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躺在貴妃榻上的宮裝美人斜著眼,睨了跪在他身側塗蔻丹的小丫鬟,"顏色再深點兒。"  丫鬟毫不作聲,又低頭蘸了下帶金箔的鳳仙花汁。  "是!太後娘娘。千歲爺與陛下談話時並沒有屏退眾人,聽見這些話的不在少數。怕是等到明天一早,外麵的王公大臣們就都知道這件事了。"  被喚作太後娘娘的人哼了一聲,沒再接話。  "娘娘,陛下年紀慢慢的就大了,裴確那邊又有向陛下低頭,和好的架勢,屆時他們君臣一心,咱們懿慈宮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不管誰的日子不好過,哀家的日子都不會差。就算陛下不是哀家肚子裏出來的,好歹這些年母子的情分是在的。"  "他苛待了哀家,外麵那些人的嘴饒不了他。"  跪在地上的男子上前兩步,一手握成拳,輕輕捶打在榻上美人的膝上,一手順著裙擺滑了進去,"娘娘……那衛府……"  "退下吧。"  為太後染著指甲的宮女扣了個頭,帶著器具退了下去。  "娘娘……"男子放在膝上的手,隔著光滑的錦緞揉了揉。  那美人擰了擰眉毛,然後伸出小腿,腳趾點著對方的胸膛推了出去。她本就長得美,媚色如水,勾魂攝魄,三十左右的年紀,更添了幾分成熟的風韻。  "衛府的人,最近有沒有聯係過懿慈宮?"  那男子微微變了臉色,"小衛大人也太不懂規矩了些,昨晚他留宿宮中,奴才混入承乾殿找他,他竟然閉門不見。今日下了朝,他又徑直出了宮,真是一點兒不把娘娘放在眼裏!"第23章 朕臉上有花嗎?  "他巴不得不見哀家,好與當年的事撇清關係。"  息太後伸出纖纖玉指對著窗欞透出的日光照了照,似是對新染的指甲不太滿意。  "不過……哪有這麽容易 ……"  她懶懶的平攤開手指,對著男子輕輕勾了勾手指頭,"慢慢走著瞧吧!"  男子忙不迭地挪著膝蓋過來,手掌撫上女子的腿,急不可耐地吞了吞口水。  "娘娘……"  *  當天,裴確果然說到做到的帶著小皇帝去了含章殿。  "殿下稍坐,臣去領著人把這兩天的折子抱來。"  他帶人去了偏殿,好一會兒才回來。  慕容紓一抬頭,神色略頓,"這些都是沒處理的折子?"  怪不得他要說帶人把折子領來,這幾個小太監抱的……摞起來得有一人高了吧!  聽到他的質疑,裴確本想習慣性的回以嘲諷和冷笑,對上小皇帝認真到呆滯的臉,他咽回了原先的話。"有些是臣看過,覺得不好處理的,有的是昨天沒批完的,還有今天剛送來的。"  他從一個小太監手裏接過一摞,順手放在書案上,"臣再想閱的快點兒,也隻有一雙眼睛,一雙手。"  說著他笑了笑,眉毛揚了揚,"況且臣向來是個名聲不好的,萬一再打個盹,迷糊一會兒,處理不好犯些錯誤,外麵的那些言官還不得罵死我!"  他說的輕巧,慕容紓心裏卻有些別樣的感覺。  早先父皇偏疼他,寵著慣著,從來沒有這麽大批量的折子摞在跟前過。  他總覺得父皇壯年康健,龍虎精神,父皇也深以為然,從來沒把什麽擔子壓在自己身上過。  後來父皇仙逝,他被推上了帝位,一句年幼,麵前這個人把權利連同政務都收了去,他本以為裴確生活的最恣意又快活……  慕容紓打量著到他下巴的折子,又抬眼看了看麵前的裴確。  原來他也並沒有這麽快活。  裴確拉來凳子,坐到他身側。  這書案已經算長,他們兩個人男人坐一塊兒倒也不算太擠,裴確差人又將一摞折子放到自己麵前,"陛下先看著,一會兒臣挑出來幾本有代表性的,再讓陛下過目。"  小皇帝聽話的從麵前的折子上拿起最上麵的一本,字跡倒是不錯,洋洋灑灑一大篇,他看到最後卻發現除了問好,什麽實際的內容有沒有。  他咬了咬嘴唇,放下這一本,繼續拿起一本,謔!這位馬屁成精的劉姓知州,都快把裴確誇成千年難得一見的忠臣了!  小皇帝撇了撇嘴,繼續拿起一本,是一位張姓的兵部郎中,也是位才子,字是沒少寫,意思卻很簡單——兵部今日無事!  他目瞪口呆,這就是裴確賣慘說一雙手一雙眼睛也忙不過來的折子?  廢話精和馬屁精輪番上陣?  餘光見他停了動作,裴確轉過腦袋來,他們倆人本就離得近,這麽一轉,呼吸都清晰可聞。  小皇帝臉上幹幹淨淨,連絨毛都淺到看不清楚,一雙眼睛眼睛水汪汪的,嘴唇微微翹起,帶著露珠的花瓣一樣,水嘟嘟的。  裴確指尖一熱,仿佛又感受到了為他擦嘴的感覺。  見裴確轉過臉來,小皇帝認真的看了過去,本以為對方會說什麽,結果盯著自己一聲不吭——  是嫌自己煩了?  他咬了咬唇,"裴卿在看什麽?朕臉上有花麽?"  裴確看著他一開一合的唇,隨著動作,裏麵粉嫩的舌尖若隱若現,引人遐想,他覺得喉嚨一緊,"嗯"了一聲。  慕容紓拿起這三本折子遞給他,裴確隨意翻了翻,蓋上朱批放在一旁,"陛下是覺得這三個人講的都是廢話嗎?"  小皇帝點了點頭,"這種無關緊要的的話也要上折子,難怪會積壓這麽多。"  "陛下覺得他們寫的是廢話,臣也這麽覺得。不僅臣這麽覺得,他們自己心裏也知道。"  "那為什麽還要寫?"  裴確伸出手指往其中兩本點了點,"這朝中的大小官員數不勝數,有自己十年寒窗考上的,也有靠著祖宗的的蔭蔽上位的;有的人有真才實學,有的人肚子裏的墨水都沒幾個;他們中的大多數分布於北周東南西北的國土上,看守山河。  如果不是陛下特詔,或者實力突出,很多人連免見陛下的機會都沒有。"  "那他們如何讓陛下知道,自己在這個位置上,是真正做了些東西呢?  全靠這些折子,無論是真的為了民生福祉好,還是為了自己升遷給陛下留個好印象,這些人寫起文章來總是漂亮的話緊著說,有用的話少得多。"  "當然也不乏隻一味想著阿諛奉承的——"  裴確點了點那位劉姓知州的折子,"況且先皇在位時,為了更全麵的了解各地的風土民情,曾建立了擴書密奏製度,務必使科道官員人人都要有本要奏,誰也不能落下。"  "一旦沒本可奏,就會引發質疑,是在其職不盡力而為,還是將地方的事務都藏著掖著,不去上報中央?  所以後來這些大臣們都不謀而合,哪怕是廢話,也得寫;哪怕什麽都沒有,也得寫!"  "竟是這樣!"  小皇帝蹙了蹙眉頭,"父皇的出發點是好的,但過猶不及了。"  裴確但笑不語。  他回過頭去,拿了一本折子,遞給小皇帝,"陛下看看這個。"  "北地水災?"他神色正經起來,細細的讀著奏折——  今年天寒,雨雪量也大,北地早早入了冬,連著幾場雨雪,來勢洶洶。  北地祁河被大量的雨水衝決堤,兩岸三郡十二縣,共計二十八個小村莊被波及,田裏的青蔥的小麥被黃水淹沒,房屋被衝塌,淹死的牲畜漂浮在水麵上,幸存的百姓流離失所……  他越讀越擔心,"這水災的危害竟如此之大!祁河兩岸的村民現在無家可歸,連糧食供給都少了!"  "那陛下打算怎麽做?"  "救人要緊!不如先運些糧食,帳篷過去,同時派出工部的政水司人員,前去治理水患?"第24章 陛下的胸,怎麽……好像是硬的?  裴確點了點頭,"陛下的想法沒錯,那容臣再問陛下一個問題。  水災在曆朝曆代都並不稀奇,從上古大禹開始,直到如今,水患從沒被根治過。那麽,陛下可知道,平均來說,水災幾年一次?"  小皇帝咬了咬唇,"太傅曾經講過,水患一般五到七年就會發生一次。  但規模大小,並不固定,要根據當時的災情來說。"  "那陛下可知道,北地祁河一脈水深泥沙多,情況特殊。先帝曾派人修築過水壩,還特地設了專門的水官,定期將當地的水汛報知朝廷?"  "知道,太傅曾經講過。說防水壩有效的的加高了兩岸高度,每一段間隔之後都會修個溶洞,有益於泄洪。"  "那陛下可知道當時是哪一年?"  "是父皇仙逝的前兩年,昭平17年。"  "陛下,這才僅僅三年!"  小皇帝抓緊奏章的手緊了緊,"裴卿懷疑,是有人動了手腳?"  "不是懷疑。"  裴確起身,從一旁的書櫃上拿出一本書冊來,翻到被折的一頁,遞給他。  "奏章說今年天寒,雨雪量大,可根據近三十年北地祁河的溫度,降雨雪量來看,其實算不得太大,如果真要深究的話,臣將數據進行對比,也就能排個八九名左右。  以祁河修建後的情況來看,承載這些水量,壓力不至於大。更不至於走到如今毀了三郡十二縣這步!"  "裴卿懷疑這奏章是誇大其實?"  裴確搖了搖頭,"不是誇大其實,是瞞不住了。"  "昭平十七年撥下去修理祁河的錢,恐怕沒有用到該用的地方。  祁河兩道的防水壩,估計也算不得結實,再上次祁河加固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如果之後沒有再加固的話,十年的河壩年紀太大了,承受不住稍微惡劣的天氣,也能說的過去。"  "陛下,"  裴確深深望著他,眼裏不見絲毫憤怒與悲憫,語氣惡劣,"這不是天災,是人禍啊!"  "有人借機中飽私囊,昧下了當年修壩的錢。  雨雪持續十幾日,當地的水官卻一直沒敢上報汛情,想來是盡力遮掩,如今遮不住了,這才上奏求助。"  "陛下,僅僅運送糧食,帳篷,再派過去政水司的人員,是萬萬不夠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千歲大人太寵朕了怎麽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璿璣夫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璿璣夫人並收藏千歲大人太寵朕了怎麽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