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卻發現殷寧正盯著他。  “少爺?”阿風被他的目光盯得有點發毛,忍不住怯怯地問,“阿風哪裏做的不妥嗎?”  殷寧板著臉,嚴肅地說:“今晚我想自己用膳,你且下去吧。”  阿風摸不著頭腦,隻能委委屈屈地遵命。  見阿風也走了,殷寧小心翼翼地將《文武鬥》上的那本書挪開,津津有味地繼續看下去。  他正讀到要緊處,忽然“嗖”地一聲,屋裏的油燈全熄滅了。  “抓住他!”侍衛總管的聲音傳來,隨之便是一頓喧嘩,似乎一隊人馬從寢殿前不遠處匆匆跑過去了。  見外麵鬧得沸反盈天的,殷寧放下手裏的書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看窗外的動靜。  “快!那邊!這邊!絕不許讓他逃脫!”侍衛總管聲音急切,走廊上腳步嘈雜,穿著盔甲的士兵們不知道要去哪裏搜查。  忽然,殷寧感覺身後有人的喘息噴薄在自己脖子上。他還沒來得及喊,便被人捂住了嘴,對方輕而易舉地挾持著他,從後屋角門順著小路躲進下人居住的耳房裏。  “唔!”殷寧出了一頭冷汗,拚命掙紮,但對於對方來說似乎是蚍蜉撼樹,絲毫沒有動搖那人的行動。  “唔——!”殷寧眼看著自己就要被弄出寢殿的範圍內,大驚失色,趁機一口咬住了正捂著自己嘴巴的那隻手。  “嘶!你別不知好歹!”那人手疼得一縮,但並未鬆開。他驟然出聲,殷寧才發現來人竟然是自己那表哥,唐伯豹。  難怪他身上異香撲鼻!  唐伯豹人高馬大,將殷寧緊緊禁錮在懷裏。他一隻手繞過殷寧胸前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口中恐嚇道:“再敢叫就打暈你!”  殷寧頓時嚇得不敢動彈,僵在他懷裏悉悉索索地發著抖。  他從小就被表哥各種排擠欺負,當他還是個小娃娃的時候,每年最怕的就是去外祖家拜年。  剛開始也並非如此,殷寧第一次見這個表哥是五歲。去外祖父家之前,年幼的殷寧便聽父親說起過好多次,唐家有個表哥學問好,總角之年便能與當朝才子對詩並不落下風。  殷寧早就心向往之。見到之後更是驚為天人——才華橫溢不說,還長得那般好看,又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一開始殷寧也是喜歡親近他的。  但不知為何,好像自己就是不討他的喜歡,說典故他就諷刺自己掉書袋,背古詩還中傷自己賣弄風騷,無論是吃飯還是更衣,他總愛捉弄自己,看他出醜。  長此以往,殷寧難免對於唐家、對於唐伯豹都有了陰影,每到過年都長籲短歎,總想尋個由頭不去。  卻並不能如他所願,生母已逝,他作為母親唯一的血脈,怎麽忍心不去拜見外祖父祖母。  小時候每次見麵殷寧都會被他氣哭,每一次具體的因由他已經不記得了。隻印象裏他做什麽都是錯的,表哥也是極厭惡自己,才處處為難。  長大之後殷寧也學乖了,知道這表哥不喜歡自個,即使去了外祖家也總躲著他。  隻是如何能躲得過,即使殷寧一言不發,尚且會被表哥尋個由頭出來排喧半天。殷寧每到過年都要挨過這次會麵,久而久之直到如今,但凡想起表哥來,殷寧心裏總不能多麽舒坦。  “我遊曆途中聽說你被送來塞北和親,連唐府都沒來得及回就馬不停蹄地從中原趕來,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小白眼狼。”唐伯豹低聲斥道,“表哥什麽時候坑騙過你,打小你就跟我親......”  他把小時候背三歲大殷寧去廟會等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撿來說了兩樁,在他耳畔輕聲叮囑道:“我鬆開你,咱們從側門逃走,你跟著我就好,千萬別出聲。莫怕,表哥在呢。”  說完,他鬆開殷寧,伸手去開那扇窗子。  隻聞一聲深深的吸氣,唐伯豹心想這下要壞事兒!沒等他反應,身後立刻傳來殷寧中氣十足的呐喊:“救命啊!!!!!!”第35章 首次逃跑失敗  “你喊什麽你喊!”唐伯豹悚然一驚,連忙捂住殷寧的嘴巴。  “唔!唔!”殷寧仍然在奮力掙紮,雙手扒在唐伯豹臉上抓住什麽扯什麽。  “別鬧!”唐伯豹不防他突然發難,鼻孔險些被他扯爛。他們躲藏的位置空間逼仄,唐伯豹也是費了點兒勁才又把殷寧製住。  “這什麽熊孩子!”唐伯豹恨恨地罵了一聲,趕緊查看屋外的動靜,隻盼著剛才外麵混亂,沒人注意到殷寧這一聲喊叫。  塞北軍隊讓大熙聞風喪膽,宮裏的侍衛是被軍隊刷下來的,也不是等閑之輩。  他們注意到這邊的異樣,已經從各個方向往這邊逼近,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快!這邊!”  侍衛總管冷著臉,正帶一隊佩劍的侍衛迅速趕來,在寢殿後門遇到帶著另一對士兵搜查宮闈的寒大將軍。  “你來幹什麽!”侍衛總管橫眉立目,非常高傲地和他對視,將對方從頭看到腳。  寒大將軍像往常一樣,並未與他爭高低,冷著一張臉揚手止住部下,敬讓他先行。  侍衛總管心裏並不覺得暢快,他總覺得寒柯隻是不屑於跟自己計較。對方越是如此,他越是難堪。  更何況今天寒柯看他的目光頗為複雜,令他不由得在心裏嘀咕了一下。  但當下最重要的事還是要找到王妃,這一眼在混亂之中並未引起他的重視。  無數侍衛進了院子,喧嘩走動,唐伯豹連忙扛著殷寧跳到炕上,從窗子裏往外窺視。  窗外也有侍衛把守,寒將軍和侍衛總管正各領著一隊人一間間地搜查耳房。如今看來,這後院竟成了鐵板一塊,是插翅難飛。  唐伯豹出師不利,心裏本就煩躁不安。與此同時,殷寧正拚盡全力也無法撼動他表哥的胳臂分毫,心中慟然大呼百無一用是書生。  他看不到窗外的情況,還以為表哥當真要帶他逃走,自然不肯讓他輕易得逞。然而他的掙紮並不能奈何唐伯豹,但卻引得人家心裏著急上火。  唐伯豹一雙眼盯著窗外,抬手就毫不客氣地點了殷寧頸側穴位。  殷寧霎時間渾身一酸,還沒反應過來個所以然腦子昏昏沉沉地就暈了過去。  唐伯豹把軟了身子終於老實的殷寧往肩上一抗,轉身看了看他們藏身的耳房,這屋裏僅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空蕩蕩地連個能藏人的地方都沒有。  他皺著眉頭,眸中沉下一片陰暗。  侍衛總管和寒大將軍分開,從這排耳房的兩頭查起,於中間這最後一間屋子的門前會和。兩人針鋒相對,侍衛總管率先衝進房內。  寒大將軍隨後跟上,兩人的心腹也各有一個跟了進去。  後來的人不甘示弱,也想要進入這間不堪重負的耳房,卻被從裏麵衝出來的侍衛總管和寒大將軍斷然阻止。  “這裏什麽都沒有,你們,都去偏殿!”侍衛總管赫然下令。  侍衛所的人倒是聽命,但寒將軍的部下並不理會,隻看著寒柯,唯他馬首是瞻。  寒柯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很快,院子裏撤得空無一人,隻剩下他們兩人,以及他們身後,身體抖得身上鎧甲都在叮當作響的彼此兩個心腹。  不知道過了多久,殷寧才清醒過來。他隻覺渾身酥麻酸軟,眼前一片漆黑,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睛,連挪動一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更可怕的是耳邊一片寂靜,他馬上想起昏迷之前是表哥將他劫持,霎時間心裏驚動,登時急得出了一身汗。  悚然一驚之後倒是有了幾分力氣,殷寧再次努力睜眼,掀起一條縫來看著周遭。  入目還是熟悉的寢殿布置,看到床腳簾子上的流蘇,殷寧吊起來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有人在麽......”殷寧舌頭還不是很靈便,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用上力氣,隻艱難地努力了半天,才勉強從床榻上翻了個身。  屋裏空無一人,隻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藥香。殷寧又在榻上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頭沒那般發暈了,赤著腳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沒想到,剛到門口他就被人攔了下來。  “殷公子,請您回去。”屋門口守著的兩個侍衛人高馬大,卻都是殷寧從未見過的生麵孔。  此時其中一個鐵麵無私地將劍戟斜斜交叉於殷寧麵前:“寒大將軍吩咐過,您哪裏都不許去。”  見殷寧愣愣地站著沒有動彈,另一個侍衛語氣越發嚴厲:“還請殷公子自重,不要讓小的難做。”  殷寧沒有注意到這些人對他的稱呼已經從往日的“王妃”變成了“殷公子”,他費勁地跟這些人解釋道:“塞北王在哪兒?”  那侍衛看都不看他,油鹽不進:“請殷公子回房!”  自打殷寧到了塞北以來,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冷遇。  但他也不發怒,反倒是沉著下來,一言不發地回到了殿內。  見他走路虛浮無力的樣子,門口把守的侍衛大眼瞪小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憤怒。  “不過是敗國送來的玩物,竟然如此水性楊花!”  “大王待他不薄,這不是給臉不要臉嗎?!”  身後傳來自己聽不懂的番邦語言,殷寧也無心去管,愁悶地回到榻上坐下。  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屋裏不複往日燈火通明的樣子,隻在桌上點著一根蠟燭。  如此一來,更顯得整個屋子晦暗陰森,  塞北王不在,這諾大的寢殿真是冷得嚇人。  殷寧心裏盤算著自己當下的處境,既然表哥沒有得逞,那自己應該是獲救了才對,為何會出現這種局麵?  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此時,唐伯豹正叫人吊在王城西北角上,那片偏僻可怖的刑房裏,看著侍衛總管手中那支烏黑發亮的粗大鞭子,嘴角抽搐。  “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麽,我都會一一道來!”他佯裝鎮定,對侍衛總管說。  隻見那侍衛總管將圈在手裏的鞭子“啪”地一聲甩開,其力度之大,鞭在地上幾乎現出了火花。  “這會兒用不著你說什麽。”侍衛總管相較於其他塞北男兒長相偏陰柔些,此時嘴角勾起,勾魂攝魄,“敢覬覦王妃,我先打一頓出氣再說罷。”  話音剛落他便揚起鞭子,那浸了桐油的牛皮鞭子發出破空的聲響!  “不可。”寒大將軍忽然在他身側,一把將鞭尾握住。  侍衛總管忽然被阻,當下就沒有好氣:“你要包庇此人?”  寒大將軍解釋道:“我隻是怕你越俎代庖,還是等大王發落才是。”  侍衛總管冷笑:“我怕大王將他碎屍萬端,屆時沒命來挨我這頓鞭子。”第36章 審訊  本侍衛總管也沒想要認真打唐伯豹,隻不過看這人眼高於頂,自打來了常常借著自己所謂大熙和親公子的名目膈應自己的手下,想嚇唬嚇唬他出氣而已。  兩國即使曾經交戰,如今再怎麽說也是議和了。他怎麽會因為一點小事,隨便傷了兩國和氣。  隻是這事兒被寒柯恒插了一杠子,他就十分不樂意,跟他較起勁來。  塞北王本是剛出了議事殿,都等不及轎輦過來,拔腿就往殷寧所在的寢宮跑。  據目睹的老宮女說,這王城裏還是第一次出現轎夫追著主子跑的盛況。  自然,塞北王還沒跑出幾步就被寒大將軍派來的部下攔住,不悅地問:“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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