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來人是誰?文箐為何對他聲音熟悉?那人正是上次在江陵公堂之上首次遇到,後來發生廁所門事件的緋聞男——裘訟師是也


    他此言一出,大多人自是摸不著頭腦。可是有人念著“舌頭靈動”,便想到了有次去過ji館,曉得裏麵樂ji親嘴極是美妙得緊,就是一個舌頭靈動得很,那滋味又哪裏家裏憨婆娘們能比得?也曾打聽過,那些人舌頭都需拿小巧之物練過,方才如此靈活。聽得這話,自是以為取笑離娘子不懂情趣,一時也起了賣弄之心,大笑道:“正是,正是,這有籽啊,舌頭巧了,離娘子多練練,便也能同你家男人親熱起來更妙得很啦……”


    離娘子雖已成親,可是要說自己同男人親近的私事,一是難堪,另一個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說不懂情趣,是個差勁的,卻又爭辯不得。說也不好,不說也不好,真正被嘴裏那一瓣柑子給噎在那裏,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過了半晌,方才恨恨地朝對方啐道:“且看你打扮得人模狗樣,怎的這般齷齪那等下流的髒話,莫要汙了我的耳……”


    文箐也知在古代說這些,是有些犯禁,不過在嶽州同曾家人呆過一段時間後,曉得在鄉下人嘴裏,卻是經常聽得類似這些粗俗的話語,倒不象周家席家這樣大戶人家愛麵子的緊,這些話是根本不曾會聽得,更別說講出來了。這裘訟師想來是認出自己來了,才出麵相幫。隻是這言語也甚是厲害得緊,打蛇打七寸,一下子便讓離娘子束了手腳。


    裘訟師見得文箐,隻衝她擠了下眼,又恢複為一臉正人君子狀,辯道:“你這婦人,話說得好沒道理。是你非要逼著這賣柑小童說將出來有籽的好處,我見他年齡小,便替他說了又何嚐不可?再者,我這話還沒說完呢,我要說的便是這舌頭靈動了,吃魚時自是不怕刺了,尤其是小童。如何?這難道是下流齷齪之事?至於那甚麽同男人親嘴,又不是我道出來的,你如何說我下流了?你既說這事下流,莫非你沒做過?若是你做過,原來亦曉得這下流事,卻也還是做了?”


    離娘子氣得臉紅脖子粗,半晌說不出話來,隻一雙怒目直瞪著裘訟師。


    這時那挑蜜奈的瘦漢子卻朝裘訟師行了個禮,道了句:“這……這位先生……莫要氣……氣了離娘子……她是好心……好心人……還是少……少吵為……為妙。”


    裘訟師也沒想到對方是個結巴,不過卻不滿意離娘子“是好人”這個結論,諷了一句:“她是好人?好人會這麽欺負一個年幼孩童?”說完,便踱到文箐這邊來。


    瘦漢子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文箐,又看看離娘子,小聲道:“這,這……發生何事了?這地兒……怎麽今兒我……我來晚了,便沒了……”


    離娘子此時有些遷怒,平日裏見他可憐,今日才想幫他趕走賣柑子的三人,誰曉得遇到個硬茬,沒趕走反而自己落得如今難堪至極。見他一副可憐兮兮地樣,便越發恨鐵不成鋼,怒道:“活該誰叫你今次來晚了我再不幫你看顧這地了,活活惹出一身腥臭來……”


    瘦漢子十分歉意地道:“實在……對……對不住。連累……離……離娘子。今次……出門……晚……晚了。實因我爹病……病突發,去請……請醫生……”


    離娘子繼續恨恨地道:“別同我道這些個。我再不想幫你了,你自己想轍去……”


    文箐這才明白,原來這空地兒慣常的主兒是瘦漢子,想來是家裏有病人,所以被自己揀了個空當。且看這漢子,倒不是個生事的,反而是個怕事的,說話也不如別的小販大聲,又是個結巴,不知他又如何才能做買賣。隻見他現下一個勁兒給離娘子賠禮道歉,道是自己連累她了。


    文箐心想:這也是個可憐之人啊……


    她便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一看圍觀的人要散了,忙對那漢子道:“你且等我收拾一下,我給你騰地兒。你把擔子往旁邊挪一下,我吆喝一嗓子,賣幾個人便走。”


    離娘子對於文箐的怒氣未消,便衝那漢子道:“你可別信那賣柑子的話,他隻是騙你挪開地兒,好賣柑子”


    文箐見到裘訟師,已經想到一事正好需得向他請教,哪裏肯放他走,急得就想把這柑子全部甩賣了。此時聽得離娘子插嘴來管閑事,再無心與她糾纏下去,衝她亦沒好氣地道了句:“你愛信不信,又不關你事,你總來操心,作何道理?我懶得理你。”轉身見裘訟師衝自己一點頭,似乎要走,急道:“等等,裘訟師且稍候,我有事找你。”


    裘訟師舉了一下藥包,指了指碼頭邊的那個茶寮,道:“那邊有人亦在等我。要不,我在那處等你。”


    文箐道:“好。我收拾一下。”話一落音,便衝要散開的人群道了句:“柑子,最後一刻大降價。折半賣了。一文錢三個不論大小,先來先得”


    有幾個人聽得,都返身回來,準備挑選。


    這裏,旁邊賣棗的小販走過來,對文箐道:“小兄弟,你這是急著要走啦?”


    文箐正忙著算著客人要的柑子個數,點著銅錢,顧不得說話,隻得點點頭。卻聽得賣棗的道了句:“小兄弟,打個商量。要不,你折半賣於我得了。如何?”原來他適才算計過,按文箐方才的法子賣,現在折半收過來,肯定有得賺。


    文箐見他剛才好心提醒自己,感於他厚道,此時又覺得這人精明,便道:“好啊。我也不曉得這到底還有多少個,這半擔足有,我趕時間,也不想論個數了。要不,你給個二三十文全拿去好了。”


    賣棗的小販靠近過來,估了一下數目,道:“真是三十文便可?”


    文箐著急走,也無心管這個,反正要是賣不掉,對於自己來說,隻是累贅。便道:“自是不開玩笑。不過我取兩個來,今日吆喝得嗓子疼了。”


    賣棗的小販立馬就數錢,文箐見柑子的事可以完結了,便對剛來的賣蜜奈的瘦漢子道了聲:“這位大哥,這空地我物歸原主了。”


    那瘦漢子有幾分感激地道了句:“多謝……小……小哥”


    離娘子用鼻子哼了一聲,道:“你謝他作甚?他是賣光了柑子,自是喜得離開,難不成他還住這不成?”


    文箐接過錢,取了兩個柑子,道了聲謝。衝離娘子道了句:“我看你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本來你是照顧熟人給人看顧這空地,重情義是好事。隻送你一句:需知禍從口出。你這般不依不饒的性子,小心他日吃了虧”


    再不理離娘子是否在後麵跳腳還是罵人,隻牽了弟弟,讓船夫大哥幫著挑了空籮筐,一邊徑直大步向茶竂而去,一邊同船夫大哥解釋著:“適才出言相幫的那位先生,乃是我原來遇到的一位裘姓恩人,姓裘,我曾落難時,受過他相助。”


    還未進去,便見到裘訟師同一個婦人坐在內裏一角的桌邊,定眼一瞧,那女人卻是上次官司裏的那個寡婦——賴家兒媳


    文箐一愣:這二人還是走到一起來了?


    那賴家兒媳,麵容蒼白,顯是一副病態,依然是小媳婦狀,此時見了文箐要進來,忙端正了身子,正襟危坐著,把放在桌上的手收到了桌下,低頭不看他人。


    裘訟師見她立在門口發愣,道了聲:“周小……兄弟……”


    文箐一聽他叫“周小”,生怕他說出後麵一個“姐”字來,幸好不是。隻是覺得這個裘訟師明明認出自己來,且作男童打扮,八成是故意使壞,隻怕是在報複自己當日聽壁角一事。急得忙擺手,道:“我這就過去,這就過去……”


    文箐走近後,又向裘訟師介紹了船夫。


    寒暄了一會,喝了一杯茶後,文箐有事要問裘論師,隻是茶寮裏此時吵得很,實在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場所。


    船夫大哥亦建議回席家船上聊,怕船家著急周家兄弟安危,道是速速回船的好。


    文箐想著現在席家船上無客人,聊天倒是好一個所在,聞言便向店主要了兩斤牛肉,付了錢,給船夫大哥在前頭先走,帶了回去於船上眾夥計們,自己與弟弟同裘氏夫婦隨後就到。


    船夫一走,文箐亦報複性地嬉皮笑臉道:“裘訟師,我是不是該先恭喜二位,喜結連理,得成佳偶啊?”


    她這話一出,賴家兒媳,不,現在應該說是裘趙氏便越發拘謹起來,頭低得更加很,連臉上表情都看不著了,看來是十分尷尬,或者說她自認為有幾分羞愧,沒臉見人似的。


    文箐看她表情,真不象個二婚的,麵皮薄得很,而且也無甚麽喜色。心裏想,難不成自己講錯話了?莫非在江陵,裘訟師同她出了甚麽事不成?還是這二人私奔?


    轉眼看裘訟師,果然見他麵上強笑:“周少爺,多謝果然我沒看錯,你非同尋常一般人。如今也隻有你還真心同我說這一句……”


    文箐聽得這話,越發覺得不對勁,心想去年陸家大哥寫信,內裏還道是請了他去陸家村做先生了,怎的卻離開那兒了?難不成真出事了?“怎的不在陸家村了?”


    裘訟師看看左近有不少茶客,此時隻是無人注意自己這一桌,方才歎口氣,低聲道:“說來話長。此處不是個方便說這些話的地方,且等喝了這盞茶,潤潤喉,再同你細說。”


    文箐見他半點兒沒把自己當小孩看待,便亦是點頭,不過仍是問道:“你們這是走親戚落宿在碼頭,還是住店或是在此安家立業了?裘嬸子這是身子不適?”


    裘訟師搖了搖頭,道了句:“我們乘船而下,欲去江西。隻是她身子有些不適,且暈船厲害得很,隻好上岸來找了大夫開了些方子。適才聽得說這裏賣柑子解暈,便想著買兩個備著。誰曉得,一看賣柑子的,居然還是你”


    文箐道了句:“真是巧。”心裏卻想著,上次遇到他,是真拐,雖然得逃脫;而此次再遇,卻是假借被拐之名行金蟬脫殼之計。相同點,都是落難。


    昨日又去了故宮,腿累。


    故宮顏色越發斑駁,殿中物事無一不灰塵遍布。人擠人,看得無趣啊。


    最後就是感慨,後*妃再如何尊寵,人也隻能睡得三尺寬來床;後*宮再如何繁華,也不過一間小屋隻能放得一張床一隻小榻一張桌子,還不如我自己現在屋子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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