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大郎一直想要個女兒。” 雖然兒子也很好,但是桃娘來了後,莫廣生就一直念叨著想要個軟軟可愛的小姑娘。 沒想到倒是成了。 “那豈不是正好?”帝王淡笑著說道,“莫府的人口,倒是逐漸興旺起來。” 莫驚春尋思著皇帝這話,哪裏怪怪的。 這頓飯吃到最後有點積食,純粹是被正始帝給唬的。 莫驚春看著被撤走的盤碗,還是問了心裏的問題,“那一日……在刑部大牢,陛下是不是在隔壁?” 莫驚春的問題其實有點奇怪。 他應該先問陛下是不是在刑部大牢,然後再問帝王是不是在隔壁。可是他一開口,便是默認了那一夜皇帝必然在刑部大牢。 公冶啟看著莫驚春,古怪地笑道:“夫子何以認為寡人當時在刑部?” 莫驚春躊躇片刻,有點僵硬在原地。 公冶啟揚眉,他這一回可真的沒看出來是為何。 好半晌,莫驚春才有點磕巴地說道:“那,之前,感覺到了。” 公冶啟想了又想,目光幽幽地停留在莫驚春的小腹,若有所思。 莫驚春謹慎地後退。 公冶啟失笑,“寡人也不是那種隨地便要發作的狂徒。” 莫驚春用眼神懷疑,陛下不是嗎? 公冶啟:“……” 其實莫驚春很恥於表露出來,蓋因這是一件非常羞惱的事情。 他也是在那一夜,方才發覺這yin紋還另有別的作用。 許是因為它吃進太多公冶啟的米青水,竟然對公冶啟有了依賴。隻要公冶啟出現在他左近周圍,yin紋都會微微發熱。 那不是鼓噪的熱流,仿若是一種提示。 像是……貪吃蟲在看到食物一般先亮了亮眼。 非常可惱。 那一夜,莫驚春在和許尚德說話的時候,便時不時被竄過的感覺幹擾,總以為正始帝就在身旁。那種錯覺甚至讓莫驚春到最後有點一驚一乍,隻是許尚德以為他是被自己說的話嚇到了,方才隨意糊弄了過去。 隻是出了刑部大門,那種讓莫驚春覺得時刻燥熱的感覺方才消失。 ……那不是錯覺。 莫驚春由此篤定,方才正始帝一定在刑部。 公冶啟:“夫子與許尚德說話時,寡人確實是在隔壁。” 莫驚春微頓,“那您為何不直接進去?” 他們當時所說的話,並無不可對外人道也。 公冶啟淡淡說道:“許尚德狡詐,有些話,他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態度。寡人隻是想看看,他在見到夫子後,會說些什麽?” 莫驚春斂眉,“許尚德所說的話,七分真三分假,混在一處,難以分別。” 公冶啟眼底露出讚許,“不錯,寡人留著他至今,是為了他藏著的一些事。隻不過寡人恍然發現,這世間再是強硬的骨頭,若是沒有足夠的韌性,始終撐不住酷刑的折磨,反倒是耽誤了好些時日。” 許尚德是把硬骨頭。 但是再硬的骨頭,為了純粹的利益,也熬不住多久。 莫驚春:“……陛下,您知道方才的言論,顯得有些……” “殘暴。”公冶啟毫不在意,“那又如何?不過是一種手段。” 莫驚春抿唇。 公冶啟知道他和莫驚春的政見有許多時候是不合的,正如當下。 他聽著莫驚春的勸說,一邊踱步,卻一邊在想。 如若有朝一日,再有凶險之時,夫子會不會如夢中一般鋒芒畢露呢? “陛下!” 莫驚春莫名覺得背後發寒,不管陛下在想什麽,他都下意識停下話頭,轉而叫住了帝王。 公冶啟抬眸看他,黑眸濃鬱,神色莫測。 莫驚春雙手交叉,平靜地說道:“陛下若是有事,臣便先行告退。” 寒毛聳立。 他下意識想遠離此刻的正始帝。 公冶啟大步上前,冠冕珠簾微動,一把捉住了莫驚春的手腕,輕笑著說道:“夫子何必那麽著急?寡人卻是有些話,想要再問夫子。” 莫驚春微挑眉,“……許尚德有關?” 他也隻能想到這個。 “許尚德的事情,可以容後再言,這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公冶啟慢吞吞地說道,“寡人要問的,是另一樁事。” 莫驚春斂眉,“陛下請講。” 公冶啟從袖袋裏取出一張紙,上麵寫著幾個蠅頭小字,最初莫驚春還看不太清,待這紙張到了自己手裏,他看著上麵的符號,當即背後發涼。 那不是文字,而是數字。 是從未在朝野出現過的數字。 “0”“1”“2”“3”“4”“5”…… 這些正是曾經在莫驚春身上浮現過的數字。 隻是這數字和yin紋糾纏在一處,每一次的變動都極其細微,莫驚春原本以為公冶啟並沒有發現,豈料他壓根就是默默記住! 莫驚春本也不知道這些符號的含義,還是問過精怪後才知道這些符號代表著字數。就如同精怪之前播報過兔尾的進度,那些聽得到的東西,寫出來的模樣卻是截然不同。 【yin紋消失所需次數:5/10】 公冶啟:“夫子,還請賜教。” 莫驚春:“……” 雖平日裏聽習慣了正始帝稱他為夫子,可是在此時此刻,卻有種古怪的羞臊感。 數字是無辜的! 莫驚春耳根潮紅,麵上卻是一本正經地將這其中含義一一細講給正始帝聽,隻是說完後,莫驚春便急促地說道:“臣突然想起宗正寺內還有急事,臣告退。” 話罷,他人已經出現在殿門口。 隻是公冶啟的速度比他更快,閃身擋在他前麵,俊美非凡的臉上還帶著求師若渴的誠懇,“夫子,宗正寺內都知道宗正卿眼下正在與寡人回報最近兩年宗親的情況,倒是不必著急趕回去……” 他慢吞吞地,又拋出另外一個問題。 “而且,寡人還有一惑,還請夫子賜教。” 莫驚春:“……您問吧。” 他眼神死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殿門,卻遠在天涯。 夫子,夫子,夫子…… 這夫子的身份,就是讓他在這種時候邁不開腿,被陛下薅著問嗎? 公冶啟笑眯眯地說道:“既然這些奇怪的符號代表的數字,那便意味著次數,可是寡人自認為辛勤耕耘,絕不止有五次,那為何上頭的字數,卻隻有五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莫驚春走近,笑得如沐春風,笑得莫驚春背後發涼。 耳邊還是帝王笑吟吟的話。 “……寡人深知夫子受其禍害,既有寡人之責,自當幫助夫子盡快解決這個難關,”公冶啟帶著古怪的微笑捉住莫驚春的胳膊,“是也不是?” 莫驚春沉默了半晌,倏地說道:“陛下是故意的?” 公冶啟定定地站在遠處,眼神倒映著莫驚春。 良久,帝王忽而低笑出聲,透著少許曖昧不明的暗啞,“夫子說得不錯。原本是如此。” ……原本? 原本確實如此。 隻是他沒想到這古怪符號代表的意思,卻是如此淫靡生怪。 尤其是,究竟到什麽程度,才能讓數字變化? 他很好奇。 正始帝將白紙揉碎丟到一旁,淡笑著說道:“針對方才的問題,寡人其實心中已經有一個猜想,隻不過這猜想,還需要夫子與寡人溫習一番,才能確定真偽。” 他的眼睛亮得驚人。 “夫子,不會不願意吧?” 仿若凶殘的惡獸欲要撲食,不過是捕食前一瞬的間隙。第四十三章 莫驚春汗津津地坐在車廂內, 有種莫名的嘔吐感,像是吃撐了的那種難受。可他分明,也還什麽都沒吃, 卻莫名其妙吃不下東西。 他這幾日總是莫名由有種撐得慌的感覺, 車廂內放著的糕點異常美味,但是他連動手指的欲望都沒有。 已經連著好幾日食欲不振了。 他捂著小腹,隨著馬車的跌宕下意識抱緊, 就像是…… 那裏有著另外一口吃食的小口,曾經饑渴的欲求已經被滿足,就連胃部都舒適了。 這種詭異的感覺讓莫驚春忍不住蹙眉, 卻又不知道究竟是為何, 饒是他再如何多智,也萬萬想不到yin紋原本另一個功效, 便是為了從米青水裏獲得飽腹感,他無疑是地撫摸著yin紋, 掌心下, 是數字7。 馬車回到莫府, 一隻小小的身影正蜷縮在廊下動著三瓣嘴。 莫驚春凝神,桃娘養著的小狐狸又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