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箐氣得咬牙:“你是不想買鞋了,是吧?那光腳丫子走吧。”本來還想著多轉幾家,打聽行情,哪裏想到帶了這個瘟神出門,行情沒了解,反而被人到處趕。心裏勸自己不生氣,可也忍不住。一扭頭,牽了文簡,徑直讓船家帶自己去魏家鋪子。


    魏家鋪子是有自己的窯廠,據說老祖宗就一直跟這塊兒燒陶了。他家也是有名的製窯的專家,附近大的窯廠大多亦請他家參與建窯,便是甚麽官窯廠,亦曾參與建過。所以,這店大,自然東西亦貴。


    文箐一盤算,自己手裏還有二兩碎銀,另有四百貫鈔還是上次在南昌府用銀子換的,可真是沒法買大器件。哪裏想到,買個象樣的小器件,也是看不中,看中的,太貴。還沒賺錢,就要花出大筆錢,這可不成。又擔心小黑子烏鴉嘴,買了萬一磕碎了,錢沒了。


    她轉了轉,也沒心情了。看著玲瓏瓷與薄胎瓷,掃過一眼,再不敢多看,怕自己舍不得離開。


    至於,官窯產品?想見識一下――沒門


    聽夥計道,連那有點兒瑕疵的,都直接砸碎,回爐了。至於什麽絕品宣德寶石紅,文箐聞名已久,隻見過圖片,以為到了明代,也能見到實物遛一眼,哪裏想到連個渣都見不到……


    一個上午轉鋪子,沒收獲,大失所望啊……惆悵,不甘。


    船家見他們這般,想來今天也不用給他們擰東西了,便道有事,先走了。


    這更是打擊文箐的士氣啊。


    不過有時人犯起倔來,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正如小黑所說:“既來寶山,焉有空手而歸的道理?反正是打定主意停留在這一天,且找找唄。緣份來了,也說不定。”


    下午在附近窯廠轉悠,眼看著一天就要過去了,還是一無所獲,難免不氣餒。


    最後在一家小窯前停住。小黑子指著那匣子裏一排小瓷盒道:“慶郎,快看。我找到想買的了。”


    文箐心裏失落,自是拿他撒氣,沒好氣地道:“有錢嗎?你去買。”


    小黑子不吭聲,隻走過去,蹲在那把玩,道:“真的不錯。你看這仕女,畫得真是傳神得很,看著就想娶一個回去這要配上你那藥膏,那些娘子還不搶瘋了?”


    “你才多大啊?就想著娶妻了?買這麽多瓶瓶罐罐,這一路怎麽辦啊?”文箐聽著他說的,其實亦心動不已,隻是嘴上不想服軟,牽了文簡走過去看看。


    這小瓷盒,真不大,想來是裝胭脂類的,小巧得很。關鍵是圖上畫的仕女真有幾分靈動,不象一般窯裏的人物,呆板得很,看來這畫功了得。


    沒能見到至寶,也得尋個替代物不是?總不能真的空手而歸。


    可他們在這還沒摸上兩下,就有人來趕了:“你們幾個小童,要玩且到別處去那些莫碰壞了器雖小,摔壞一個也得兩文。”


    才兩文?這貨色不錯了。當然,比起博物館裏的自是差了兩個級別,可是比起別的窯裏那又是勝出幾個級別了。文箐輕輕放下手裏的,又看一眼。


    小黑子見文箐戀戀不舍地放下,他卻不,右手拿起來一個蓋,顛了一下,大聲道:“你這,既有價,難不成不賣?”


    那漢子道:“我們這都是行商定的貨,自是不零賣。喂,少年郎,莫要亂拋,壞了一個,你便是賠,那也得按套賠”


    文箐見小黑子反而拋得更高,知道他是賭氣了。便衝漢子行了個禮,問道:“大哥,這貨可是有人定了?”


    那漢子見他言語十分客氣,雖然年紀更小些,不過也不好發作,隻嗡聲嗡氣地道:“自是有人定了的。”


    文箐問道:“可有富餘的?我見你們這裏的瓷器,真正畫功精湛,人物十分傳神,就是一隻魚,也是靈動異常,實在是讓人見之喜愛不已。”既要討好人家,總得說些甜話,拍些馬屁。


    小黑子在旁聽得,便撇嘴道:“這貨,我見得多了,也不過一般罷了。你這是少見多怪。”


    文箐橫他一眼,他便不作聲了。


    那漢子先是猶豫了一下,打量完這三人,實在看不出象有錢人,或者買貨的。尤其是聽到那少年說話,更隻當是個來玩的,見著這物事討喜,想買上一兩個罷了。對於這種買不起,卻要纏半天的小買家,自是不樂意多花時間陪,便急著打發,道:“我這窯裏正出貨呢,你們且到一邊去玩。你看中的那是一套,十八仕女圖,少說也得三四十文以上。莫要在這裏玩,小心壞了哪樣,你們賠不起。”


    小黑子被人看低,心裏窩火,以他的性子,哪裏還肯就此罷手?自是不聽對方所言,偏不把手頭上那個放下來,反而越拋越高。


    那個漢子亦是生氣,好言好語相勸於他,對方偏偏不聽,自是上前來搶。“我說你這少年郎,這要摔壞了,便是毀了一套。好言相勸,你這不是同我過不去麽。到時你賠不起,我這一月工錢可是被扣得差不多了。”


    原來他亦隻是看貨的。文箐心裏有數了,示意小黑子收手,遞於對方算了。笑道:“大哥,這個,我們自然放好。隻是可否請東家出來,興許談成一筆買賣也可能。”


    那漢子見他說得認真,不象誑人的,將信將疑的再次打量了他一眼,仍是拿不定主意。“東家?就你還想見我們東家?”他這廂話才落音,反而是旁邊走來一人,把他叫到一邊,同他說了幾句話。那人亦是打量了文箐他們三人,轉身進屋了。


    看貨的漢子道:“算你們運氣好。那是我們陶管事家的兒子……要不然,早將你們趕將出去了。”


    正說著,隻見那陶姓小夥子進了屋,又出來了,對著文箐三人道:“三位小客官,不知準備買幾樣?若是多,不如進屋細聊。”


    小黑子一昂頭,道:“這一匣子,我們全要了再有,我們還要”說完,他自己心裏也有些膽怯,這要是多了,豈不是麻煩了?幸虧自己沒說全要了。見慶兄弟亦是含笑不語,看來自己未曾說錯話,有心想蹭上去得個誇獎,看看旁邊的流子緊盯自己,也隻好收了張開的嘴,跟著前麵的陶小管事進屋。


    見到的不是東家,隻是一個管事的,姓陶,中年,瘦小個,看來就是剛才陶家小夥子他爹了。待他聽了兒子說了幾句後,又吩咐幾個人的差使完事後,喝了一杯茶,方才慢吞吞地抬起頭來,笑道:“三位小郎,可是某窯中有入了三位眼的?”


    文箐見他這般舉止,已知他輕慢於自己,自己要甚麽,肯定他兒子已說了,不過也許作生意的都這樣,且繞著彎子說話。隻是既被他接見,也算是給自己幾分麵子了,且不與他計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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