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暗衛險之又險地拉了他一把,才沒讓劉昊頭破血流,那硯台擦著他的發髻飛了出去,狠狠地貫在牆壁上,發出粉身碎骨的哀鳴。 莫驚春趁著公冶啟撒手的瞬間轉過身來,膝蓋抵住帝王要靠過來的動作,忙伸出手去摸著他的側臉,像是要將他的狂躁壓下來。 公冶啟眼裏的不滿也被他看了去。 莫驚春頓了頓,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果然帝王就高興起來,低下頭親親莫驚春的臉,然後又挨挨蹭蹭地親了親他的脖子。 公冶啟從未有過如此純粹,甚至不含任何肉欲的吻。 這細細密密的吻落在他的臉,鼻子,嘴巴,還有脖子,軟到不可思議。 帝王埋在莫驚春的肩頭,鼻尖蹭了蹭軟肉,然後叼著那塊地方磨牙,磨來磨去,卻沒舍得咬下去。反倒是吸著莫驚春身上的氣息陷入了沉醉。 莫驚春頓了頓。 現在的陛下這麽純情? ……等下,剛才的耳根廝磨是不是被外頭看了去? 麵子薄的莫驚春猛地轉過頭去,窗外卻是連半個人影都無,一個兩個,就連劉昊都不知道躲哪裏去了! 但是這劇烈的動作卻一下子將公冶啟給推開,讓他原本被壓下的不滿再度浮現。 莫驚春被不滿的正始帝叼到了床上。 他扒著莫驚春又親又舔,隻覺得這是世間最快樂的事情。 莫驚春整個人都懨懨,眼角發紅,實在是有些難堪。 “陛下!”他惱怒地叫住那個人,畢竟陛下半點都不留情地拱來拱去,“您就不能收斂一些?” 公冶啟隻覺得嘛,就是要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不管是任何地方,都要咬一咬。 也不能說他完全不懂。 有些話他還是能聽上一聽的,比如讓他轉個身或者不動的時候,就表現得像是溫馴的野獸。 可到底莫驚春是真的被他折騰得哭了出來。 公冶啟一下子舔走了眼角的淚水。 然後趴在莫驚春身上哼哼唧唧,像是一頭怎樣都無法滿足的巨獸。 莫驚春抱著他的大腦袋,好半晌,“陛下……” 他一邊說著,一邊慢吞吞用手指梳理著公冶啟亂糟糟的頭發。神情有些恍惚,更是動作遲緩。畢竟他整個人已經空空如也,腦袋也發懵。 摸著摸著就覺得陛下這毛毛躁躁的樣子,一看就是剛從寢床上驚狂而起,直接就衝著莫府過來了。 劉昊說,陛下與太後數次爭執,事後都服下藥物控製。 盡管當時確實有用,可藥效卻難以排解,隻能花上很長一段時日逐漸離開。隻是不知為何,陛下吃藥後,夜間時常做夢,夢裏……似乎有著別樣的世間。 正始帝隻跟老太醫說過一次。 而老太醫不敢,也捉摸不透陛下的夢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日頭疼,夜裏做夢,這便是最近陛下情緒暴躁的緣故。 莫驚春摸了摸公冶啟眼底的黑痕,得了男人的挨挨蹭蹭,大腦袋靠在胸膛上蹭來蹭去,莫驚春悶哼了一聲,剛才心起的憐愛一下子全拋到腦後去了。 他抵著公冶啟的額頭惱怒地說道:“陛下,不可以!” 公冶啟不是完全聽不懂,隻是分人。 比如莫驚春說的這句,他其實聽懂了。 隻是聽懂了,也裝沒懂。 他慢吞吞地往下滑,然後靠在了大腿上,非常想再從裏麵木窄出一點東西。剛才他抓著這人木窄了兩次,聲音非常好聽。莫驚春急急坐起身來,想要攔住這陛下的行為,卻一下子被他抓住手腕也往下麵去。 公冶啟磨蹭著,委屈地說道:“月中……” 莫驚春:“……” 要命! 直折騰到晨光微熹,公冶啟才渾然睡去。 莫驚春本來想爬起來,但是壓在他身上的公冶啟實在太重,而他也困頓不得,半點都懶得掙紮,腦袋一歪,也靠著公冶啟昏睡了過去。 昏睡前,他心裏還惦記著家裏的事。 不過劉昊早就安排妥當了,他讓衛壹守在外麵,假傳莫驚春的意思,就說他昨夜讀書入了神,直到天明,今日無事不要擾他。 這對莫驚春來說,是偶爾有的事情。 更因為說話的人是衛壹,他在家中出現也有一段時日,都當做是府上的人,所以兩小兒也被哄了過去,讓得莫驚春和公冶啟能順順利利睡到半下午。 直到饑腸轆轆才將他們叫起。 兩人昨晚其實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因為陛下那狀態確實是半懂不懂,最後莫驚春犧牲了自己的手和大腿,才將這事情避了開去。 莫驚春是早些起來的那個,他抖著腿坐在床邊,感覺自己渾身軟綿綿。 腿邊的痕跡太明顯,都幾乎要破皮。 他按了按,倒抽了口氣。 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恢複了沒有,昨夜的陛下實在太粘人,又不通人言,哼哼唧唧,如果不依著他的話,就委屈地看著莫驚春,那種感覺像是平白無故踢到了小獸一樣。 可公冶啟分明不是小獸,而是一頭惡獸,巨獸,一旦莫驚春心軟了那麽一下,立刻就被拆吃入腹,連皮帶骨吃得半點都不剩下。 莫驚春昨夜實實在在被騙了好幾回。 他歎了口氣。 他對清醒的陛下都沒什麽辦法,對這懵懂的陛下,倒是隻能誘哄,好歹還能聽一兩句,沒真的衝出去將暗衛和劉昊那幾個都殺了。 身後被褥動了動,一具微涼的身體貼了上來。 莫驚春生怕公冶啟又沒頭沒腦地發火,下意識遵循著昨日的習慣主動靠了過去,然後仰頭貼貼男人的唇角。 正巧對上一雙黑濃幽深的眼眸。 莫驚春背後猛地炸開冷汗。 這不再是懵懂野性的公冶啟,而是清醒的正始帝!第四十二章 公冶啟牢牢地將莫驚春攏在懷裏, 他長得高大,將夫子舔舔塞在身前,寬厚的胸膛能夠將莫驚春整個抱住。滑落的被褥被他掀起, 也蓋在身後與這胳膊一起擁住懷裏的夫子, 就像是要將他徹底藏起來。 莫驚春被這一通擁後,還有點懵,肩頭就沉下來一個賊重的大腦袋。 “陛下?” 莫驚春輕聲說說道。 他覺得陛下已經恢複清醒, 但是恢複了的陛下不會做出這樣詭異的事情,帶著某種詭譎的童稚。就像是莫沅澤不舍得自己那些舞刀弄槍的小玩具,然後偷偷藏在被窩裏一樣, 當然最後都被乳母找到翻出來。 公冶啟嘟噥著說道:“夫子, 我頭疼……” 他的聲音沙啞,有氣無力。 像是走過了一整個蒙塵的世間, 才堪堪步了出來。 莫驚春掙紮了兩下,掙紮不動, 帝王的臂膀就是鋼筋鐵骨一般, 索性靠了下去。他確實還是有點困, 不比一二十歲的精力了,熬了一宿總歸是累了些。 公冶啟嗅著莫驚春身上的味道。 醺濃淡香竄入肺腑, 在呼吸間沉沉地進出, 讓他眉宇的皺痕逐漸散去, 就連一直在死命敲打的頭痛也逐漸減退。 莫驚春閉著眼, 都能感覺到陛下的呼吸逐漸變得穩定下來。 “夫子, ”公冶啟率先打破了沉寂,他的聲音仍然帶著剛醒時的啞澀, 低低在耳邊響起, “我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莫驚春:“……醒來, 也能記得的夢?” 多數人所謂做夢,都會在醒來一瞬間忘卻自己曾經夢過的內容,隻餘下淺淺的情緒。或是悲痛,或是快樂,或是絕望……這些是夢之奇幻。 能完整記住夢境的內容,實在是不多。 “醒來,也能記得的夢。” 公冶啟並未睜開眼,他的手指隔著被褥抱緊莫驚春,淡淡說道:“在夢裏,夫子死了。” 莫驚春一頓,淡笑著說道:“是人,終有一死。” “被我殺死的。” 莫驚春微蹙眉,好半晌,他道:“那,夢裏的陛下,最終清醒了嗎?” 公冶啟緩緩睜開眼,黑濃的眸子盯著莫驚春的側臉,“夫子怎會這麽認為?” 莫驚春便道:“陛下,該是受到了什麽刺激。” 公冶啟:“這便是夫子不願意我用那藥物的緣故?” 莫驚春的身體僵硬繃直,在兩人肌膚相貼的時候,他壓根無法阻止公冶啟感覺到他的情緒。公冶啟的手指沒入被褥,在莫驚春的背上來回撫弄,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摩挲著細嫩的皮肉,公冶啟宛如自言自語地說道:“夢裏的夫子,實在是明亮得可怕,又讓我覺得抓握不住,一個不留神就會從手指間飛走……” 莫驚春:“……陛下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挪一挪身後的東西?” 頂著了謝謝。 現在已經不是大早上了! 公冶啟低低笑起來,反倒是抱得更緊。 “夫子沒聽我說嗎?我可是怕極了夫子飛走了!”他用著昨夜無往不利的委屈聲音,趴在莫驚春的肩膀上低低的,小小的,可憐兮兮地說著,然後又用側臉蹭蹭莫驚春的脖子,再蹭蹭他的臉,分明是一隻撐腸拄腹的饕餮,卻偏要做出一副可憐委屈的模樣。 莫驚春忍了忍,“……陛下,這樣的話,如今就連幾歲小孩都騙不走了。” 什麽飛走了,他就是輕功再高超,人怎麽可能飛得起來? 公冶啟的眼神幽深。 他摩挲著莫驚春背上的蝴蝶骨,眼底陰森得可怕,那驚鴻一瞥實在難以忘懷,以至於現在公冶啟都記得夢中莫驚春死在懷裏的感覺。 他將懷裏的夫子抱得更緊,抓得更牢,連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卻也舍不得撒開手。 公冶啟輕聲說道:“夫子,如果有什麽辦法,能夠將你栓在我腰帶上,時時刻刻能跟著我便好了。” 彼時莫驚春終於忍受不住公冶啟的熊抱虎撲,硬是從他懷裏死命撲騰了出來,如今正站在床前換衣裳。微彎腰撿起之前丟在地上的東西時,公冶啟的視線從腿內側的紅痕掃過,蠢蠢欲動地抓住了蓋在膝蓋上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