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正和蕭景赫低聲說什麽的蔣青一臉嚴肅的抬頭:“多謝嫂嫂!辰安記下了!”  隨即也沒繃住笑道:“嫂嫂也不要這般見外,叫我辰安便是了!你們讀書人就是別扭,我說了幾次柳公瀾栰子都不肯改口,直到今兒過節才看在天君的麵子上叫了我一聲~”  “哦?”楊晏清看向沈向柳,與那雙掩去複雜情愫的眸子對視一眼,將吃了一半的甜瓜放在一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低聲道,“上元佳節,的確是要開心些。”  ***  工部每年都會做些不同樣式的煙花炮仗,在上元佳節燈會之夜於皇城之上燃放。  上元節的這一夜是一年中京城最為喧鬧的一夜,銀花火樹,笙歌曼舞,內外兩城大街小巷都懸掛著各色的燈籠,外城更是舞獅旱船,逐鼠烤病,各式雜技蠶卜令人眼花繚亂,高門貴戶的小姐公子紛紛在這一天放下身段邀請心儀之人佳節同遊。  原本是四個人一起出門,蔣青卻是個喜歡鑽熱鬧的,拉著沈向柳沒轉幾個攤子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蕭景赫也懶得理會,專心在麵具攤子上挑選著稱心意的麵具,挑來挑去最後在白狐狸和白兔子之間猶豫起來。  楊晏清笑眯眯地抓過白狐狸便扣在自己臉上,從蕭景赫腰間摸了碎銀子給攤主,不由分說就將那個白兔子扣在了蕭景赫的臉上。  男人淩厲的下頜線搭配著軟萌可愛的白兔子麵具看上去頗有些滑稽,但蕭景赫卻隻是無奈地牽了楊晏清的手,任由這人興致勃勃地挨個攤子晃悠,不一會兒懷裏就多了不少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  “暗一呢?”逛了一圈終於心滿意足的楊晏清算算時間,內務府這時候應當已經準備點燃煙花,便開口問蕭景赫。  哪隻話音未落,就見一身黑衣的暗一從一旁的房簷翻身而下,沉默地出現在兩人附近。  “煩請將這些給小公子送去。”楊晏清指著蕭景赫懷裏的那堆小玩意兒。  暗一接了命令用最快速度裹了自家王爺懷裏的東西消失在熱鬧的夜空裏。  “都是給他買的?”蕭景赫吃味道。  “我以為,”楊晏清靠近蕭景赫,輕輕掀開麵具輕輕啄吻了一下男人的側臉,輕聲道,“比起那些小東西,王爺更想要的……是我才對。”  說著,將袖子裏的一個小藥罐塞進蕭景赫的手裏:“這可是我從甘大夫藥房裏順出來的……”  蕭景赫沒等楊晏清說完便攬著這書生精瘦的腰肢輕身而起,眨眼便落在了房頂之上。  楊晏清懵了一下,沒想到蕭景赫這麽不禁撩,頓時道:“我還想吃望江樓新出的浮元子呢!”  “明日本王將廚子請回王府專門做給先生吃。”蕭景赫托在楊晏清腰間的手心溫度滾燙得能透過冬日的衣物灼燒懷中人的肌膚,在京城高低錯落的房簷之上用最快速度朝著靖北王府的方向掠去,“本王現在……隻想吃先生。”  ***  蕭允站在高牆邊抬頭看著絢麗綻放開的煙花,手中還拿著一個小孔雀樣式的香包,上麵綴著兩顆石頭珠子,並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卻是宮裏見不到的有趣小玩意兒。  趙良上前弓著腰給少年帝王披上一件大氅,細聲勸道:“陛下,台上夜間風涼,還是穿上些。”  蕭允的手指摩挲著香包上繡著的小孔雀,“前幾日朕讓你去辦的事,辦的如何了?”  “回陛下,揪出來了十幾個周國安插|進來的探子,隻是那些太監宮女都隻是侍奉在外宮,尚未傳出什麽消息。”趙良想起這件事就驚起一身冷汗。  “趙良,那日先生與朕的談話,小太監應當已經報給你了。”蕭允眼裏溫暖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屬於一個帝王的冷然。  “這……是。”趙良摸不準蕭允的心思,卻也不敢撒謊推諉,隻得應下。  “那便去查查前任兵部尚書之子沈向柳,三日內遞個折子上來。”  “臣,遵旨。”趙良見蕭允隻是有吩咐,當下鬆了口氣,複又想起一件事,開口,“陛下,之前殿上奉上先帝遺詔的錢公公曾給臣遞了話,說是……有先帝爺的口諭想要上呈陛下。”  前禦前總管錢元德?  這個老太監可以說是現如今活著的對先帝之事了解最多的人,自蕭允登基之後便遵從先帝口諭閉門不出,蕭允也懶得計較一個無甚幹係的老太監。  直到這位錢公公拿出了此前他一無所知的先帝遺詔,之後蕭允便派了小太監盯著,隻是那次之後,這位錢公公又恢複了往日的低調謹慎的做派,再也沒有絲毫異動。  蕭允的表情變幻莫測,這幾日瑣事繁多,他尚未騰出空去追究當年舊事,這個錢公公倒是自己送上了門。  *  作者有話要說:  日萬達成!妙啊~  ————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水墨 2瓶;  貼貼寶貝!第54章 緣分【一更】  上元一過, 各大朝臣的府邸便已經開始準備上朝事宜,渾然不知帝王與帝師準備了一份大禮正等著他們。  楊晏清順走甘大夫藥罐的事情終於還是東窗事發,甘大夫幾乎是氣得火冒三丈又不能拿裹著鬥篷窩在躺椅裏裝柔弱的楊晏清怎麽辦, 隻得開始苦口婆心的講道理。  “祖宗!那藥真不是一般的金瘡藥!我當初是想著你們出門在外萬一遇到個什麽危險,那藥是救急用的, 裏麵用的材料無一不是百裏挑一難尋的珍貴藥材,老頭子我行醫問藥十幾年就得了三罐!當初你去拿藥, 小桑的匣子裏金瘡藥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拿走了許多, 以為是王爺傷得重了才給了你那罐藥膏。結果你拿去幹什麽了!啊?”  “得, 過去的事咱不提,就說這次, 你順走的那罐還剩多少?”甘大夫扳著臉, 衝著懶洋洋曬太陽的楊晏清伸手, 大有楊晏清不交他就不走了的架勢, “還回來!”  楊晏清的右眼睜開一條縫, 瞥見小老頭兒的臉色又閉上:“用完了。”  “那麽滿一個罐子!!你們一晚上就能用完?!!!!哄老頭兒呢!”甘大夫直接炸毛,“你今天要是不交出來, 以後的藥裏我給你塞八兩黃連!!不!!一斤!!!”  “……真沒騙人。”涉及到自己之後的吃藥大事,楊晏清無奈睜眼坐直,抬眼看見剛從軍營回來的男人, 連忙禍水東引,“王爺用的,你問他。”  剛踏進院子的蕭景赫:“……”  “咳,小皇帝讓內務府送了不少藥材過來,要不甘大夫去看看有什麽用得上的?”他剛在院子外也聽到了這兩人的對話, 但問題的關鍵是, 那藥膏的確是用完了, 他也沒辦法變一罐出來給他,“這幾日先生的身子看著好了許多,那藥膏裏是不是有利於先生病情的藥材?”  “現下猜著應當是那天山雪蓮,這東西是難得,但也不是尋不到,我也不是吝嗇那兩罐子膏藥,你看看他最近這亢奮的樣子正常嗎?!”甘大夫重重歎了口氣,為楊晏清這個真的算不得聽話的病人每天操心的不得了,“是藥三分毒,你們想做那檔子事隨你們,老頭子又不是房裏的老嬤嬤還管這個,但是那藥膏是真的不能再用。”  “禦醫裏麵擅長調脂膏的多的是,你們兩個誰進宮去要點回來不行,非要盯著老頭的那幾罐子藥?”  “我知錯了知錯了,下次絕對不敢了!”楊晏清見甘大夫越說越上頭,連忙拉著小老頭兒將人勸出了院門。  甘大夫在蕭景赫看不見的角度小聲“威脅”道:“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寫信回去山莊了!到時候讓淮濟過來盯著你,我看你還怎麽作幺蛾子!”  “別!老爺子,我真知錯了還不行嗎!”楊晏清雙手合十表情十分陳懇,“別讓他來,真的。”  到時候靖北王府淮舟淮濟兩師兄弟齊聚,他非得被盯得如廁都感覺背後有雙眼睛。  “這還差不多……”甘大夫滿意了,轉念又想到另一件事,“小桑那邊,你是怎麽想的?”  “他想去就讓他去,困在王府裏也沒什麽前途。”楊晏清道。  桑念齊身上掛著的線隻是言煜而已,如今言煜已死前塵盡了,倒也沒什麽要拘著他的,更何況太醫署裏蕭允到現在也沒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人,趁著這次太醫署納新送桑念齊進去也正合適。  “成,那我這幾日便教教他。”甘大夫早些時候也是太醫署的禦醫出身,隻是後來厭煩了那種提著腦袋幹事還不落好的日子,索性辭了官跑去江湖闖出了些名堂,對於太醫署裏那些彎彎繞繞其實門清。  轉頭回去院子裏,楊晏清沒見著蕭景赫,便揣著手走去外室,果然看見蕭景赫正皺眉看桌上早些時辰淮舟呈上去的鋪子匯總。  楊晏清從旁邊的夾子上取下一個盒子,打開來,裏麵是六個小匣子,將它們一一放在桌上排成一排,楊晏清靠著桌案,伸出手將蕭景赫拿著的賬本抽出來:“眉頭皺那麽緊。不想看就放著,淮舟對這些事還是有分寸把握的,年底王爺算算銀兩就是,虧不了。”  “這些又是什麽?”蕭景赫低頭看著這些小匣子,這才發現這暗色的匣子麵上都留有墨痕,分別是禮,吏,兵,工,刑,戶六部。  “六部,你三,我三,公平瓜分。”楊晏清的手指點著桌麵,“王爺先選,之後可別又說是被我算計。”  瓜分六部,這就是當朝帝師的底氣?  蕭景赫的嘴角一抽:“小皇帝知道先生這麽理直氣壯來找本王瓜分朝局嗎?”  楊晏清一挑眉:“王爺這是開始喜歡陛下了?”  “亂說!”蕭景赫一臉嫌棄的表情,然後視線落在那些匣子上,首先將兵部扒拉過來,然後看著剩下的幾部陷入沉思。  兵部是蕭景赫最好把控的,現任兵部尚書是當年楊晏清不知從哪裏找出來的一個小老頭,嘴毒心狠,盯起軍餉來那叫一個嚴厲,自從這位兵部尚書上位,蕭景赫能明顯感覺到每年的軍餉兵器情況都在逐漸好轉。  戶部當然是蕭景赫很想拿捏的,但戶部的官員曆來與武將不合且大多出身勳貴世家,蕭景赫手下並沒有幾個讀書人能替他拿捏這些官員,就算是要來恐怕也隻是個虛名頭,禮部,吏部皆是這個道理。  剩下的就隻有刑部與工部,工部蕭景赫雖不了解,但主修水利土木和一些小物件的研究,這半年上朝蕭景赫也能感覺出工部的官員大多是不善言辭內斂做事之輩,就是這刑部……  “刑部尚書可有任命?”蕭景赫問。  藺皓之的案子扳倒了李賢,朝堂上空出了不少位置,就等著今年春闈,但尚書這種正二品的官職,一般都是各部官員升遷而上。  “刑部侍郎杜三言奉旨暫行刑部尚書之責,但其年紀尚淺,資曆不夠,能力魄力欠缺,當不得尚書之位。”楊晏清也沒賣關子,蕭景赫問什麽便回答什麽,“王爺若想接手整頓刑部,還得提上來一個足以說服朝臣的刑部尚書。”  “如何才算得上是說服朝臣?”蕭景赫又問。  楊晏清正要回答,反應過來之後又合上唇,笑吟吟地看著蕭景赫。  蕭景赫見狀將人拉過來圈進懷裏背對著坐在腿上,下巴抵著楊晏清的肩膀用臉頰蹭了蹭楊晏清的側臉:“楊大人?”  “堂堂靖北王,出賣色相,嗯?”楊晏清戳著箍在自己腰跡的大手,“造勢不難,古往今來也不過兩種:其一乃時間堆積聲名鵲起,其二便是他人做筏,踩著另一個人的名聲借之上位。”  蕭景赫的眼中掠過一絲困惑:“這第二種,聽上去可不像是什麽君子手段。”  楊晏清雖說行事雷厲,手段狠絕,但根據蕭景赫的調查,至少在資料中,這人從未辦過一件冤假錯案,鎮撫司的案子樁樁件件無不是證據確鑿鐵證如山,怎麽這會兒提出這種法子?  “但是有些人,滿肚子的男娼女盜,嘴上的仁義道德卻端得十分響亮。”楊晏清將禮部的匣子拉過來與刑部並排放在一起,“如今得了空,正好撕一撕這副假麵皮。”  蕭景赫雖說習慣了喋血沙場,對朝堂的勾心鬥角十分不耐,但跟上楊晏清思路的能耐還是有的:“你想動禮部?”  “自己送上門的肉做什麽不吃?”楊晏清哼笑一聲,“禮部之前攥在顏修筠的手裏,我幾次三番都找不到突破點,這一次他的這個好兒子倒是給我送了隻筏子過來。”  蕭景赫恍然:“這就是常說的那什麽蒼蠅不叮無縫的……”然後在懷裏人轉過頭危險的注視下將最後的那個字咽了下去。  “咳,那什麽,本王就要兵,工,刑三部了。”  楊晏清抬手將蕭景赫的爪子打下去,從這個不會說話的男人身上下來站穩,理了理衣服:“王爺可聽過蘇夢齋的婉寧姑娘?”  他這幾日回想了許久都沒能想出究竟是在什麽地方聽過這個名字,問蕭景赫也不過是隨口,卻沒想到這男人低頭想了想還真給出了回答:“那不是蔣青之前的紅顏知己?”  嗯?  楊晏清看向蕭景赫,溫言道:“那想必很是熟悉了。”  “倒也未必,煙柳巷子裏滿樓的姑娘都是那小子的紅顏知己。”蕭景赫唇角掀起嗤笑一聲,“自從此次回京,之前說他要爭世子之位的聲音又起來了,蔣青當年遠走青州多半也是因為這事,索性就往青樓楚館裏一窩,這些年沒用的俸祿多半都扔裏麵了。”  楊晏清:“倒是聽世子前不久說過,辰安此番接手了威遠侯夫人名下的幾間商鋪,此前跟著王爺怕是從沒想過這些,如今看來才終於知道銀兩的重要了。”  蕭景赫倒是明白一些蔣青的心路曆程,酸道:“先生去遇柳軒就跟進自家後花園一樣,當然不曉得尋常外人進去一趟那銷金窟要耗費多少銀兩。”  “王爺最近這陰陽怪氣的味道似乎過重了些。”楊晏清打開寫著刑部的小匣子,將裏麵放著的關於相關官員的資料理了理,分成兩份,拿了其中一份遞給蕭景赫,“這位龐大人現任刑部郎中,科舉榜眼入仕,掌律法多年。世家出身卻心向行伍,為人剛正,在刑部諸多官員中名聲很不錯,其父與內閣秦石閣老私交甚好。王爺若是沒有其他的人選,可以考慮考慮他。”  “許是受先生熏陶過甚,學了些先生說話的氣人勁兒。”蕭景赫被楊晏清這麽說還一副心情挺好的模樣,接過楊晏清遞來的紙張,掃了一眼掀起眼皮,“心向行伍……嘖。本王怎麽覺得,先生是在替小皇帝用本王做筏子從內閣搶刑部?”  “王爺也別瞎學,回頭被人指著鼻子罵王爺又要回府來找我要說法。”楊晏清才不回答蕭景赫的問題,話說白了多沒意思。  蕭景赫抬起拳頭:“先生覺得有人敢指著本王的鼻子?”  “有啊。”楊晏清當即就抬手抵住蕭景赫挺翹的鼻尖輕輕瘙了瘙,“怎麽就不敢了?”  蕭景赫頓時啞然,將這人的手拽下來捏在手裏:“普天之下,也就隻有先生敢。”  “所以王爺的拳頭這麽大,借我用用怎麽了?”楊晏清順著蕭景赫的動作輕晃了兩下,“王爺想要什麽盡管直說,朝堂之上陛下能允得的,我一定辦得到。”  蕭景赫站起身,手指卷著楊晏清額邊的碎發輕撫慢撚,凝目注視眼前這個七竅玲瓏心的文臣:“既如此,這些話本王也隻說一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師成親後崩人設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鶴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鶴梓並收藏帝師成親後崩人設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