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這次……”墨染猶豫半晌, 他還是說了, “皇後下毒的事情,主子覺得呢?” 蕭逸宸停下腳步, 墨染也跟著停了下來, 蕭逸宸回頭看著他,突然就笑了笑,墨染雖然不知為何,卻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們不說正事了好不好?”蕭逸宸輕聲說。 墨染不由的點頭,“好。” 兩人在就近的涼亭裏坐下, 墨染本來離蕭逸宸有些距離,但在蕭逸宸的示意下,兩人坐的近了,僅有一拳的距離罷了。 太近了,這個距離很難不讓墨染犯迷糊,他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渾身僵硬著,坐在蕭逸宸身邊。 “昨天說的, 還記得嗎?”蕭逸宸開門見山,他不想再等了, 一刻也不想,本來前兩天就可以,偏偏出了這檔子事, 現在他隻想要眼前這個人親口告訴他,他等了許久的那句話。 墨染下意識點頭,這樣的時候他怎麽會忘呢,他就要說出心中所想,卻被無奈打斷了。 “好,”蕭逸宸忽然伸手,他捏著墨染的後頸,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迫使他轉向自己。墨染卸了力,任由他的手動作著。 兩人四目相對。 蕭逸宸神情嚴肅,他鄭重其事的說:“墨染,隻有一次機會,你心裏如何想的,便如何說。” 這唯一一次主動的機會,蕭逸宸交給了墨染。 “不要欺騙,不要自以為是的打著為我好的旗號,說一些違心的話出來,我隻想聽你是如何想的。” “明白我的意思嗎?” 墨染楞楞的看著那雙沉如黑夜的眼睛,他看了許多年,也喜歡了許多年。 心跳一聲蓋過一聲。 他點頭,輕聲說:“明白。” 他的腦海中空白一片,什麽都沒有想,唯有主子一人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他似笑非笑的樣子,他低頭看書時專注的神情,他不辭辛勞的照顧重傷的自己,他送自己貼身的玉佩,他緊緊的擁著自己…… 各種模樣的主子,他都見過,他也僅僅喜歡主子一人罷了。 不論他是否喜歡自己,他都心甘情願的喜歡他。 說出來的最壞結果,也就是自己被主子遺棄,可若是不說…… 不要欺騙,不要自以為是,主子方才說的話仍在他心間回蕩著,他既然答應了主子,就會實話實說,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浪費了主子給的唯一一次機會,他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他不想以後跟在主子身後,看著他和旁人相敬如賓。 他想主子身旁最近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仿佛終於下定決心般,他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神經亦是緊繃到了極致。 “屬下……心悅您。” 他聽見自己顫著聲音說。 世界都安靜了,湖水粼粼,天際間大片的紅暈,餘暉傾瀉而下,映的人麵容好不真實,恍若置身夢境,蕭逸宸如願以償,他揚起嘴角。 平遙後山的那一夜,他漸漸明白眼前這個人對他而言很重要,到如今,他親耳聽到這一句心悅,明明不過幾月,他卻仿佛等了半輩子那麽久。 蕭逸眼底溢滿了笑,怎麽遮也遮不住,他說:”再說一遍。” 墨染抬頭,或許因為已經說出了口,沒了太多的顧慮,這一次,他看著蕭逸宸的那雙黑眸,同樣鄭重的說:“主子,屬下……心悅您。” 已經很多很多年了,他在心底補充說。 不是心血來潮,而是蓄謀已久。 蕭逸宸手中用力,把墨染的頭按進自己懷裏,他閉上眼睛,歎息說:“也不枉我等了許久,終於等來你這句話。” 墨染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他靜靜地聽著頭頂傳來的聲音,兩人的心跳聲交疊在一起,墨染彎了彎眼睛。 等了許久啊…… 主子是不是也…… 他猛的抬起頭,蕭逸宸沒料到他突然來這麽一下,手中並沒有用多少力,是以被墨染很容易的掙開了。 兩人同時楞了一下。 墨染卻顧不得太多,他急於求證心中所想,眼眸亮如星子,餘暉給他鍍上一層暖色,好看極了。 “主子是否……” 墨染尚未來得及說出之後的話語,他被蕭逸宸按著後腦,兩人的唇貼在了一起。 墨染睜著眼睛,蕭逸宸的麵容離他極近,近到他可以看清他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他卻不知作何反應,隻這樣楞楞的看著。 直到一聲帶著笑意的閉眼。 墨染才唰的一下閉上了眼睛,紅暈後知後覺的爬上了白淨的臉龐,耳朵尖泛著點點紅意。 蕭逸宸捏著他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墨染的唇意料之中的柔軟,他一路攻略城池,輕而易舉的撬開墨染的嘴唇,探索過每一個角落,彼此的氣息交融著。 墨染的臉龐通紅,蕭逸宸輕笑著,放開人,兩人的唇舌分開,墨染的唇沾著水光,紅豔豔的,被欺負狠了的模樣。 “換氣啊,”蕭逸宸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傻。” 墨染微微垂著眼,眼神飄忽著,不知看向哪裏才好,他喘著粗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方才仿佛要窒息一樣的感覺,卻也讓他為之著迷。 因為他和心愛的人,接了吻。 想著,他抬頭看著蕭逸宸。 “現在明白了嗎?”蕭逸宸說。 墨染展顏一笑,他不僅和心愛之人接了吻,心愛之人也和他一樣,懷有同樣的情。 主子也喜歡他呢。 這個認知讓他激動不已,連眉梢都帶著笑意。 他的肖想,成真了。 所以不論將來如何,隻要主子也是喜愛他的,他就有勇氣,陪他共同麵對世俗,他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他,他隻在乎主子如何看待他。 主子同樣喜愛他,這一輩子,他就不會放手,不會讓旁人,占了主子身邊的位置。 蕭逸宸的身邊,隻有他墨染。 他試探性的,往前坐了坐,蕭逸宸和他離得極近,他把頭小心翼翼的靠在蕭逸宸的肩上,這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對蕭逸宸做這樣的動作。 可往後,還有更多的時候,他可以這樣靠在蕭逸宸的懷裏,也可以對他做許多事,因為主子也喜歡他。 他的頭埋在蕭逸宸懷裏,蕭逸宸看不清他是何神色,隻聽著他悶悶的聲音說:“這是屬下第一次……接吻呢。” 蕭逸宸眼底笑意更深,他側過頭,嘴唇蹭過墨染的頭發,涼涼滑滑的,觸感極好。 “其實,不是呢。” 墨染呆在他懷裏,下一刻就聽見他笑著說:“你受傷昏迷,怎麽喂你喝藥你都不肯喝,最後隻能我親自來了。” 墨染的頭埋得更深,像是不好意思。 “以口渡藥呢。” 墨染的臉發燙,他慶幸,主子看不到,不然他真的是沒臉見主子了,竟然讓主子為他以口渡藥了…… “那才是咱倆第一次接吻呢。” 墨染的耳朵紅透了,許久,蕭逸宸才聽見他低低的嗯了一聲。 平遙。 楚雲鶴在客棧歇了下來,晚些時候,江昱錦纏著他說餓了,他無語的看了他半晌,最後還是帶著人下了樓,兩人靠著窗戶坐了下來。 小二熱情洋溢的問他們吃什麽,平遙已經許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了,從疫病開始到現在幾個月,人心惶惶,幸虧王前來平遙,疫病才得以控製下來,現在也在太守寧道的治理下,徹底穩定下來,百姓也被允許出門,雖然現在客棧的客人遠沒有之前那樣多,但好歹已經有了客人前來住店。 到底是好了起來。 楚雲鶴沉默著,並不言語,倒是江昱錦,和小二聊的火熱,短短片刻,已經點了許多菜肴,多數還都是小二傾情推薦的招牌菜。 楚雲鶴搖頭,他手指摩挲著茶杯,轉過頭去,看著外麵的街道出神。 江昱錦揮手送走了小二,他這才注意到楚雲鶴,“幹嘛出來了還板著臉啊?放鬆點嘛。” 他想把楚雲鶴的腦袋掰過來,讓他不要再看窗外了,可他不敢,他隻能也好奇的向窗外瞥去兩眼,零星的人,和南楚沒有什麽兩樣的街道,有什麽好看的啊? 楚雲鶴回過頭,淡淡的上下打量他兩眼,“說了讓你待在南楚,非要跟著我來大梁。” 江昱錦嘿嘿笑了兩聲,“好奇嘛,想第一個見見讓你牽腸掛肚的弟弟是什麽模樣啊。” 楚雲鶴沒好氣的白他兩眼,“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什麽模樣,你就會瞎折騰。” “哪有?”江昱錦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一臉警惕的看著他,“你這次可不能像之前在牧野一樣了啊,嫌我話多,就把我扔去了青樓。” 楚雲鶴聞言低聲笑了起來,正要說什麽,餘光卻瞥到了什麽人,他頓了頓,江昱錦問他怎麽了,他沒說話,隻遠遠的看著那人。 任鳴風和付清如從裏間出來,他們商量好了後續的一些對病患的補償情況,付清如說送送他,任鳴風擺著手說不了,師妹還在郊外忙著,他得過去看看。 付清如笑了笑,說:“行吧,那你先過去,我晚些時候過去。” 任鳴風點點頭,和她道了別,他轉過身,方才有一道視線一直放在他身後,他順著目光過去,驚訝的挑眉。 楚雲鶴。 他腳步頓住,改變了方向,走到楚雲鶴那桌,江昱錦認得他,新一屆武林盟主,擊敗了江楊哥哥,成為武林盟百年來最年輕的武林盟主。 他笑著跟他打了招呼,任鳴風同樣回以一笑,而後向楚雲鶴點點頭,“太……”下一刻他想到這裏是平遙,不是南楚,他頓時收轉了話音,“楚公子。” 楚雲鶴點頭,“任公子。” 任鳴風在江昱錦身旁坐下,和楚雲鶴麵對著麵,“楚公子怎的來了大梁?” 楚雲鶴並不想多言,他道:“尋人。” “嗯?”任鳴風愣了一下,堂堂南楚太子跑來大梁……尋人?” 怎麽有點不信呢。這段時日平遙情況特殊,南楚太子又這個時候來了平遙,怎麽說怎麽…… 楚雲鶴不用想也清楚他在想什麽,其實一樣的,若是有一天大梁的太子就這麽不打招呼的跑去了他南楚地界,他也會懷疑他的目的。 他任他隨意想著,並不出言解釋一二。 江昱錦倒是想說,但一看楚雲鶴那模樣,他也便閉上嘴,在一旁靜靜等著他的美食了。 “楚皇知道嗎?”思索了一會兒,任鳴風還是問道。 楚雲鶴點頭,他知道任鳴風其實想問的是大梁的皇帝知道嗎?他本不想多言,但轉念一想,這位是武林盟主,或許,見多識廣也不一定呢? 幾乎瞬間,他就改變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