獨處時都顯得沉默寡言,每日裏睜眼就是趕路,閉眼在夢裏還在趕路。她被迫迅速掌握了騎術,駕馭馬兒也越來越順暢。那種在馬背上顛簸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她下了馬,兩條腿都並不攏,走路打晃,胯骨也十分疼痛,渾身都像是散了架般。孟曠知道她累,每日都力所能及地照顧著她,讓她能盡量緩解高強度趕路帶來的辛苦。與此同時,她還要負責輪班押送張允修。張允修被單獨銬在一匹馬上,隨著他們騎馬趕路,這匹馬的馬韁是由前麵領路的押送人員控製的,後方還會有個押送人員一直盯著張允修,確保他不會做什麽小動作。這項任務兩人一組,五個人每日輪換著來,不論怎麽換,江雲平都是押送的主力,他被輪換到的次數是最多的。這個沉默的掌刑所錦衣衛,身上似乎有種可怕的意誌力,極度地吃苦耐勞。張允修也是累得夠嗆,被高強度的趕路折騰得半條命沒了。但他畢竟在遼東生活了很多年,對這裏的嚴寒氣候已然適應了。孟曠和穗兒這一路上並沒能找到機會與他進行接觸,一切,還待在遼陽城駐紮下來再說。他們會在這裏修整一日,然後繼續出發,前往九連城。一抬眼,穿過遮蔽視野的紛飛大雪,遼東都司的府衙大門已然在眼前了。作者有話要說:求評論!咋的開完車就不見人了。感謝在2020-08-22 18:13:46~2020-08-23 17:16: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若禪。、gatto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若禪。 20瓶;coco 5瓶;鳳凰花又開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178、第一百七十八章 遼東都司的府衙出乎意料得廣大, 衙署後部有一個寬闊的校場,校場邊緣還蓋有數排營房和連成片的寬敞大馬廄,三百錦衣衛騎兵魚貫而入, 也能輕易容納。這些營房往日裏都是給戍守輪值的都司衛兵居住的, 都司衛兵管理著遼陽城內的治安,每日都要外出巡邏。但因為知曉錦衣衛要來,衛兵便撤出了都司,回到了城郊的軍營駐地, 騰出營房讓錦衣衛暫時駐紮。入都司後,羅洵先讓郭大友整隊, 領著三百人部隊先去營房入住, 他自己則先會見了出來迎接他的巡撫郝傑與總兵楊紹勳。孟曠和穗兒隨著大部隊入了營房, 這營房十人一間,一條大炕鋪開睡,條件相對簡陋。孟曠倒是無所謂, 早年間她在新兵營就是這麽住的。但她不希望穗兒受委屈,在這樣的環境裏,她倆要親熱也十分不方便。郭大友大概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與一位都司內部管後勤的軍官談了兩句, 他便從營房中叫出了孟曠和穗兒,道:“你們就別住營房了,都司衙署有單獨的軍官值班房,可以安排一間給你們住。還有那張允修, 他也不方便住大通鋪, 應該就會安排在你們隔壁,由我和江雲平負責看守。你們就先跟著這位軍爺去,一會兒我就來。”孟曠心生感激, 忙道了謝,領著行動遲緩的穗兒隨著那軍官往軍官值班房去。那軍官似是有些詫異,不知為何這兩個人會得到特殊待遇。且見她二人行止親密,他更覺怪異。但沒人敢多管錦衣衛的閑事,他隻負責做好他自己的分內事。軍官值班的班房就在都司衙署後院的東側,有三間值房,每間值房可以住兩到三個人。孟曠和穗兒用了最北側的那一間。進了屋,孟曠第一件事就是給火炕生火。穗兒已然全身都僵了,立在門口,勉力關上門,將行李包袱堆在桌案上,她連坐都坐不下來,隻能立在那裏,像個冰雕人似得看著孟曠的背影。孟曠生好了火,回頭一看穗兒呆呆立在那裏看著自己,身上的大皮襖鼓鼓囊囊,她兩條手臂也合不攏,可愛地翹在身子兩側,孟曠的心就化成了水。她解開身上大皮襖的扣子,走到穗兒身邊,有些費勁的將她裹入懷中,摩挲她的肩背,供她一些熱氣。“凍壞了吧。”她輕聲道。“嗯……”穗兒撒嬌般回答道,臉部僵硬使得她說話有些困難,但孟曠身上的溫暖讓她寒冷的身軀迅速升溫。“我也是第一回來遼東,這裏可真冷啊,不愧是雪國。我好歹自幼長在京城中,京城冬日裏也冷,我能適應。你自幼長在溫潤的江南,怕是很難適應這裏的寒冷。”孟曠說道。“我在京城也生活了好些年呀,你可別小看我……”穗兒小聲嘟囔著。孟曠噗地笑了出來:“你在京中大多時間都在宮裏,宮裏再冷也常年有炭火供給,冷不到哪裏去的。你是真沒體會過大寒的天裏在野外的感受,我當年在新兵營訓練就是這樣的,大冷的天還要出操,在外跑夜路,身上的衣服汗濕了又結冰,別提多難受了。”“哼……反正,我能適應的。”穗兒不服氣道。“好,當然,我娘子最厲害了。現在好點了嗎?”孟曠哄著她,笑問道。“好點了,炕上熱氣上來了。”穗兒剛說完,孟曠就聽到她腹內發出了饑餓的咕咕聲。“晴,我肚子餓了。”穗兒拽著她腰間的衣服道。孟曠失笑,道:“好,我先給你烤個餅子吃。也不知這甚麽時候能開飯呢,遼東都司到底管不管飯呀。”一邊說著,她一邊將腳邊的炭爐挪了過來,生火準備烤餅。穗兒見她手臉上不小心抹得全是碳灰,想著要給她洗洗去,於是便去外麵取水。結果院裏的水井軲轆都凍住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辦法轉動軲轆。正著急,準備去找孟曠幫忙時,突的身後來了人,搶過她手裏的軲轆把子,用他的巨大力量幫助穗兒打了水上來。穗兒定睛一瞧,發現原來就是江雲平。這個沉默寡言的掌刑所錦衣衛曾一路護送她從平湖入京,穗兒也曾不止一次找他幫過忙,和他也算是有幾分交情。“我幫你提到屋裏去吧。”江雲平幫著穗兒打了一桶水上來,倒入邊上的空桶之中,又提起那桶來說道。穗兒想了想,笑著婉拒道:“沒關係,我自己可以來。”“還是我幫你罷。”江雲平堅持道,不由分說便提著桶往穗兒和孟曠的房裏送去。穗兒心中有些不大自在,但也沒有辦法,隻能隨在他身後。江雲平推開門,正在給炭爐生火的孟曠一眼瞧見他進來,不由愣了片刻。江雲平將水桶放在一旁,向孟曠點了點頭,道了句:“我和郭千戶帶著張五就住你們隔壁。”隨即便退了出去。他身後,穗兒走了進來,江雲平又向穗兒一禮,便推開了隔壁的門。穗兒多看了一眼隔壁,這才進了屋內,掩上門。屋內靜默,孟曠點燃了炭爐,走到水桶邊,倒了一盆水出來,先就著寒冷刺骨的水洗手洗臉。穗兒要過來幫她,她卻擋開穗兒道:“你莫碰這水,太涼了。我等下先燒點熱水,等兌了溫水你再洗。”“你怎的不怕?”穗兒問她。“我常年洗冷水鍛煉筋骨,早就習慣了。兒時父親和兄長每年都帶我去冬泳,我不怕冷水。你身子骨弱,我怕你受寒了會落下病根,年紀大了可不好受了。”孟曠解釋道。穗兒心中甜蜜,嘴上卻又道:“那你也別總逞強,小曖可叮囑我要照顧好你的。”孟曠笑了,洗幹淨手臉,她把水潑了出去,又去燒水。她將銅壺灌滿水,放在炭爐上燒著,穗兒彼時已經蹲在炭爐邊烤火了。孟曠取了餅子,架在銅壺邊上烤,穗兒盯著她,忽然道:“你剛剛是不是吃醋了?”“嗯?沒有啊。”孟曠有些詫異。“真的沒有?”穗兒挑眉問。孟曠抿了抿唇,道:“吃誰的醋?江雲平?他好心幫你打水,我沒事兒吃甚麽勞什子的醋。”“嗯~~”穗兒意味深長地哼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麽。片刻後,孟曠似是憋不住終於道了句:“你……以後要是遇著事兒就喊我,莫要問他人幫忙。”“噗……你還說你沒吃醋?”穗兒撲哧笑出聲來。“我……我這回確實沒有,但之前有。你一路從平湖到京城,都是他在你身邊護著你,我卻坐在囚車中沒辦法在你身邊,我當然……我當然心裏不舒服。”孟曠強辯道,她倒也坦率承認了。穗兒覺得這樣的晴姐姐極度可愛,她不禁捧住她的麵龐,在她唇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