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同楊婆子的買賣2


    楊婆子歎了口氣,道:“我這回生意可是就全指望著表小姐搭把手相助了。想著這年節,明兒定是要下雪的,這若是有藥膏,那我這年頭多跑幾趟大戶人家,也能過得個好年。唉……”


    華嫣在一旁聽得她要賴上自家表妹了,心裏有點不高興,便道:“婆婆這話可重了。我家表妹便是有心,這藥膏也不能立馬變出來不是?”


    楊婆子不死心,眼珠一轉,出主意:“表小姐不是自己會做麽?能否再多做些來?”


    鈴鐺給裏屋加好炭,亦出來道了句:“大伯母,這哪裏說能做,便做好的。你莫要為難我們表小姐了。她如今傷成這樣,哪裏還能趕製這個?隻我們,卻是做得不如表小姐的好。”


    文箐擺手讓鈴鐺莫要再說,生怕她說快了漏了底。一臉為難地道:“實不相瞞。我亦是發現這物事送女眷極好。早就尋思著再做些。隻是這可是個細致活,沒個十天半月的,且熬不出來呢。我們家,如今連鈴鐺姐都日夜忙著製這個,好趕在春節前做出來,送於親戚。”


    楊婆子舒了口氣,這便是有希望,道:“唉呀,表小姐,你這般說來,我才曉得這裏頭的難處。你這都送於親戚,我自是不好相強。隻求表小姐看在老婆子的份上,留一兩份於我,且讓我應付了幾戶重要的人家。老婆子這裏千恩萬謝了。”


    文箐臉上憂愁不解,加重語氣道:“婆婆,非是我不敢應承你,實是有苦處你不知。說起來,這藥膏,既耗時花功夫需人力不說,且那做出來的,也不是每次都好,遇到一個不不心,壞了,便是白辛苦一場。這還不同製酒,酒沒做好,太酸了還能釀成醋,再不濟,也能喂豬。隻這個,壞了,便如塵土,隻能扔了。”


    她一講三歎,華嫣不知情,自是以為。便是連現在的製作者――鈴鐺,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嚇得心慌,仔細回想,現下可有哪一步沒做好的?難免十分忐忑,越想越不安,問道:“表小姐,那如今咱們在做的,這次能成了嗎?”


    文箐可憐她被嚇得這樣,不過當著楊婆子,卻是說不得。隻道:“一半謀事在人,一半在天。誰曉得呢。且看明日吧。”


    楊婆子聽了,直皺眉頭:“沒想到這藥膏果真這麽難。難怪了外麵賣的藥油價格這般貴呢。菩薩保佑,表小姐有助人之心,定是能成所願的。”


    文箐眉頭稍鬆,道:“正是,婆婆也領會得的。隻我家的做法同他們的又不盡相同。僅是一種藥材,配的若是差了半分半厘,出來的便不是臭了就是變了味。又想有藥效,又要有香味,這兩種可是時有衝突的,難得齊全了。”


    楊婆子深以為然,讚道:“正是。這藥膏稀罕就在於既防凍又護膚,再有一點那香味,可是暖人得緊。沒想到老婆子母女稀罕,那些大戶人家裏的聽得老婆子說得,亦是在意呢。難怪人家樂意出高價,顯見是製不出來,也隻有表小姐這般手巧的,懂得這個。”


    文箐對她作了一個會心一笑,道:“唉,這事也就婆婆這般見多識廣的人說起來,才會有人認同。我也想著前日承婆婆的情,盡是為我著想,今日又不收我診費,便是這等情份,哪個能得了婆婆這般厚愛的?我也自是曉得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的道理。”


    楊婆子可不敢明著邀功,自己此來便也是仗著這個才提出讓人家多做些的。如今人家且說出來,自己心裏十分舒坦,笑道:“表小姐,瞧你這般說的。這都是老婆子份內之事。你可莫要同我客氣,這日後,隻怕有求於貴宅的時候更多,到時莫要嫌棄我。”


    華嫣在旁邊,本來繡著花的手,也慢慢停了下來,靜靜地觀望著:表妹,是真賣還是不賣?


    文箐笑道:“婆婆心裏定是明鏡一般的。我既有心相助於婆婆,自也想多了解些才是,自己若是做不到的,亦是萬萬不敢亂應承下來。故而,還麻煩您同我說說,可有多少人樂意買了?我若這回真做出來,便先讓你應付了眼前的那些人。”


    楊婆子大喜,道:“那日從貴宅出去後,我又去了幾戶人家,都道這個好。說得有二十來個吧。”


    文箐麵露不屑地道:“不過二十幾個,婆婆難道還在乎這點子生意?你賣得三十文,對於我家來說,也不過是一盒賺個三文五文的,統共下來也不過幾十文。就為這藥膏,我還得讓吳嬸與鈴鐺姐忙上十天半月的,得來的錢莫說工錢,便連打賞的都不夠呢。我瞧,婆婆也賺得不多,且多治幾回腳病,便有了。何必那般辛苦呢。”


    楊婆子歎道:“表小姐,你這是貴人呢,哪裏曉得我們這行的辛苦?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也隻得在你這等人家,樂意多施舍我幾個錢。若是尋常人家,便是自己纏了,哪裏會請我們?再說,幹這行的倒也不多,有名氣兒的也隻一兩個,幸而我手藝好,請的人多一些,價便高一些。家裏稍富裕些的,打發下來也不過三五文,便算多了。到得大戶人家裏,再說得些好話,也隻得十文。”


    鈴鐺聽了,道:“可是我聽說,你家日子倒是不賴的,說是前年你家閨女出嫁,在你們那一行裏,可是算是送得好嫁妝的。婆婆這又是在這裏同我們賣苦了,你可莫要再哄得小姐表小姐多賞你錢,上回奶奶給的可是重禮,加起來,可是約摸值個百貫鈔呢。”


    楊婆子被說得臉紅,道:“這是太太奶奶厚愛,憐老婆子生活不易,小姐表小姐更是心善,故而賞得是重。我也是曉得的,這才在街上尋思著挑樣物事來回個禮,哪裏想到那盒子倒是送得不妥了……”


    文箐道:“婆婆且勿多想。隻是,你不也是賣些其他物事嗎?想來這個賺頭更大?”


    楊婆子接著先前的話道“表小姐,真是慧眼。我要過日子,就指望著祖傳的這藥方子,這還真不是我吹牛,凡屬這足傷類的,用我的比那些個醫生的隻強不差。隻是,這纏足兒,又不是人人要。治足傷的,我亦不敢天天巴望著有。我多少得指著一些精貴的物事,多跑動到後宅去賣。凡屬稀罕的,自然不僅是物貴,且若是得了那些大戶奶奶或者小姐們高興了,便能多打發些賞錢。若不然,這日子如何過得下去?”


    文箐聽到這裏,心裏有數。點了下頭,麵有愧色道:“婆婆不說清,我還真不曉得。隻是,那你若是賣我這藥膏,又欲作價幾何?可有打算?莫要賣虧了本。我且同你說說,僅是藥膏裏的花,便都選那上好的,既不要濃豔的那種,又不能太淡了,既不能選開敗了的,也不要那才含個小苞的。您瞧,昨日我還讓吳嬸去杭州打聽花的價格,可這冬日裏,又逢年關,有錢的人家都在買花,這花價上來了,藥膏便是做了,這可是價格不便宜的。”


    楊婆子聽得她說得極是清楚,雖說女童年幼,可是能這般見地,說得生意上的事毫不含糊的,真沒見到過。一時吃了驚,再想到前日她非鬧著不纏足兒,隻期望日後出去多走走咱,也算是了解了。便不敢多打折扣了,道:“我原同人說,這用的景德鎮的胭脂盒,那價格便是三十八文一盒。這藥膏的多少,自然是表小姐送的我份量的一半。若是用現下的這小木雕盒,那便是三十五文;又或者用這包袱裏的左近窯裏出的瓷盒,那是三十二文。”一邊說,一邊又取出一個類似的胭脂盒來。


    文箐不知她還有沒水分,隻追問道:“這樣的一個盒子多少錢?”


    楊婆子道:“我打聽過了,若是買的多,一文半罷了。”


    她話才落音,文箐已問道:“莫不是這木雕盒,便是要得四文不成?”


    楊婆子沒想到人家實在是頭腦快,這麽一推算,自己能賺的錢便在人家麵說露了底,終於實話說了出來:“這個,隻是我找了人家,出得兩文錢一個,也用不著雕這般好的,隻是大戶人家,在意的,可能用得好些,到時再加上些賞錢,這本錢便是能回來了。”


    文箐對她的生意十分好奇,道:“那你怎麽就定出這個景德鎮胭脂盒的價錢來了呢?”


    華嫣亦是十分好奇地道:“是啊,你這些價錢是怎麽曉得的?”


    楊婆子得意地道:“不瞞兩位小姐,做我這一行的,哪個關節都要曉得的。我前日見得表小姐賞的這個,很是好奇,既說得防凍護膚,想著我這手,日日需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自然也要小心護著。第一次無意中在一戶人家裏洗淨手後,拿出來時,人家說這是上好的景德鎮的陶瓷,我才曉得。且到街上,才找到一家賣景德鎮的,人家還不知。後來又到了戶人家中,也是個識貨的,才曉得這個賣五文錢一個呢。我既是買不起這個配,隻好找類似的了。”


    好個“無意中”,文箐笑道:“婆婆真是會做生意。”


    楊婆子笑得胖圓的臉上褶子多了幾條,道:“表小姐,我就是吃這行飯的,不打聽清楚,豈不是賠本了?小本買賣,半厘都得算清。”


    鈴鐺與華嫣在一旁靜靜聽得,也不插嘴。隻聽表小姐道:“婆婆精明。那若是我這裏製出來,依婆婆的意思是如何一個法子?是我再送向盒於婆婆打點先前的人脈試著賣幾回?”


    楊婆子忙擺手,急急地道:“哎喲喂,我的表小姐,我這臉皮再厚,也是不敢要表小姐送於我的了。這個物事,行情我自是心裏心數,也無需試了。我是想著:隻要表小姐樂意,我倒是想求表小姐製出來,我這裏管賣便是了。我從貴宅這裏買得藥膏,再到外頭賣去。你瞧,如何?”


    似乎楊婆子上麵的那些話,先是提人情,然後是錢財誘導,再到後麵動之以情哭訴生活艱難。策略委實不少,亦是說動了文箐。


    再說,她賣的價格十分誘人,自然要買文箐的亦是不會低,而且文箐隻管製做,自有人管銷路,這種找上門來的生意,還有何猶豫的?


    可是,奈何文箐偏偏不是那個尋常人。


    她的回答先是讓楊婆子喜,然後又是驚,接下來又是憂……最後,忐忑焦慮中……


    欲知下情,歡迎繼續追看:文箐是如何答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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