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珂還以為什麽要緊事,沒想到隻是看個卷子,這有啥,剛要答應,忽然轉眼一想,不由地看向雲知深,“叔這是要……”  雲知深淡笑道:“雖然我離科舉已經過了二十年,不過文章一通百通,重新拾起來應該也不算難事。”言語之中充滿了自信,仿佛回到了當初意氣風發,揮豪筆墨斥方遒的年紀。  劉珂頓時恍然,麵前的這位還曾是載入史冊的三元及第啊,至今還是科舉場上的一個傳奇!  高學禮到處托關係想給尚瑾淩找個好老師,試問還有比狀元郎更好的嗎?  若是尚瑾淩跟著雲知深做學問,哈,沙城還回去幹什麽,可不得直接留在雍涼,甚至三天兩頭得來王府做學問?  話說回來,劉珂也算是雲知深半個學生,尚瑾淩豈不是得稱他為師兄,師兄師弟什麽的,親近不是正常的?  想到這裏,劉珂頓時興奮起來,搓著手問:“叔兒怎麽忽然生出收學生的想法?”  雲知深回答:“若真是個好苗子,為長遠計,的確需要傳道受業之師。隻是殿下如此倚重他,又是拉攏西陵侯府的關鍵之人,這老師就不能隨便選,思來想去,也就隻能讓我這殘破之身勉強教導了。”  “可是這樣一來,您的身份怕是得泄露了。”劉珂道。  雲知深不解地看著他,劉珂麵露慚愧道:“我跟淩淩說過二十年前那場冤情。”  雲知深驚訝地看著他,然後眉頭緊皺起來,“殿下,您魯莽了,萬一泄露出去……”  “淩淩不會說的。”劉珂想也不想地保證道,“而且當時情景,以他的聰明才智已經猜到了一半。”具體來說,已經被套出了一半,既然如此,劉珂就幹脆和盤托出,躺平了。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錯,不然他倆怎麽能這麽親密無間呢?  “不過我沒說那狀元是你,但是叔兒要收他當學生的話……那就不打那啥招了。”劉珂提醒道。  雲知深聽此,麵露猶豫,他的傷疤太深了,稍微一碰就會痛徹心扉。  “容我再想想,殿下莫要多言。”  劉珂點頭:“好。”想了想忍不住問,“那卷子你還看嗎?”  “先看看吧。”雲知深走了,步履有些蹣跚沉重,劉珂看著,心中微微不忍。  *  接下來幾日,果然如尚瑾淩所言,劉珂沒來找他,雙胞胎一邊放心一邊還納悶著,一天往門口溜達了好幾遍。  尚瑾淩見此,不禁失笑道:“六姐,七姐,他來,你們跟盯賊一樣,他不來,你們又念叨著,究竟是希望他來還是不來?”  “當然是不來!”尚小霧一口回答,“不過總覺得有鬼。”  “都是有正事的人,哪有那個閑情功夫想這些。”尚瑾淩看著她倆進進出出,說,“你們若想出去就出去吧,不用拘在這裏,還打攪我看書。”  “那不行,姐夫不在,萬一他來了呢?”  “不會來,最近有人拜訪。”  雙胞胎納悶道:“你怎麽知道?”  尚瑾淩理所當然地說:“他寫信告訴我了呀。”  雙胞胎:“……”誰,誰在她們眼皮底下給這倆傳消息?  尚泱泱剛踏進半隻腳頓時又縮了回去,瞬間,兩雙眼睛落在她的身上,以及手上的信。  “我,有人給小舅舅信。”她快速地溜進來,把信往桌上一放,趕緊腳底抹油又跑出去,兩個姨的眼神有點可怕。  尚瑾淩在雙胞胎的目光下拆了信,看完之後失笑地搖了搖頭,“接下去就好玩了。”  雙胞胎麵露疑惑。  “六姐七姐,你們真的不用在這裏盯著我,反倒是朵兒朵,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她們姐弟還好嗎?”  尚小霜道:“不太好,段平雖然沒有再為難她們,不過找不到貨,他們手裏又沒多少錢,如今吃飯住宿都有困難,你還不讓我幫她們。”  尚瑾淩聽著笑問道:“你倆幫了,他們有什麽理由再去找那些留在雍涼一樣欺壓的胡商幫忙?”  “那也不用這麽苦吧,朵兒朵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帶著弟弟,每求一家就被趕出來一次,地上丟著施舍的銀子,看著真可憐。”尚小霧有些不忍心。  “她挺聰明的,既解決了吃飯問題,還能接觸到不同的人,讓段平以為無人再幫她們。”尚瑾淩摸著下巴讚賞道,臉麵這種東西,朵兒朵早已經不在意了,隻要她越可憐,胡人長老席那些人就會越放心,“不過對方行事小心,至今為止還沒找到那批貨。”  “藏得可真深。”  “淩淩,寧王是不是沒有花力氣去找呀?”  尚瑾淩點頭:“這是自然,要找也是暗中找,明麵上絕對不能打草驚蛇。”  “啊……那短時間內肯定是找不到了。”雙胞胎失望道。  “對方很謹慎,看來我們在這裏,對方還是忌憚的。”  “那怎麽辦?”  “沒怎麽辦,隻能早點考完,我們早點離開嘍。”尚瑾淩說到這裏,擺了擺手,“好了,你倆趕緊走,讓我再看一會兒書,明天就要考試了。”  別的尚瑾淩都不擔心,就是這考場環境,有點令人擔心,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撐不撐得住。  但是顯然他多慮了。第111章 縣考  第二天一早,驛館上上下下忙碌起來,雙胞胎拿著考籃按照高學禮給的清單一樣一樣地再一次清點,生怕漏了點什麽耽誤尚瑾淩考試。  高學禮則對著尚瑾淩囑咐道:“拿到卷子先別著急寫,有白紙可供草稿,寫好了再逐字抄入答卷,以你的學問,隻要如往常一樣,必然沒什麽問題,莫要緊張。”  “好。”尚瑾淩乖乖點頭。  “考場環境惡劣,若是身體吃不消也莫要堅持,每年都有機會,無需跟身體過不去。”  尚瑾淩再一次頷首,“知道了。”  尚泱泱抽著空隙,舉著手裏的餅子湊到尚瑾淩麵前道:“小舅舅吃個狀元餅,保證考狀元。”  尚瑾淩聞言哭笑不得,也沒糾正今日不過是求過,沒什麽狀元一說,“借泱泱吉言。”他低頭咬了一口,發現餅居然還是熱乎的。  尚泱泱笑眯眯地說:“廚房大娘說,要小舅舅吃完,這樣才是完完整整的狀元。”  為了尚瑾淩一場普通的童生考試,整個尚家都恨不得把他供起來,頗有種後世全家一起助陣高考的架勢。  沒辦法,西陵侯府出一個會讀書的後代不容易。  “好了,時間不早,出發吧。”  騎馬的騎馬,坐馬車的坐馬車,整出了一個浩浩蕩蕩的護送隊伍,到了考場,迎著考生和考官的詫異,尚瑾淩難得臉紅了。  “去吧。”  高學禮知道他的窘迫,忍著笑從尚小霜手裏接過考籃遞給長空,讓他陪著尚瑾淩過去點考。  “淩淩,我們就在附近等著,你一出來就能看到我們。”尚小霧朝他招了招手,準備一天的陪考。  雍涼這地方參加的考生實在不多,一眼望去不過數十人,尚瑾淩這般拖家帶口的實在打眼,不過好在也無人多問。  點了名,查了籍貫,搜了身之後,他就提著考籃隨著衙役走進考場。  本以為像雍涼這裏不重視科舉的地方,能夠個幹淨的考場環境就已經不錯了,沒想到裏麵竟然煥然一新,單獨寮房寬敞整潔,桌椅都是嶄新的,沒有任何奇怪的味道。  不禁尚瑾淩驚奇,就是隔壁的考生都發出驚歎,這顯然與前輩們所說考試如煎熬的不一樣。  “龔大人到。”  隻聽到衙役一聲高唱,本次縣考的主考走進考場,所有的考生紛紛起身行禮。  “諸位進入這裏看周圍的一切,怕是非常驚訝,特別是去年已考過一次的考生,前後對比,甚為明顯。本官曾前往青州參加院試,那裏的條件遠遠不如現在,這都是咱們寧王殿下的恩典。殿下重視讀書人,視諸位為雍涼希望,命本官特意翻新考場,以便大家身心愉悅地考出好成績,步步攀升。”  “居然是寧王殿下!”  “殿下真是仁義大德,愛民如子!”  “殿下高瞻遠矚,我輩仰望!”  “多謝寧王殿下!”  一聲聲讚歎從尚瑾淩兩旁傳出來,可見劉珂這一舉動有多博好感,考場惡劣的環境有時候比試卷上的難題更令人深惡痛絕。  但是劉珂怎麽會好端端地重視一個小小縣試?尚瑾淩哪怕再自謙也知道,這位看話本看得起勁,一到正經書就避之不及的寧王會這麽幹,跟自己脫不了幹係。  “考試曆時四日,早進晚出,午飯隻能在寮房用,殿下心係考生,特命大廚另做熱口飯菜於午時送入,人手一份,所以那些生硬的餅子,包子,麵食今後可以不帶,由考場提供。”龔大人繼續道。  “這是真的嗎?”  “太好了,要不是考場不能進出,誰要吃什勞子的硬餅?”  “是啊是啊!”  “感謝寧王殿下恩典!”  尚瑾淩看了一眼自己考籃裏放著的兩張餅,雖然廚房大娘盡可能地放了各種好吃的餡料,然而沒有保溫,已經漸漸涼了,變得冷膩難以入口。  他這身體精貴的很,熱的不行,冷的也不行,可是考場紀律不能送飯,那麽隻能勉強吃一些,等出去了再吃些好的。  如今……既然有劉珂光明正大地送小灶,這些他是不會再碰了。  就說他今天考試,以這家夥對他的上心程度,不可能不聞不問,沒想到早就已經暗中替他安排好了一切。雖然是以公徇私,但是他聽著周圍的感激和讚歎,忍不住與有榮焉看地翹起了唇角,這種便利,他喜歡。  *  傍晚,隻聽擊雲板響起,考場開門,接著考生陸陸續續地從裏麵隨著衙役走出來。  兩旁是翹首以待的考生家人,其中最前麵的正是雙胞胎,她倆一站,周圍無人敢擁擠上來。  “淩淩。”尚小霧眼睛亮,一看見挎著考籃的清俊少年,立刻招手衝上去,“怎麽樣,你還好嗎,身體吃得消嗎?”  “我倆等在外麵,聽人說,之前還有考生考到一半給抬出來的,嚇得我們都不敢到處亂走,生怕你也出來找不到人。”尚小霜也迎了上去,接過尚瑾淩手裏的考籃,帶著人離開門口,“考試環境真這麽惡劣呀?”  “沒……”尚瑾淩還沒說完,尚小霧打開一直捧在手裏的竹製水壺,立刻倒出一杯溫熱的水遞過來,“淩淩,先喝口水緩一緩。”  尚瑾淩接過來,慢慢喝完,然後道:“其實我還好,裏麵已經……”  “哎,馬車怎麽還沒來?”尚小霧說著回頭喊道。  “七小姐,來了。”長空隨著車夫架著馬車趕到,麻溜地跳下放好小寬凳,扶著尚瑾淩上去,然後一放下簾子,車夫抬起馬鞭一趕,馬鳴聲響起車就嗒嗒地往前走。  從頭至尾,尚瑾淩都沒逮到機會解釋,他坐在車廂裏幹脆假寐了一會兒。  高學禮已經正式上任,王老爺送來的那幾個人如今就在他的手底下,按理應該很忙碌,不過他心係尚瑾淩也早早地回到了驛館,一看到考籃裏紋絲未動的餅,頓時皺眉道:“淩淩,午飯你沒用嗎?”  “啊,連吃都吃不下呀?”尚小霜細細地看著尚瑾淩的臉色,“要不要叫個大夫?”  “這麽難熬的嗎,還得接連三天,要不,淩淩,咱們下次再考?”  高學禮最擔心的就是尚瑾淩的身體,是以並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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