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根源,或許是在他身上。  可是這幾年,莫驚春雖然不能跟陛下那般肆無忌憚,可已經逐漸習慣,兩人的關係,理應不會……想要知道陛下究竟隱藏著什麽,那還得跟正始帝實打實的接觸那才有用。  可是莫驚春從那一日的僵硬後,倒是有好些時日忙於吏部的事情,沒怎麽入宮。  而他自己卻也不夠清楚,每天晚上,正始帝到底有沒有再背著他偷偷入莫府。莫驚春沉默了一瞬,開始有些頭疼。  在這一點上,精怪看起來愛莫能助。  等晚間回去,暗十一悄悄過來,輕聲說道:“主人,先前查到關於彭家的事情……如今已經……還有……曹家……  “陛下說,希望明日能夠在長樂宮內等到您。”  彭家的事情,在查到的當日,莫驚春就讓人送去宮中,如今暗十一說的話,正是陛下如今查到的東西。  莫驚春斂眉,正始帝也覺察到了他的意圖,這才有來有往。  如果和曹劉有聯係的,當真是他從前在書院的同窗的話,再加上如今莫驚春所查出來的,倒是另外一種方向了。  莫驚春倦怠地捏了捏鼻根,“我明日會去。”  “喏!”  暗十一離開後,悄然地從牆角上了屋簷,正好看到墨痕從下方走過。  墨痕帶來了最近的賬簿,悄聲說道:“郎君,可要我……”  莫驚春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你的本領確實是強,可是你在我身邊進出的時間太長,即便你再是偽裝,可若是有人盯著,還是容易暴露。”  暗衛能查到的東西都過於隱私,也不定能作為證據。  不過若是能和墨痕結合到一處,或許是不錯。  可是莫驚春在思忖了後,還是決定放棄。墨痕的存在已經暴露,隻要對莫驚春上點心的,多少都清楚莫驚春護短的性格,也清楚他身邊的人。  如此說來,再讓墨痕去做這些,反倒是危險。  不過明麵上的事情,卻也不是不能做。  莫驚春道:“明日你去提醒一下陳女郎,最近外出的時候注意安全。”  墨痕微訝,奇怪地說道:“如今,她可是在京城……”  莫驚春緩緩搖頭,“我不是也在京城中出過事?”  他歎了口氣。  “墨痕,沒有任何人能確保萬無一失。即便陛下派來的人再多,可千軍萬馬,抵不過一個踉蹌摔倒在石頭子上,說不得我就這麽摔死了。意外的事情難說清楚,小心為妙。”  墨痕幹巴巴地說道:“至少那些暗衛在,不會有這樣的意外。”  莫驚春朗聲笑了起來,“可誰也說不清楚,如果有朝一日其實是下毒,或者是別的法子呢?日防夜防也難,但好歹謹慎點。”  墨痕清楚自家郎君不會無的放矢,可正是這樣,心裏才有擔憂。  翌日,雪總算是停了。  雖然外出還有寒意,卻是不必再打傘。  莫驚春入宮時,發現守在宮門的人居然是柳長寧。他把著劍柄,神情嚴肅,在看到莫驚春的時候緩緩頷首,行了個禮。  莫驚春頷首以對,垂下車簾。  他回想著剛才宮門的戒備異常森嚴。宿衛的緊張和肅穆,也比以往更甚。  是出什麽事了?  莫驚春思忖得入了神,卻是忘記了時間,等他回過神來,卻發現馬車沒有在以往的地方停下,反而是在禦書房才停住。  莫驚春:“……”  所以他這駕馬車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在皇宮內行走,惹人注目。  他下了馬車,看了眼衛壹,卻發現他的身邊不知何時,還坐著個相貌普通的男人,  他在看到莫驚春的那瞬間便跳下來行禮。  衛壹在他後麵比劃著,這個是暗衛副統領。  莫驚春揚眉。  暗衛副統領在行完禮後就悄然退下。  莫驚春:“他是什麽時候上來的?”  衛壹:“在宮外。估計是順利搭一程,不過他對夫子很感激,方才在外麵還跟著小的搶韁繩來著。”所以這便是為何馬車長驅直入的原因。  衛壹說這個副統領的性格有些古怪,不過對陛下甚是忠誠。  莫驚春倒是覺得有趣,不過禦書房就在眼前,他也沒有耽擱,便朝著禦書房去了。  不過正如他所想的那樣,在禁止馬車和轎子入宮的皇城內,有一輛馬車長驅直入,宿衛熟視無睹,也沒有任何人攔著,著實是奇怪。  片刻前,就在宮道上,榮熙公主一行人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那馬車。  除開榮熙公主外,那行人裏,還有幾位貴女和老夫人,都是前來拜見太後娘娘的。即便是他們,也隻能將馬車停在宮門內一處地方,再在宮人的引領下走到太後宮內。  可是那輛馬車卻是如此特異獨行。  有一位年紀尚小的貴女忍不住問道:“方才那馬車究竟是何人?”她們走的這段路算不得遠,隻是畢竟是要費些功夫,如那般招搖的待遇,多少讓人眼熱。  在前頭引路的宮人淡笑著說道:“看那馬車的樣式,應當是莫尚書。有時候陛下催得急了些,便特許了莫尚書如此。”  那宮人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一筆帶了過去。  可再是如何一筆帶過,這其中卻有不同。  除了莫驚春之外,她們入宮,就不曾看到過還有別的馬車能夠在宮道內行駛,倒是許伯衡有這樣的殊榮,每次他入宮的時候,倒是有一頂小轎子。  可是許伯衡是三朝老臣,而莫尚書呢?  榮熙公主挑眉,莫尚書,莫驚春……  在她身後,一個名為鄭雲敏的貴女笑著說道:“怕是陛下有什麽大事,這才急招了吏部尚書過去。”她特特點出了吏部尚書,便不再說話。  如此,其他貴女還要再說話的,想起吏部尚書的名頭,到底是住了口。  她們沿著宮道往西六宮走,再過一炷香的時間,總算是到太後宮中。  彼時,太後正在考校大皇子的功課。  大皇子在跟著師傅讀書後,那學問突飛猛進,小一年的時間,便和之前截然不同。太後露出滿意的微笑,聽著外麵的通傳,便讓人進來。  女眷貴女們矮身行禮,被太後賜座。  大皇子沒被叫下去,便隻得無奈地坐在那裏,聽著太後和這些女眷閑聊。  這宮內遞牌子進來,也得看貴人的意思,有時候太後喜歡單獨見,有時候太後喜歡一起見,都是沒準的事情。看著這日好些人,怕是太後娘娘懶得駁回,便索性挑了一日,倒是熱熱鬧鬧了起來。  榮熙公主笑著說道:“大皇子看起來可比前頭要康健許多,到底是太後娘娘養得精貴。”  太後拍了拍大皇子的手,無奈地說道:“就他這性子,再出去,指不定惹出什麽事情呢。”  就跟從前那一回他偷偷溜出去宮外頑的事情,可是把太後嚇了一跳,好懸到了下午,就知道人給找著了。  不過還是拖到第二日,陛下親自從宮外帶回來的。  這可給太後著急壞了。  那會太後將大皇子好一通訓斥,到底也知道大皇子這年紀還小,就是喜歡頑鬧,不再那麽拘束著他活動,這才沒再鬧出來這樣的事情。  不過那能夠讓大皇子偷偷離開皇宮的漏洞早就被補上,想要再偷跑 ,也不是那麽簡單。  太後的話說完,其他的人便笑,“大皇子這麽純良的性子若還是不好,那這天底下,可真就沒有好性的人了。”  “是啊,大皇子如此純善,才是美滿。”  “聽說讀書也甚是厲害……”  “陛下……”  太後笑意盈盈地聽著,又對榮熙公主說道:“劉兒今年約莫二十了吧,年紀到了,該收心還是要收心,莫要再胡鬧下去了。”  她說話的態度並不重,但也顯出了太後的意思。  看來之前在彭家鬧的那一出,到底是傳入了太後的耳中。  榮熙公主笑著說道:“太後說得極是,劉兒也到這個歲數,是時候談婚論嫁了。要是太後娘娘有什麽好人選,可莫要藏私,也給劉兒相看相看呢。”  太後笑了起來,“你卻是在這裏等著哀家呢。不過這話找哀家,倒是沒錯,秀林,你去把畫像拿出來。”  女官在邊上欠身,便悄然去了。  太後這裏別的未必有,但是合適的人選畫像卻未必沒有。畢竟之前為了給皇帝尋找合適的皇後,太後這裏已經尋摸了大大小小無數適合年齡的女子,奈何皇帝便是倔強,一個都看不上。  榮熙公主耐著性子在那裏看了一會,倒還真的看中了幾個。  太後的話多少是切中了榮熙公主的心理,畢竟曹劉已經二十一歲了,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是再不認真尋摸,便是他的出身再好,要找個合適的女郎,卻是沒那麽容易。  等這一行人要離開的時候,便還是之前的宮人接引。  等到他們將將要離開宮門口的時候,突然有一隊宿衛從前麵攔下了他們,為首的侍衛神色嚴肅,冷冰冰地說道:“勞煩各位貴主稍等片刻,莫要被罪人衝撞了。”  榮熙公主等女眷一聽這語氣口吻,便立刻按住了身後那些年紀小的女孩往邊上,隻是外頭的速度越遠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快,還未等她們退回去原來的宮道,就看到二十來個滿是肅殺之氣的士兵壓著一個年邁的老者步入。  那老者的雙手和腦袋都被囚在同一個木枷鎖上,隨著走動,還能聽到鐵鏈作響的聲音,鄭雲敏機靈地低頭一看,正發現他的雙腳也都被沉重的鐵鏈束縛住。  那老者看起來有點麵熟,但臉上滿是憎惡怨恨之色,瞧著……  “清河王!”  身後有個熟悉的手帕交驚呼,壓著聲音說道:“居然是清河王。”  榮熙公主立刻想起早些時候入宮的莫驚春。  看來,陛下召莫驚春,正是為了此事。  長樂宮內。  莫驚春和公冶啟兩人對坐著下棋,已是有些時候了。  莫驚春的神色淡然,看著已經逐步陷入危機的棋麵,卻是毫不在乎,手指仍然摩挲著一枚棋子。  帝王毫不猶豫地吃掉了莫驚春大片的棋子。  黑棋已經包圍了白棋。  “陛下,清河王已經押送到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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