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曠點了點頭,眉目間揚起一絲不悅。穗兒則從裏屋出來,麵無表情地向兩人福了福身子,算作行禮。羅洵站在一旁不說話,郭大友瞧了瞧穗兒,又瞧了瞧孟曠,道:“如何,肩上的傷無礙吧。”孟曠點頭,指了指穗兒,又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表示多虧穗兒照顧她,治療她的傷口。郭大友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抬手抓住孟曠右肩,道了句:“你與我來,我有事帶你去辦。”孟曠有些遲疑,又望了一眼穗兒。穗兒抬眸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去。孟曠琢磨著穗兒的意思應當是讓她暫且先順著郭大友,於是她隻能隨郭大友走出屋去。羅洵扭身看了一眼穗兒,見她一直低著頭不作聲的樣子,他眸中透出思量的光芒。不多時他跨步而出,神色如常。白玉吟最後向穗兒點了點頭,道了句:“我這就出門了,妹妹早些歇息。有什麽事,就與下人們說。”“多謝白姐姐照拂。”穗兒客氣道。白玉吟將門帶上,很快屋外幾人就都離去,隻剩穗兒一人留在這空落落的屋內。她抿了抿唇,雙手緩緩攥緊。片刻後她似乎做了某個決定,於是返身入了裏屋。……孟曠被郭大友勾肩搭背半強迫地領出了白玉吟私宅。站在白宅的正門口,她一臉莫名地打著手勢問郭大友:咱們這是去哪兒?是那些逃脫的歹徒有線索了嗎?“不,還沒線索。你且與我來,我們這就去打聽線索。”郭大友道。這是去哪兒?孟曠覺得郭大友沒安好心,內心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郭大友卻不答。此時羅洵來到他們身邊,辭別道:“老八、十三,我這便走了。十三,我聽聞你受傷,來看望看望。眼下瞧你沒什麽大礙我就放心了。你辛苦了,此事過後必有嘉獎,你再咬咬牙把這個非常時期挺過去。具體的事,老八會和你解釋的。我還有事必須要去處理,你們繼續任務,盡快盡善地完成,別給咱們巡堪所丟人。”“大哥你放心,我們心裏有數。”郭大友道,孟曠則拱手向羅洵行禮以表決心。羅洵向他們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那架不起眼的馬車,駕車離去。此時身後,白玉吟走了出來,她妝容絕麗,披一身銀白罩袍,頭戴冪籬遮麵,豔美容顏半遮半掩,欲語還休。她無言地向孟曠和郭大友福了福身子,便率先舉步離去,她身側還有一名提燈籠的小廝,和一名婢女跟著。郭大友隨即拉著孟曠跟上了白玉吟,孟曠當即猜到了他們的去處,頓時十分抗拒。但她想起穗兒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和郭大友翻臉,盡量順著他,揣度他的意圖。孟曠隻能強忍著內心的抗拒,沉默不語地跟著他。“十三,今夜你且隨我在添香館內探聽消息,我們收到線報,今夜會有重要人物出現在添香館,這件事關係重大,你可別在這個時候出紕漏。打起精神來,聽清楚了嗎?”郭大友給孟曠敲警鍾道。孟曠點了點頭,但對郭大友的說辭,她仍舊保持著三分的懷疑。他們很快就從白玉吟的私宅拐入了勾欄胡同,華燈初上,這裏已經是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長長的胡同兩側布滿了各大秦樓楚館,樓宇林立間彩緞飛揚,脂粉味濃鬱地撲麵而來。姑娘們此時恐怕都在梳妝準備開始待客,偶能見一兩名姑娘倚在臨街二樓的美人靠上,向著樓下張望。他們瞧見郭大友和孟曠隨著鼎鼎大名的白玉吟緩步而來,不由都投去好奇的目光。郭大友的高大威猛與孟曠麵上恐怖的麵具,讓她們心裏有些犯怵,也不似往常般出聲招呼攬客了。孟曠素來不會在這種地方久留,如今踏進來更是渾身不適。她眸光盡量不去打量四周,斂眉低眸,隨著白玉吟踏入了添香館。這添香館就在勾欄胡同最好的位置上,樓宇寬廣,門庭雅致,進來後倒不像是走進了妓館,而像是入了哪家富商的豪宅。前院辟出停車馬的空地,舉步入正堂,便是雕梁畫棟的天井式三層樓宇。白玉吟吩咐身邊一個龜公給郭大友、孟曠二人安排一間上房,隨後她自己再次轉身,向郭、孟二人福身道:“八爺、十三爺,妾這便去後場準備了,二位請自便。”“多謝白姑娘。”郭大友拱手道。白玉吟客氣地笑了笑,最後將目光落在孟曠麵上,羞然一瞥,這才轉身離去。一旁郭大友瞧了一眼孟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率先邁步上樓。孟曠感到尷尬,暗自祈願今夜郭大友莫要給她整出什麽幺蛾子,終究隨著他上了樓。作者有話要說:emmmm……新型冠狀病毒已經破壞了我的春節計劃,致使我這7天基本上要窩在家裏度過了。所以,你們的福利來了。【doge】初一我會加更一章,初二不更,如果不出意外,初三一直到初六都會有更新。眼看著這個疫病越傳越厲害,小書依然要多嗦幾句,叮囑大家萬不得已不要出門,出門就要戴口罩,回家第一件事洗手,家中多通風,手機要用酒精消毒。哪怕不能出門,也在家裏開開心心過大年,多讀書豐富精神生活,小書、十三和穗兒會一直陪著你們。一元複始,萬象更新。提前祝大家庚子大吉,新春萬事如意,健康平安!感謝在2020-01-21 18:15:15~2020-01-23 17:44: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從不留言 1個;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淺 3個;老紀、固步自封、若禪。、景川、徐徐夢青、ddd不想有昵稱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風 3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65、第六十五章 添香館格局別出心裁, 中央有一天井,天井內搭建戲台使得四方都可得見。主樓分天地人三層,每層都有東南西北四個麵向的包房圍繞著天井排布。一樓人字層包房主要是筵客房,前有走廊,廊道內還擺有桌椅,用以邊臨天井看戲。二樓地字層包房乃是更為隱秘的私宴房,每一屋內都有一名主牌的姑娘,點了她的牌,這一晚便由她來服侍。當然也可請其他姑娘入內一起, 稱作“點客牌”,要出的價錢可不菲。三樓天字層包房則是為身份更為尊貴的客人留置, 能上天字號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貴, 或者是手握特權之人。天、地二層走廊都在外圍,包房臨窗之下便是天井戲台, 窗邊擺放著宴案,可臨窗飲酒觀戲, 分外愜意。這主樓是清淨的宴客會賓之地, 客人在這主樓內吃酒看戲, 與姑娘言語上調情是可以的,但若想就在這場間肆意濫嫖, 可是全然的不懂規矩, 要被人趕出去的。若是當真要入幕嚐歡,則需過主樓與別館的三層廊橋,移步位於別館內的姑娘私房。若是看中牌榜前幾位的姑娘, 你不過關斬將,使勁渾身解數討人歡心,砸再多的錢人家也不一定能答應。而若是掛名出來的清倌人,那就更是想都不要想了。龜公將郭大友和孟曠領到了三樓的一間上房。路過地字層,站在階梯之上,可見就在戲台上方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名榜,其上掛著刻有姑娘們花名的木牌,細數下來統共能有五十多人。名榜分青、朱二色,青榜之上全是清倌人,又稱藝伎,是為客人們提供演樂服務的樂伎和舞伎,朱榜之上則是正兒八經的娼妓。青榜之上頭名便是白玉吟,一般來說,花魁也都是從清倌人中選出。青榜還在朱榜之上,朱榜頭名是一個花名喚作“柳焉芷”的姑娘。龜公見孟曠一直盯著這個榜單看,笑著介紹道:“青榜的姑娘名氣大,朱榜的姑娘能斂財,各有本領。但有名便有利,青榜的姑娘若是出彩,得財並不比賣皮肉來的少。故而,青榜高於朱榜,都是豔冠天下、才高八鬥的美人。我添香館還有不少美人尚未上榜,這榜單實數競爭激烈,每旬都有輪換。但白姑娘已然穩坐榜首數年不曾動過了,姑娘歌喉乃是一絕,更是善撫琵琶,通琴瑟曉戲曲,唱的《玉簪記》更是享譽京畿,多少人大老遠地趕來聽,是當之無愧的名角兒。”“我看柳姑娘也很了得,她在這朱榜頭牌也已有一年多的時間了罷。”郭大友笑道。“八爺所言極是,柳姑娘也是近些年來最出色的朱榜頭牌了。”龜公的笑容顯得猥瑣。孟曠愈發覺得不舒服,那些來青樓嫖妓的男子簡直無恥虛偽。他們出於自己的欲念想要來這裏享樂,卻非要裝得清高雅致,體現出自己的涵養。選頭牌、花魁也是從清倌人中選,還要鬧出什麽過關斬將,三入帷幕的鬧劇,無恥至極!這些年來,她出入各大青樓也有不少次,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不會久留。白玉吟的名字她是聽過的,但她從未上過心,更不曾來過添香館。如今與郭大友二人入了添香館天字層的包房之中,落座於蒙著輕紗的雕花隔窗邊,於最佳的位置觀看樓下的戲台,一時間有些恍惚。這包房內燃著不知名的香,孟曠一踏進來就覺得有些迷眼,不多時身上就熱乎了起來,方才寒夜裏在外行走透進來的寒氣一瞬就不見了。她暗道這是什麽香,這麽厲害?因為郭大友特意吩咐今夜不飲酒,所以龜公給上了茶點,還給上了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素澆麵。孟曠恰好還沒吃晚食,肚裏餓得慌,立刻揭開麵具,一碗麵呼嚕呼嚕吃下,頓時舒坦多了。她想起穗兒也還沒吃晚食,不知白家人與她吃了什麽。這麽一想不得了,頓時想她想得心頭發緊,恨不能趕緊了事,回去找穗兒。“餓了啊,吃得這麽猛?”郭大友一碗麵還沒吃完,孟曠的碗就見底了,他不由含著食物笑問道。孟曠取了自己的帕子拭了拭嘴角,隨即慢條斯理地端了蓋碗,撇沫飲茶,沒答他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