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兵馬司胡同北頭胡記脂粉鋪的掌櫃的遞句話兒,就說:吉祥鳥現下在籠子裏,一時飛不出去。若是他問你家住哪裏,你就說住在校場口就行了。記住了嗎?”“記住了。”“好,你重複一遍。”那小童於是重複了一遍,穗兒遂將手裏那一串五文錢交給他,小童一溜煙地就跑了。穗兒這才加緊腳步,去追五城兵馬司的巡邏隊。……中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曹光啐出一口含著沙土的唾沫,滿麵灰塵、一身狼狽地站在跑馬道上,準備率領身後三個什的巡邏隊伍回兵馬司複命。他們每個人看上去都灰溜溜的,跟打了敗仗似的垂頭喪氣。每次大校都要兵馬司幹最苦的活,守著跑馬道,看著那幫子上京兵營的兵騎著馬在身前耀武揚威地打馬而過,他們這些守城的苦力兵就隻能跟在後麵吃土,忒他媽不公。身後的一個姓劉的什長與他關係非常好,往日裏兩人都是一起吃喝嫖賭,親如手足。此時他湊過來,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帶隊返回的一小隊中城兵馬司巡邏隊,小聲道:“頭,詹副指揮那裏怕是要遭殃了,不知怎的放了個小童進了跑馬道,恰好還驚了神機營宋提督的馬,這事兒鬧的……”他說話的語氣中不乏幸災樂禍與奉承巴結。“哼,詹宇這個小白臉,遭殃了才好呢,老子看他不順眼很久了。”曹光嗤笑一聲,惡狠狠地瞪著那隊人馬最前方帶隊的那個武將道,隨即一招手,對身後的士兵們下了命令:“速回營!”曹光的隊伍沿著跑馬道另一側開始小跑急行軍,曹光打算搶在詹宇這小子之前趕回去,順便好好在指揮麵前告他一狀。卻不曾想他領著隊伍剛與詹宇的隊伍平齊,突然斜刺裏衝出來一個女子攔住了詹宇的隊伍。這女子跑得急了,再加上恰逢一陣疾風掠過,頭上包裹著的頭巾一瞬掀開大半,露出了底下藏著的麵龐。她急忙拉過圍巾重新裹住麵龐,然後跪伏在詹宇麵前,大聲喊道:“軍爺救命,我家中被盜匪包圍了!”驚鴻一瞥,曹光見那女子絕世容顏,登時魂飛九天,愣在原地邁不動腳步,以至於他身後的士兵差點沒撞上來。他天生好色,打光棍至今也未成婚,經常流連勾欄瓦肆,但因為身份低微,也隻能出沒於低檔館所,何時見過此等姿色的女子。而這女子聲音一傳過來,登時如仙樂勾走了他的神魂。不僅僅是他,就連本來悶著頭帶隊的詹宇也被嚇了一跳,一瞬瞥見她容顏,詹宇也不禁呆了呆。他是個白麵小將,未蓄須,唇邊泛著青青的胡茬。劍眉星目,英武俊氣,還有一般武將身上沒有的儒雅。說話也很文雅,連忙彎腰虛扶那跪地的女子,道:“姑娘快請起,出了什麽事你慢慢說。”眼瞅著那女子三言兩語說明了情況,詹宇揮手帶隊隨她趕往出事之地。曹光忙對後麵的隊伍下令:“所有人跟上我!”然後領隊去追詹宇的隊伍了。作者有話要說:五城兵馬司,即中、東、西、南、北五城兵馬指揮司,負責京師巡捕盜賊,疏理街道溝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門。明代南北兩京及清代北京並置。相當於現在的公安和消防武警。五城兵馬司是五個衙門,不是一個。設指揮、副指揮,正從六品。有實職官和虛職官之分,這個職位時常賞給王公勳貴。另外,負責京師治安的還有巡捕營,是弘治年間,為了彌補五城兵馬司職能不足設立的。最初與五城兵馬司職責上疊床架屋,一直到萬曆十二年才有了明確的分工,即兵馬司負責卯時至申時的治安,巡捕營負責酉時至寅時的治安。但是分工的效果依舊不是很好,最後發展到兩個部門時常互相推諉,治安效果低下。另,說明一下,“中堂bcf”這個號是我朋友的號,她不看小說,但欠我錢,我讓她給我投個深水魚雷就當還錢了(實際上單純從金錢數額計算我吃虧了),所以這個雷不能作為我加更的理由哈。想多看,得我不認識的你們來投才有效【狗頭】感謝在2019-11-14 18:28:47~2019-11-16 19:00: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some、oha、法簡單、myth、麋途半生。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念念相續、elsa 5瓶;elrest 2瓶;茶、棠梨煎雪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25、第二十五章 孟曖在正堂的診療室內開始給男孩診治, 男孩的母親被她擋在了外麵。她先是迅速檢查了一下男孩身上的傷。男孩左臂骨折了,後背上有重重摔倒的淤青,最重的傷是他頭上被馬蹄上釘的鐵割出了一個大口子,長約有三寸,好在頭骨似乎未裂。孟曖先一邊止血,一邊清理幹淨傷口中的沙土。隨即用備好的麻沸藥液清洗傷口,消除毒患,麻痹疼痛。遂取了一根特製的銀針,穿了桑皮線, 在火上烤過後對男孩兒頭部的傷口進行縫合。她手指靈巧,迅速縫合好傷口, 收線。然後利落地敷藥包紮。結束之後, 又給男孩的左臂固定骨位,上夾板敷藥包紮。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大汗淋漓, 她又坐在一旁給男孩診了一會兒脈,見他脈象已漸趨平穩, 知道已無大礙, 便放下心來。但方才為男孩左臂上夾板的時候, 她看到了一個讓她不安的景象:男孩左臂上有一大片手掌紅印,分明是被人用力攥住的痕跡。而且能擁有這種力道的往往是成年男子, 也許這就是孫老三家這個男娃今日非常突兀地出現在跑馬道上的原因。她走出診室, 一開門就見孩子他娘焦急地守在門口,見孟曖開門出來,當即就問情況如何。孟曖疲憊地笑了笑道:“沒大礙, 頭上破了個口子,手臂骨折了,我已經給處理好了。就是失了不少血,還受了驚,我給你開個方子,你按照這個方子這些日子給他煎藥吃,然後再給他吃些回血的吃食,小孩子好得快,不出三個月定然就恢複了。”孫老三家的不由大喜過望,拉住孟曖的手千恩萬謝。她身子讓開,孟曖才注意到正堂此時出現了不少生人。孫老三就站在不遠處,正在和一個軍官模樣的年輕男子說話。另一旁還有個年紀稍長一點的黑臉軍官,他正試圖和邊上的穗兒攀談,奈何穗兒對他愛搭不理的,見孟曖出來了,穗兒也連忙舉步走近。見到穗兒,孟曖懸著的心不由放下。她此前一直擔心穗兒就這樣跑了,可她到底還是回來了,看來自己果然沒有信錯人。“小曖,我請了兩位中城兵馬司的軍爺來,替咱們把流民趕走了。這位是詹宇詹指揮,這位是曹光曹指揮。他們還答應這些日子會經常來咱們這裏巡邏,驅趕流民。”穗兒解釋了情況,並介紹了兩名軍官。孟曖向那兩位軍官福了福身子,道謝:“多謝二位軍爺襄助。”“孟大夫客氣了,那娃娃沒事吧?”年輕的詹指揮走到近前問道。“已無大礙,接下來養一養就能好全。”孟曖答道。孫老三大鬆一口氣,麵上神色如獲新生。詹宇也如釋重負,不由露出了笑容。隻有那遠處的黑麵軍官曹光神色顯出些許不屑。“這可真是太好了,這孩子不知怎的突然就衝進了我們的封鎖地區,一下出現在了馬前,驚了馬。我當時也是措手不及,想要施以援手都來不及,傷到了這個孩子。若是這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是難辭其咎。”詹宇說道。孟曖望著他們,一句話堵在嗓子眼不知當說不當說。她猶豫了片刻,先是問道:“詹指揮是不是負責咱們附近這一帶的治安的?”“正是,我是三日前才剛剛上任的,對這一帶尚且不是很熟悉。今日也是第一次聽聞靈濟堂有這樣的困難,之前兵馬司不曾來管製,實在是慚愧。”他道。孟曖於是湊到穗兒身邊,悄聲問道:“那個曹指揮怎麽回事?”“不知道,他是隨著詹指揮的隊伍一起跟過來的,但他好像不負責這附近的治安。”穗兒低聲回答道。孟曖心中有數,於是道:“詹指揮,還有孩子爹娘,請進診室說話。”她一邊說著一邊拉了拉穗兒的衣袖,示意她應付一下那曹指揮。穗兒點頭表示明白。孟曖領著三人進來後,帶著他們查看了一下孩子的傷口,還有他身上的手掌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猜想。孫家父母頓時麵色煞白,詹宇憤憤道:“天底下竟會有這般惡毒之人,竟然會想著要傷害無辜的孩子?!”“孩子爹娘,此後你們一定要注意,眼下這城內也不知混進了些什麽人,一定要看顧好孩子,不能再讓孩子亂跑了。詹指揮,此後還得麻煩你加強這附近的巡邏了,我覺得這一帶最近似乎一下來了很多生麵孔,心中實在不安。”孟曖道。“好,我省得,請孟大夫放心。”詹宇立刻應下來。五城兵馬司多憊懶狂傲之徒,往日裏不橫行街頭就已不錯,更是很少會有人這般聽取平頭百姓的話語。似詹宇這般的兵馬司指揮,簡直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今日能碰上他,確實是孟家和孫家運氣好。不多時,孩子醒了,但是大約是受了驚,頭部又受了傷,孩子顯得懵懵的,一直喊頭暈。孟曖給孩子開了藥方和食補方,領著孫家父母去藥房抓藥。詹宇也表示自己這便要告辭了,跟著一起走了出來。一出來,就見曹光和穗兒正“相談甚歡”,穗兒縮著身子低著頭,顯出了十足的無奈與厭棄,曹光似乎對她的神色視而不見,依舊臉皮極厚地不斷靠近,言語極盡挑逗之能事。“曹指揮!咱們該回兵馬司複命了。”詹宇立刻出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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