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被驚了一下,忙回過神來道,“郭頭,對不住,我走神了。”“教你明日辰初時分去戶部報道匯我,明白了嗎?”郭大友奇怪地看著他,重複了一遍道。“喏。”周進同忙回道。“你小子昏頭啦,今天表現很差,我可要向老劉反應。”“啊?郭頭您行行好,千萬別啊!”周進同忙告饒。“哼!”孟曠站在門外淡笑著目送他們牽馬離去,心中不由長出一口氣。今日可真是漫長的一日,她一下知曉了太多事,該她知道的,不該她知道的。朝中紛繁複雜的事,似乎突然與她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糾纏了起來。眼下穗兒暫時是過了郭大友審訊這一關,但郭頭並不是這麽好糊弄的,恐怕此後他難免還會起疑,穗兒一直留在京中並非長久之計。她眼下就得為未來做長遠打算了。她返身回了自家門,關上院門,上好栓,這才疲憊地摘下了阿修羅麵具,長長歎出一口氣。清虛走過來,牽了她丟在前院的馬回後院馬棚。不遠處正堂台階上,妹妹孟曖正站在那裏望著她。二人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孟曖道:“去洗洗,來廚下幫忙做晚食。”半個時辰後,孟曠與清虛、孟曖一起吃了晚食。餐桌上,孟曠累得不想說話,隻默默吃著飯;孟曖今兒發了病,胃口也不大好。清虛快速地吃完,道了句:“曠哥兒,小東家,若是沒甚麽他事,今兒我便回了。”“好,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孟曠忙道。“明兒我要不早點來?那批膏藥訂單,咱還要繼續做嗎?”“不做了。”孟曠想了想,道,“這件事有些蹊蹺,明兒生意先暫時歇了吧,明兒你也不必趕來了。”“噯,我省得。若是有事,就來尋我。我走了。”送走清虛,孟曖也擱了碗箸不吃了,對孟曠道:“姐,你別關著她了。讓她出來走動走動,活動一下筋骨罷。”孟曠一時停了箸,望向妹妹,就聽孟曖道:“我今兒給她號了脈,她身子太糟糕了,需要長期服藥加飲食調理,再配合一些戲操推動筋骨血脈暢通,方能有所好轉。還得多曬日頭,不然這身子好不了。她這終日裏關在屋子裏,空氣不暢,日頭不足,行不過方寸間,實在不利於她養病。你可知道,她身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我今兒給她上藥,瞧著我都覺得疼。也不知道她在宮裏那日子是怎麽過的,怎麽會被人打成這樣。”孟曠有些吃不下飯了,停了碗箸,心口泛起陣陣的絞痛。默了一會兒,她道:“你是大夫,我自然遵你醫囑。”聽姐姐這麽說,孟曖甜甜地笑了。“但是放她出來時,邊上一定要有人看著,別真叫人跑了,後悔都來不及。”孟曠忙補充道。“行,沒問題。”孟曖滿口答應下來。但隨即麵上又泛起擔憂,問道:“姐,郭大友今天去審問她,沒有懷疑到咱頭上來吧。”“放心吧,穗兒別的不說,這唬人的功夫真是一流,就連郭頭也被她騙過去了。”用完晚食,孟曖收拾了一些飯食送去給穗兒吃,孟曠則先去後院,打了一桶水,給馬匹刷洗,又在槽裏添了草料。這才一身臭汗地去浴房洗澡更衣,等她出來時,卻迎頭撞上孟曖帶著穗兒出現在浴房門口,兩人手裏都抱著換洗衣物和澡巾。孟曠一身綿軟的交領長衫,散著濕發,雖然依舊是身著男裝,可模樣卻大變,原本一個冷血無情的錦衣衛緹騎,卻一下變成了一個溫潤清俊的青年女子,一時差點叫人辨認不出。穗兒一眼瞧見這樣的她,眼底不由泛起笑意。“做甚麽呢?”孟曠瞪著妹妹,心道自己雖然答應了放穗兒出來,這丫頭也太自作主張了吧。“穗兒身上塗著藥呢,換藥得清洗,她都好些日子沒沐浴過了,都要臭了。噯,你別堵在這兒了,快讓開。”說著就懟開了姐姐,領著穗兒入了浴房。孟曠愣在原地,一臉不可思議,心道自家小妹不是對穗兒苦大仇深的嗎?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居然還這麽和姐姐說話。被孟曖拉進浴房的穗兒回首,留給了孟曠一個嫣然的笑容。作者有話要說:開v第一章,請大家多多支持。兩個小時後發第二章。【注】敬妃李氏,萬曆二十五年生皇七子,升為皇貴妃,是南明永曆皇帝的祖母穗兒:你們錦衣衛都這麽愛拍桌子嚇唬人嗎?孟曠:我不是,我沒有,別看我。感謝在2019-11-10 18:29:40~2019-11-11 21:58: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some、莫小民 2個;oha、、法簡單、屹立不倒小巨人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崔 40瓶;百裏灬皚涵 10瓶;安公子、客那 5瓶;雨季的朦朧月光 3瓶;慢一拍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21、第二十一章 孟曠回了屋, 站在屋外望著門窗上掛著的掛鎖,想著郭大友不知何時還會再來,這些鎖還是有必要掛著的。但是,書房與寢室之間的內門已經沒有必要再鎖著了。就算她有心要鎖著穗兒,可看妹妹眼下對穗兒的態度,是根本鎖不住的。她又不可能終日裏留在家中看管著,鎖與不鎖,已經意義不大了。隻是,她仍然對穗兒不放心。不放心是因為看不透, 這個女人嘴裏的話,不知真假, 她所經曆的事, 仍然是一片模糊,不清不楚。她還需要時間去調查, 才能摸到真相的邊緣。想到此處,她不禁又開始細細推敲起穗兒與郭大友之間的問答內容來。穗兒對出宮經過的描述, 絕不可能是臨時想到的。所有發生的事, 牽涉的人, 包括很多細節,如此嚴絲合縫, 分明就像是她經過很長時間的籌劃, 一步一步執行出來的。但是穗兒之前說了,是恭妃送她出來的。若當真是恭妃送的,她還需耗費這麽大的功夫嗎?又或許是恭妃確實在宮內毫無勢力, 幫不了忙,她不得不自己謀劃。還有今兒發生的事,害得妹妹犯了病,罪魁禍首她也絕不會輕饒。事情千頭萬緒,她幹脆坐到書案後,鋪了紙,一邊研墨,一邊思索。不多時提筆沾墨,開始給接下來需要調查的事情列一個清單。寫了一會兒,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孟曖領著穗兒走了進來。孟曠坐在桌案後,一抬頭,就見兩個女孩兒出浴後一身清麗絕美的模樣,不禁呆了呆。尤其是穗兒,她隻著一件薄薄的白紗內單,那一頭深棕色的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肩背之上,潤濕了她的衣背,隱約透出三分光景。孟曠也不知自己怎的心口砰砰亂跳,急忙挪開了目光。“姐,你若不忙,且來幫我一下罷。我得給穗兒上藥,兩隻手實在不夠用的。”孟曖一麵擦著發,一麵對姐姐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說,莫要著了涼。”孟曠忙擱筆起身,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襖袍,罩在她身上。隨即她視線又落在穗兒身上,穗兒衣著單薄,站在一旁瑟瑟發抖,一雙剔透的琥珀眸子望著她,透著股楚楚可憐的味道。孟曠躊躇了片刻,從一旁的羅漢床上扯出自己的蓋毯,沿著角邊對折一下,拉開來提在手中,走過來給穗兒披上。穗兒垂首,唇角彎起喜悅的弧度,麵龐泛起淡淡的紅暈,又教孟曠呆然起來。孟曖神色古怪地看著她倆,片刻後道:“到寢屋來罷。”“小曖……嗯……就不麻煩晴…曠哥哥了罷。”穗兒突然開口道。她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孟曠才好,以前的“晴姐姐”眼下似乎用起來不妥,被她硬是換成了“曠哥哥”,說完了不禁紅了臉。“咦?為什麽?”孟曖奇怪問道,“她又不忙的,對罷姐?”“我……”孟曠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眼角餘光瞄到一旁的穗兒紅透的耳根,她澀然道,“我有點忙。”孟曖一頭霧水,但看她方才似乎是在寫什麽,也許當真很忙。罷了罷了,真是搞不懂這兩個人。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