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道士見了必定得罵一聲自甘墮落,堂堂公主,淪為玩物,居然還笑得出來?  但是不笑,難道哭嗎?  有人會因此眼淚憐憫她嗎?不會,反而激起更深層次的欺辱和強迫,最終所受的苦楚一樣不少,隻會更多。而這樣逆反著,被監視著,又什麽時候才能找到自己的家人,與之團聚?  人有追逐的希望,就會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而這便吸引了雙胞胎的仗義出手,也讓劉珂和尚瑾淩耐心地聽她將始末一一道來。  “快起來吧,你就是直接來找我們,我們也會幫你的。”雙胞胎彎下腰,將他們姐弟都扶起來。  “姐姐……”圖雅看著朵兒朵,麵露心疼。  而這時,尚泱泱拿著從小團子那裏要來的帕子,遞過去,“大姐姐,你擦擦眼睛吧,紅了。”  朵兒朵也不客氣,她接過來,彎下腰笑著感謝道:“謝謝小小姐,我沒事。”  她很清楚,在雙胞胎出手揍翻第一個人的時候,她們姐弟的未來已經迎來了曙光。  “殿下,淩淩,那究竟打算怎麽辦?”尚小霧不由地看向邊上的兩個男人,“先說好,雖然花的不是我的錢,可姐夫的銀子也不能平白給了那夥人!”  尚小霜在一邊點頭,連同尚泱泱都清脆地嗯了一聲,“要回來!”  尚瑾淩笑道:“姐姐先別著急,萬事都講究證據,如今不過是朵兒朵姑娘的一麵之詞,就是上門理論都是沒用的,反而有仗勢欺人之嫌……”  “淩淩!”  “哎,我說你倆咋這麽著急呢,當初一抽一拿一甩不是挺爽快?”劉珂在一旁戲謔地抬起大拇指,“尚小姐,財大氣粗。”  雙胞胎很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尚小霧哼了哼,“殿下,這可是在您治下犯的事,我們已經替您分擔了,按理,銀子您得替我們追回來。”  劉珂連連點頭,“放心,少了誰都少不了兩位姑奶奶。”說著劉珂說著端起邊上已經冷熱適中的水,遞到了尚瑾淩的手裏,“說來本王還挺好奇,在西北地界,難道真有憨憨敢拿著錢家的信物去要銀子?不怕以後你們尚家給小鞋穿嗎?”  尚瑾淩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潤了嗓子道:“應該沒有,說不定待會兒回驛館的時候,就能看到信物原原本本地給送回來了。”  雙胞胎一聽,頓時追問道:“真的?”  尚瑾淩笑道:“姐姐,朵兒朵姑娘的商隊沒幾個人,那夥強人都能派人直接搶了貨,卻沒擄人,卻用這種陰暗的手段設下陷阱,便是不希望大動幹戈,引起旁人注意。既然如此,為了三萬兩得罪了尚家,得不償失。”  “說不定還得給份大禮致歉。”劉珂補充道。  朵兒朵聞言放下心來,“那真太好了。”  “可貨呢?”尚小霧問。  尚瑾淩失笑道:“貨去哪兒,他們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否則,豈不是坐實了故意陷害的罪名?這得我們自己找。”  雙胞胎聞言點了點頭,“有道理。”  忽然尚小霜看著朵兒朵問:“可沒達到目的,那什麽長老席的會放過他們姐弟嗎?”  “會的。”沒等到尚瑾淩他們開口,朵兒朵卻回答了,她很肯定道,“現在跟當初不一樣了,寧王殿下不會像盧萬山那樣收下他們的賄賂,給他們格外優待。而且之前殺了張家,追回糧食,還逼著他們補齊十倍糧錢的事,讓他們害怕寧王。若是知道有你們幫助我們,也絕對不會再為難我們了。”她說著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了。”  失去了身上壓著的一塊巨石,朵兒朵看起來輕鬆多了,她這樣的美人,一笑起來仿佛周圍的跟著燦爛。  尚瑾淩不由地看了她好幾眼,然後邊上傳來一聲清咳,“淩淩,你是不是餓了?”劉珂若無其事地問,“這團子叫個人怎麽到現在都沒回來?”  雙胞胎給了兩聲輕嗤,“小團子就是踩著風火輪也不可能在一炷香都沒到的時間裏把二姐夫帶回來吧?”  劉珂:“……”試問為什麽他家淩淩有這麽多姐姐?一個比一個陰陽怪氣。  尚瑾淩沒管他們,直接看向朵兒朵道:“貨要找也能找回來,但是朵兒朵姑娘,單是如此,你就滿意了嗎?”  朵兒朵聞言微微一怔,海藍的眸光不由地望著尚瑾淩,她在思索這位小少爺話語中的意思。  尚瑾淩見此,微笑起來,“姑娘是聰明人,雖然年輕,但是經過很多事情,心智比旁人堅定許多,所以才能最終化險為夷,但是……”他拿起那份三倍違約的買賣契書遞還給朵兒朵,“我想,這世上不會隻有你們姐弟吃到這份苦頭,曾經有,將來也有。”  朵兒朵抬起手拿過來,緩緩地點頭:“是的,很多,其實不光我們,那些千裏迢迢好不容易度過黃沙,躲過匪徒,帶著傷痕和風霜到達雍涼的行商,也一樣被盤剝著。除了那筆名為庇護的費用,離開雍涼之前,他們還得將自己辛苦賺得的錢交出一部分用於感謝。很多時候,這樣一層層下來,甚至這幾個月的艱辛都直接白費了。”  若想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做生意,為了不受當地欺負,便隻能抱團取暖,然而等這個團越來越大的時候,就分出了三六九等,掌握更多的資源,擁有更多話語的人開始肆無忌憚地欺壓後來者。可憐人生地不熟,似乎連反抗之力都沒有,隻能想盡辦法給好處,先站穩腳跟。  財大氣粗者自然耗得起,若隻是一般的行商呢?走過一次之後,怕是再也不敢來了。  劉珂聽到這裏,已經明白尚瑾淩的意思,他說:“胡人經過玉華關,先要交一筆司門費,才能通關進入雍涼,根據貨物又是另一筆抽解稅,說來不算輕。不過大順鼓勵胡商來順貿易,這兩筆費用明麵上並不高。盧萬山這廝,想想也知道私底下跟胡人勾結,定然又能分得其他好處。”  朵兒朵道:“殿下,雖然我們並非大順的子民,可是在這裏生活久了,也希望能跟普通大順人一樣得到殿下的庇護。您剛來可能不知道,如今來雍涼的商隊幾乎都是長老席扶持起來的,或者身後有強大的靠山,可像我們這樣沒什麽勢力,老老實實跑商根本賺不了多少錢。”  這點劉珂還真的不清楚,他如今所有的關注都在雍涼城中的百姓和新政上。  雍涼能形成大的城市,除了本身有水源農耕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繁榮的邊貿。胡商來往絡繹不絕,帶來更多琳琅滿目的商品,吸引更多的順商來此做生意,這才能產生了一個個大集市,連帶著整個城市都能欣欣向榮。  “若是放任不管,由著他們盤剝,小商小戶就難以在雍涼存活,慢慢地就會形成壟斷。”尚瑾淩神情有些嚴肅,慢慢道,“所有壟斷的行業都會造成一個嚴重的後果,品質下降,價格虛高,財力不夠的順商望而卻步,財大氣粗如我們家三姐夫便直接組建自己的商隊前往西域收購,這樣一來,商人就會減少,而城中依附著來往客商而開起來客棧,酒樓,包括集市邊上的小攤販也一樣遭受巨大損失,大量的店鋪就得關門,收入驟減,就需要官府賑災。可是雍涼的財政一大部分從邊貿抽稅而來,本身也已經捉襟見肘,那麽為了維持正常運作,唯一的辦法便是提高農稅,然而這對本身就已經負擔不輕的農民來說更加不堪重負,形成了一個惡性死循環。”  為何在後世國家要大力扶持中小型企業,不僅僅為了財政收入,更多的是解決民眾就業的生存問題,讓經濟流通發展起來。  尚瑾淩話音剛落,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他,尚小霧不禁咋舌道:“娘的,淩淩說的好有道理,可是我居然聽懂了!”她不由地看向姐姐,後者也是麵露敬畏,“ 就是這樣才更厲害。”  這個關乎民生經濟的問題,放在後世,隻要稍微關心一些國家大事的人都明白,然而在這個時代,卻是少有人能弄懂其中的聯係,哪怕當了官,依舊糊裏糊塗的還大有人在,而能將此用通俗易懂的話解釋出來的尚瑾淩,自然就更令人刮目相看。  特別是朵兒朵,其實早在三月之前她就在劉珂身邊見過這位文文弱弱的少年,但並未太放在心上,沒想到竟有這樣的見地,不禁露出敬佩的神情,心道怪不得寧王會對他如此重視,極盡體貼。  “所以雖然這是胡人的事,但已經對雍涼造成極壞的影響,殿下,這些毒瘤該鏟除了。”尚瑾淩對劉珂鄭重道,這些話他是講給這位聽的。  劉珂心情有一點激動,若不是人多,一雙雙眼睛看著,恨不得當場抱一抱尚瑾淩。  他真是撿到寶貝了,舉世無雙的大寶藏!  “本王體貼這些胡商不容易都沒讓給孝敬,這群家夥倒是私底下明目張膽地搜刮,一個個管的比我還寬,腰包比我都鼓,膽兒肥了,不宰了他們宰誰?”劉珂冷冷地笑著,眼神變得危險無比,“在雍涼,不需要什麽胡人長老席,隻要按著順律交了稅銀的胡人,都能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不管是誰,都不許欺辱!”  擲地有聲的聲音,仿佛天籟在朵兒朵姐弟的耳邊響起,她們激動地再一次跪下來道:“殿下,所有的西域商人會感謝您的恩德的!”  “既然如此,朵兒朵姑娘,你可願替殿下做一件事情嗎?”尚瑾淩問。  朵兒朵沒有任何猶豫,“但憑您吩咐。”第109章 糖兔  等高學禮隨著小團子到達酒樓的時候,朵兒朵姐弟已經帶著商隊成員離開了,他聽著雙胞胎你一言我一語,再加上泱泱在旁邊時不時地插一句,很快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道:“那今晚這歉禮我來收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淩淩馬上就要縣考,你倆就不要惹事生非了。”  高學禮一說完,尚瑾淩就笑起來,“這個理由好。”  雙胞胎聳了聳肩,故作無奈道:“你是姐夫你最大。”  人一到齊,席麵就送上來了,都是西北特色的菜肴,一些口味清淡的則放在了尚瑾淩的麵前,劉珂回頭看了看小團子,後者笑眯眯道:“殿下放心,奴才吩咐後廚沒讓放亂七八糟的調料,小少爺可以放心用。”  “淩淩,若是嫌沒滋味,稍微沾點醬料就好吃了。”說著他將一個小碟子放在尚瑾淩的麵前。  尚瑾淩朝劉珂笑了笑,沒拒絕,“好。”  吃了一口,他滿足地歎息一聲,然後一回頭,就見劉珂還盯著他,不禁勸道:“殿下不用管我。”  “沒事,這裏哥時常過來溜達,哪家有特色我都摸清了,改明兒我再帶你出來。”  對麵的雙胞胎聽著這話,眯了眯眼睛,尚小霜忍不住對高學禮低聲埋怨道:“姐夫,你也不看著淩淩一點,就這一會兒功夫被拐跑了。”  “就是,二姐千叮萬囑一定不能讓他倆單獨一塊兒!”尚小霧附和。  隻見高學禮夾住一片牛肉,慢條斯理地吃著,然後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認真地說:“六妹七妹,我來雍涼是有正事要做,盯淩淩這件事,稀雲和大姐,包括姑姑都是交給你們的。可是方才,率先掉隊的好像也是你們。”  雙胞胎頓時麵容一滯,尚小霜抽了抽嘴角,眼珠子一轉,看到了正在扯羊排的泱泱,立刻解釋道:“我們是因為要帶泱泱!”  “對,泱泱一跑就沒影了,萬一被壞人抓走怎麽辦,我們當然得追上去,看緊她。”尚小霧再一次點頭。  尚泱泱嘴裏嚼著有勁道的羊排,哼哼著想要說話,尚小霧又給她夾了一個肋骨,“乖,吃你的。”泱泱於是埋頭繼續啃肋骨。  “接下來咱們一定要將淩淩看緊了。”雙胞胎一臉凝重,她們可以想象當尚瑾淩被寧王拐跑後,五個姐姐和姑姑的臉色有多可怕,都是衝著她倆來的。哦,對了,還有一個尚不知情的西陵侯,祖父的咆哮她倆更不想品嚐。  “可小舅舅都是大人了,為什麽還要看著他?”尚泱泱吃完羊排的間隙,忍不住問道。  這聲音有點大,一桌都聽得清清楚楚。  高學禮一口茶瞬間嗆到了喉嚨,咳嗽起來。  很多事情私底下說說沒什麽,但是放到台麵上,就尷尬了。  尚小霧連忙又夾了個腿到她碗裏,“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吃飯。”  尚泱泱不高興地噘嘴,但是看在食物的份上忍了。  尚瑾淩瞥了劉珂一眼,後者根本沒看出一絲不好意思,臉都沒紅一下,反而還朝尚瑾淩笑道:“淩淩,你家人都挺有意思的。”  主要她們沒有你的的厚臉皮,尚瑾淩心說。  飯後,雙胞胎斷然拒絕了劉珂的護送,皮笑肉不笑地說著不敢當。  劉珂也沒堅持,騎上馬就先帶人走了。  雙胞胎非常嚴肅地看著尚瑾淩,“淩淩。”  “六姐,七姐,咱們也回去吧,泱泱,你買了些什麽有趣的東西,給我看看。”尚瑾淩不等她們說話,就直接扶著長空的手上了馬車,還將尚泱泱帶上去,擺明了不想多說。  “哎,淩淩……姐夫,你看!”尚小霧憂心忡忡道。  高學禮無奈道:“泱泱其實說得對,淩淩都這麽大了,心裏有數。”說完,他也跟著上了馬車,徒留雙胞胎互相瞪眼睛,“有數就不會貼到一塊兒了!”  馬車上,尚瑾淩笑問:“姐夫,今天可有收獲?”  高學禮頷首:“我與那小哥聊了許久,發現這些百姓哪怕聽了再多遍的免役法,也是一知半解,想要完全弄懂,太困難了。”  尚瑾淩說:“本來也就沒指望他們弄懂,知道自己的權益和義務就足夠了,至於如何實施那是朝廷的事。”  “說得對,好歹誰都知道不服徭役就要交役銀,徭役也並未無償,是有工時錢的,拿不到也知道該怎麽辦。淩淩,這樣很好,真實施起來,也不會手忙腳亂,引起太大的恐慌。”高學禮很是讚同,“以後有新法出台,就都這麽做吧。”  “姐夫看起來很有幹勁。”  高學禮說:“你又不是不了解我,這是我和我爹一生的夙願,淩淩,多謝你,讓我有機會親手推行。”  “應該的,隻要姐夫別像姐姐那樣緊迫盯人就好了。”  說起這個,高學禮側了側臉,看著他揶揄:“那你自己就上點心。”  尚瑾淩聞言彎了彎唇,然後撩起窗簾看向外麵,眸光深深。  心說若是上心,可就麻煩了。  回到驛館,果然聽見下人稟告:“六小姐七小姐,黃氏商行的大管事拜訪。”  尚瑾淩和高學禮下了車,雙胞胎說:“淩淩,被你猜著了。”  尚瑾淩問,“人來多久了。”  “已經等了半個時辰,小人說幾位主子都不在,他們也沒走,說一定要等你們回來。”  “那小霜小霧跟我去見一見,淩淩,你就不用去了。”高學禮率先走進屋子。  尚瑾淩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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