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十幾天後,蕭牧川終於能夠下地,頭一件事就是進宮去蕭太後跟前走了一趟,把蕭太後心疼的夠嗆。“你還沒好利索,來我這裏做什麽?”蕭太後怨怪他,“我天天給你誦經,就盼著你沒事。”蕭牧川確實還沒好利索,找了個軟墊靠著,看著蕭太後桌上的點心一臉羨慕。“二郎想吃宮裏的點心了?我叫他們再拿些過來。”“不用了姑母。”蕭牧川連忙拒絕,“我現在吃不得這些東西,隻喝些米粥。”蕭太後更加心疼:“隻喝米粥?二郎瘦了不少,什麽時候才能吃東西?”“快了,等取了線就能吃點東西了。”他確實瘦了不少,如今一摸肚皮又薄又軟,從前練刀攢下的肉都沒了。“我聽說宮裏最近不太平,所以想著來看看姑母,若是有可能,您先回蘭陵住一段時間也好。”蕭太後歎了口氣,手裏撥著佛珠,“是不太平,兒如今做的孽,犯了眾怒,聖上不得不罰,如意天天去聖上跟前求情,皇後也天天到我這兒來哭,可我能如何啊?她的瑾兒五年前死得不明不白,如今隻剩一個兒了。”皇後有二子,長子即為從前的太子,五年前死在獄中,李是她的第二子。想到這一層,蕭牧川心裏大概有數,李這條命是不會丟了,聖上要安撫皇後,隻能保住李。又聽得蕭太後繼續說道:“太子也不知道犯了什麽事,被關在東宮,隻放小皇孫們去國子監上課,其他人一律不得外出,聽說又是那太監的功勞,他這是要把李家搞垮啊!”崇陵?李不是剛剛搭上崇陵,怎麽會被崇陵倒打一耙?“二郎,你告訴姑母,你是怎麽想的?若是不願摻和長安這趟渾水,姑母去幫晏歡要個封地,你們早些離開,往後日子照樣過。”蕭牧川本來是低著頭,聽到蕭太後的話,馬上抬起頭來。“姑母,不必了。”這渾水他得跟李晏歡一起趟。蕭太後緩緩閉上眼睛,良久才點頭,“好,姑母知道了。”從蕭太後處出來,蕭牧川便被人攔住,他不認得攔路的人,拿不準是誰要找他,於是多問了句,“是哪位殿下要找我?”攔路人垂首行禮,“蕭二郎君,是皇後娘娘有請。”蕭牧川有些意外,他同皇後沒什麽交集,為何要請他過去說話?是為了李的事?“這並不方便,我是男子”“蕭二郎君,隻是說幾句話,請您務必過去一趟。”考慮良久,蕭牧川才答應,也提了個條件,“我得帶個人一起。”他現在沒什麽反抗能力,蕭沛沛都能輕易將他製服,在宮裏行走更要萬分謹慎。推開厚重的宮門,入目是棵柿子樹,現下正是吃柿子的季節,黃澄澄的柿子掛在枝頭十分喜人。皇後就坐在樹下看柿子,少了往日的貴氣端莊,添了幾分頹圮。“蕭二郎。”她轉過身來,臉上未施粉黛,看上去老了許多。“皇後娘娘。”蕭牧川隻行了一禮,又不知道說什麽,以他跟李的關係,應當視皇後為仇人才對,可此時他卻隻覺得她可憐。“蕭二郎,我替兒跟你道歉,是我教子無方,才讓他做下這樣的孽障,對不住。”蕭牧川沒什麽回應,他知道還有下文,於是等皇後繼續說。“蕭二郎,大理寺的罪狀呈了三天了,聖上會不會判我兒死罪?我隻有這一個孩子了,蕭二郎,我求求你,你原諒他吧?把罪狀撤下來吧!”皇後哭得不成人樣,扶著一旁的柿子樹才勉強站穩,蕭牧川張了張嘴,無力解釋道:“皇後娘娘,罪狀上關於我的事隻是其一,更大的是益州一事,且已聯合長安幾百官民畫押後才呈給聖上的,我一人說了不算數。”“那你幫幫他吧!救救他!你不是喜歡如意嗎?你救救兒,我讓如意嫁給你好不好?”看著眼前狀若瘋癲的皇後,蕭牧川心裏一陣發涼,李跟她不愧是母子倆,將李如意當做一個可以交換的籌碼,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如意公主還去聖上跟前給李求情,蕭牧川都替李如意跟李晏歡不值。“皇後娘娘,如意不是什麽可以隨意送人的東西,您養她長大,別讓母女情分斷在這裏。”“母女情分?我如今還顧得上什麽母女情分?我的兒都要沒了!”皇後聲嘶力竭,再也支撐不住,扶著樹緩緩滑落在地上,趴俯在地上痛哭流涕。“沒了兒,我就什麽都沒了……”蕭牧川心下悲涼,不住搖頭,“皇後娘娘從前對憐妃娘娘下手時,是否考慮過五殿下同如意公主?是否知道兩個幾歲的孩子沒了娘親,是如何在冷宮裏苟活下來的?您將如意公主養大不錯,可哪裏將她當做自己親生對待?可憐如意公主一直視仇人為親人,天天去聖上跟前替仇人求情。”皇後倏得抬起頭來,死死盯著他,“我從來沒對她下過手!誰跟你說她最後的下場是我害的?我沒有!我沒有!”那模樣像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蕭牧川不自覺退後一步。溯玉上前來扶住他,勸人回去,“二郎,我們走吧。”蕭牧川扶著溯玉踉蹌往外走,可一路上都在想皇後最後一句話,她說沒有害過憐妃娘娘,李那頭到現在都沒有查到證據,他壓根沒有證據證明他自己說的話。他能這樣肯定也是因為,這事是李晏歡告訴他的。“二郎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