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陌生巷子裏,左邊是死路,隻好往右邊走。走著走著前頭又成了死路,他隻能隨意選了個方向,轉了幾盞茶的時間,都沒能找到蕭牧川藏身的那條巷子。王知星停下腳步,有些埋怨自己,他從小腦子就笨,旁人看一次就會的東西他要反複學好幾遍才能記住,長大了也沒好多少,依舊是從前那個德行,這下迷路少不了讓蕭二郎替他擔憂“嗚啊”一聲慘叫,王知星嚇得後退幾步,一腳踩在柴火堆上,發出一陣聲響。聽到這聲響動,他麵前的木門突然打開,透過窄小的門道,映入眼簾的人趴俯在地上,渾身是血,正如陸魚渴水一般垂死掙紮。王知星嚇得腳軟,定在當地不知作何反應。“是誰。”一個冷清的聲音從裏頭傳來。開門的隨從回道:“過路人。”聽到這個回答,裏頭的聲音甚至沒有思考,便下了命令。“拖進來殺了吧。”“是。”隨從點頭應下,拽著王知星一條胳膊,就將毫無反抗的人拽進院子裏。一進院子,王知星就知道方才說要把他殺了那人是誰。崇陵正坐在“屍體”前頭,手裏捧了杯熱茶,沒有聽到那過路人的哀求聲跟哭喊聲,有些好奇,掀起眼皮看過去。見是王知星,刀子還未劃破那條脆弱的喉嚨,便被崇陵叫停。“等。”動作停下,隨從帶著刀子站到一旁去。王知星不叫不喊也不跑,隻知道縮著脖子哭。“琅琊王氏?”王知星沒說話,目光漸漸下移,看見地上那攤血跡在向他緩緩靠近,然後悄悄挪動了一下靴子。這動作被崇陵看見,他朝一旁吩咐道:“把人帶下去,找地方養著,養好了便送進宮。”“是。”兩個人把地上那血人抬出去,王知星才看清這人不是叫人殺了,而是叫人閹了。血流了一地,眼看著已經有進氣沒出氣,也不知道怎麽養才能養回一條命。“紫微書院今日似乎小考,琅琊王氏得了什麽特權麽,可以出來閑逛?”崇陵把手裏的茶盞朝後一遞,立馬有人接過去。他離開座位,走到王知星跟前,垂下眼睫,似乎在逼問。王知星怕得發抖,他知道眼前這人就是那個在長安城呼風喚雨的千歲大人,也是那個害長安王家全部下獄的凶手!方才被閹割那人身著淺緋色長袍,少說六品的官,崇陵卻能說動手便動手,他琅琊王氏在崇陵眼裏,又算什麽小魚小蝦?“我……”王知星顫抖著說出一個字,又憋悶的停下。崇陵盯著他下巴頦上不斷下落的淚珠子,似乎是歎了口氣。“你抬頭瞧瞧,我有如此可怕麽?”王知星腦子發木,別人叫他幹什麽他便幹什麽,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崇陵,眼前人的長相似乎跟“可怕”二字並不沾邊。崇陵同其他太監不同,少了那些陰柔之氣,喉結突出,丹鳳眼看過來的時候無風無波。王知星哆哆嗦嗦道:“你……你害我”“知星!”王知星險些要當著崇陵的麵喊出“你害我王家”,被匆匆趕來的蕭牧川製止。“知星,找你半天,不是吵著要吃糖葫蘆?”蕭牧川舉著幾隻糖葫蘆晃進來,似乎是剛剛才看到崇陵,狀似意外打了聲招呼。“千歲大人也在,真是巧了。”崇陵不悅的看過去,見進來的是蕭牧川,眸子裏的厭惡更加明顯。“蕭二郎怕不是聞著血腥氣來的?”地上的血跡還未幹涸,一腳踩上去黏膩不堪,蕭牧川連看都沒看,站在王知星麵前,把人擋在身後,保護的意味明顯。而後他一歪腦袋:“千歲大人就當沒瞧見我倆,我倆也從來沒來過這條巷子,咱們沒見過麵,如何?”崇陵一直沒什麽表情,目光從蕭牧川臉上挪開,卻隻能看到王知星的耳垂,他淡淡道:“我正在處理公務,奉的是聖上的命,蕭二郎又是打的什麽好算盤?”蕭牧川一噎,似乎也沒想到崇陵不賣他這個麵子,但也不敢把事鬧大,隻好繼續同他周旋。“千歲大人公務繁忙,那我倆就不打擾了,之後一定備好厚禮親自拜訪。”“蕭二郎禮數周全,我自認受不住蕭家這份厚禮,還是免了吧。”崇陵說完,接過旁邊隨從的披風,走出院子。那樣的姿態,孤傲且不可一世,哪裏像個太監,分明是個雍容華貴的親王。等崇陵走遠了,王知星才使勁喘上一口氣,含著兩汪熱淚問蕭牧川:“他什麽意思?是要去書院揭發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