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在心裏給謝景庭貼上了變態的標簽,背對著謝景庭笨手笨腳地換褲子。“日後搬過來住。”謝景庭言簡意賅的交代。蘭澤身形略微頓住,他自己笨拙地在穿鞋襪,襪子是謝景庭讓人準備的,上麵繡了精致的小老虎,他抱著自己的腳沒有講話。好一會才軟聲軟氣問道:“督主要寵幸奴才嗎?”蘭澤不等謝景庭回答,就自顧自地說道:“奴才不能和督主住一起,奴才不想做督主的侍從。”蘭澤沒有回頭,幾乎能夠感覺到謝景庭略微黑沉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心裏密密麻麻仿佛有螞蟻爬在上麵。“反正督主也不在意奴才,奴才知曉,督主寡然之身,有時難免寂寞,督主若是寂寞了,去找別人便是,督主身邊最不缺人。”蘭澤生氣時膽子總是大很多,他慢吞吞地講完,扭頭瞅一眼謝景庭,算是出了一回氣。娘親講過,隻有喜歡對方才會做親密之事,他沒有感覺到謝景庭喜歡他。他被謝景庭親,也是他反應大一些,他才不要再和謝景庭接觸,免得日後謝景庭毫無波瀾,隻有他整日生氣。蘭澤這般想著憂心忡忡,他實在是太不爭氣了些。他還在想著若是謝景庭不同意他怎麽辦。就聽謝景庭略微對他道:“這般,蘭澤不想來不必來。”輕飄飄的一句交代,讓蘭澤有些怔住了。蘭澤反應過來之後又有些生氣,他說不留下來謝景庭便如此說,他有些氣鼓鼓,扭頭瞅了謝景庭一眼,隨即收回了視線。“奴才下去了。”蘭澤自己換完了衣裳,他的小衣再次留了下來,他沒有管,自顧自地出去了。在蜀郡他原本便和謝景庭住一間屋子,謝景庭話裏的意思是回蜀郡之後,蘭澤出了正殿,常卿在外麵守著,他鬱悶地踢了踢石子。蘭澤沒在外麵待太久便回去了,他自己找了書看,下午的時候孟清凝過來了一趟。為的是江堤與鮑知府一事。孟清凝:“江堤一案督主打算如何處置……詔獄那裏有賀大人,想必賀大人已經將此事上報。”謝景庭:“蜀郡江堤自然不能不管,賑災的銀子空出來一半先為蜀郡修堤,當年留下來的禍患,此事還要勞煩孟大人有空跑一趟督察院,將此事牽連的京上世族查清楚。”孟清凝緩緩道:“督主的意思是……”謝景庭視線掃過來,對孟清凝道:“新政已立,我等自要嚴格苛守,凡是違律者,世族與庶民同罪。”“如此甚好,隻是牽扯進來的世族樹大根深,督主萬事小心。”孟清凝略微俯身,和謝景庭商議完了正事,便分了注意力在蘭澤身上。“過幾日便是瘟元節了,李大人提議在府中設宴,督主可要帶蘭澤過去?”孟清凝問道。蘭澤聞言便豎起來耳朵,他和謝景庭如今正在生氣,他並不知道瘟元節。他和孟清凝熟悉了些,沒等謝景庭回答,忍不住問道:“孟大人,瘟元節是什麽?”他原先未曾聽過這個節日。“瘟元節是蜀郡的節日,蜀郡地勢低窪,在古時便經常受澇災,那時候瘟疫興起,後來瘟疫褪去,人們便立了節日,每年逢雨季之後便清掃門庭、煮一些清熱的藥湯,還要在屋內屋外放置瘟元草。”蘭澤心想和端午有些像,他喜歡過節,會很熱鬧,聞言想起來又問道:“如今難民方安置好,今年還要過瘟元節嗎?”若是給民眾過也是好的,他們的賑災銀子要花在江堤上,還要花在難民身上,現在還要花在李大人辦宴上,他擔心銀子不夠。孟清凝略微停頓一下,一雙眉眼彎起來,笑起來時如沐春風,眼裏多了幾分意味深長。“蘭澤所言不錯,每年辦宴的銀子,興許夠平常百姓吃喝半年。”“隻是李大人心意至誠,此事我等做不了主。”蘭澤小聲“哦”一聲,他繼續看手上的書,好些他覺得沒意思,他找出來了幾本關於藥理的書。關於藥理的他看進去容易的多,因為上麵有很多他已經認識的藥材,理解起來很容易。他若是再認識草藥多一些,興許日後攢夠了錢能開一個藥材鋪子。“蘭澤喜歡這些?”孟清凝問他,注意到他手上拿的藥理書籍,視線在他露出來的手指上略微停頓。蘭澤聞言有些不好意思,指尖下意識地縮了縮,回複道:“我功課不大好……這些閑書隨便看看。”“若是蘭澤喜歡,我那裏有幾本,下回可以帶給蘭澤。蘭澤興許會感興趣。”謝景庭開口道:“孟大人不是還有事要處理,前一日賀大人所言,還要勞煩孟大人同他說一聲,詔獄之事,便交給他了。”三兩句,孟清凝被打發走,蘭澤情不自禁地抬眼去看謝景庭,直到吃完晚飯,他都沒有和謝景庭講話。謝景庭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隻有他一個人別扭,蘭澤直到睡在床上,原本還擔心謝景庭對他動手動腳。然而謝景庭一夜沒有回府,不知道去了哪裏,蘭澤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他也沒有睡著。連著好幾日都是如此,蘭澤猜測謝景庭興許是去見宋和了。瘟元節這一日,蘭澤一大早被揪起來,常卿給他送了衣裳過來,說要去難民營送瘟元草和雞蛋羊奶。常卿送來的是一身紅色的衣裳,紅色喜慶,隻是胸口處的奶老虎有些幼稚,蘭澤穿著像是一隻小花貓。他喜歡湊熱鬧,被叫醒有一些不高興,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問道:“常卿,我能不能送一些自己的東西過去?”常卿瞅他一眼,對他道:“小公子若是想送,自然可以。”蘭澤於是抱著他在蜀郡閑來無事做出來的布偶娃娃,這兩日因為空堤的事蜀郡鬧得沸沸揚揚,據說此事已經傳到了京城,姬嫦傳令嚴查此事。他隻會做三種布偶娃娃,一個是娘親,一個是他自己,還有一個便是謝景庭。這幾日他不怎麽高興,做的便是謝景庭,把謝景庭做的有些醜,若是不仔細看,認不出來。蘭澤見過難民營裏的孩子,看起來都髒兮兮的,不知道會不會喜歡他做的布偶娃娃。蜀郡重新建堤,督察院未查明之前不得幹預此事,如今是姬嫦派了京城的人過來,重新整改蜀郡建堤。謝景庭見到他時,朝他懷裏掃一眼,蘭澤把娃娃拽了拽,沒有搭理謝景庭。這好幾日過去,他手腕上的印子才消下去一些,鎖骨處的牙印還沒有下去,蘭澤扯了好幾回衣領,總覺得別人會看見。好像他被打上了屬於謝景庭的標記。下馬車的時候蘭澤有些著急,他又抱著東西,險些摔倒,謝景庭在他身後扶了他一把,那一雙手攬著他的腰肢,蘭澤忍不住臉上發燙。“走路看路。”謝景庭低聲道。這人又恢複了平日那般,蘭澤臉紅一片,抱著自己的布偶娃娃避開謝景庭的手掌,他連道謝都未道謝,沒禮貌地直接走了。這一段時間的疏散,蜀郡城門已經修建的差不多,城外搭的帳篷井然有序,官兵開始組織難民在城外重新修建村鎮。修建村鎮首先做的便是防水措施,蘭澤聽說賀玉玄負責此事,賀玉玄原本便擅長畫圖,給難民們畫了新的地勢構造與渠水圖。村鎮的屋子都要設置雨線蓄水,與溝渠連在一起,經過江流分支匯入潁州,起到疏散洪水的作用。蘭澤再見到那群孩子,那群孩子明顯與先前不一樣,蘭澤注意到他們換上了新衣裳,孩童的衣裳上才有奶老虎,與他身上穿的一樣。他看著便有些不好意思,小孩子知道他分羊奶,便都圍著他轉。蘭澤腿上抱了兩個,他用了自己的手帕把小孩子的手擦幹淨,隨即挑了幾個女孩子把布偶娃娃送給了對方。“哥哥,那邊的姐姐一直在看你。”接過羊奶的囡囡正在換牙,抱著布偶娃娃有些開心,小手指了指蘭澤身後的方向。蘭澤轉身看過去,發現賀玉玄在原地站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因為他回頭,賀玉玄有些意外,朝他笑了一下。他還準備和囡囡說話,常卿在這個時候過來了,對他道:“小公子,我們該回去了。”今日有些快,蘭澤手上的娃娃剛好發完,他還沒來得及和囡囡解釋那不是姐姐,因為常卿叫他,他隻得跟著常卿走了。“小澤。”賀玉玄在他身後喊他。常卿對賀玉玄道:“賀大人,小公子如今要回去了,賀大人不是還有事情要處理。”言下之意是少喊蘭澤。“如此,我隻同他說兩句話。”賀玉玄說。蘭澤於是在原地站著,不知賀玉玄要跟他說什麽,人轉眼就到了他麵前,賀玉玄給了他一個瘟元草做成的人偶。人偶看起來有些神似他,邊緣毛毛躁躁,賀玉玄道:“這是我路上編的,裏麵塞了平安符,小澤喜歡便留著。”蘭澤覺得有些醜,瘟元草上有刺,他眼睫一掃,便掃到了賀玉玄手上幾道紅色的劃痕,痕跡很新,這兩日留下來的。這也是瘟元草的傳統,用瘟元草編成的小人兒,寓意著接下來一年不會再受病魔所擾。在他打量賀玉玄這一會,他們兩人離得近,賀玉玄視線在他脖頸處露出的皮膚上微頓,上麵有若隱若現的痕跡。蘭澤察覺到了什麽,他莫名有些不自在,對上賀玉玄的目光,他移開了視線。“督主叫我,我要走了。”他走時賀玉玄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蘭澤覺得有些奇怪,下意識地忽略方才的感受。好像他做了對不起賀玉玄的事情一樣。蘭澤避免自己胡思亂想,他與賀玉玄又沒什麽,分明是賀玉玄一廂情願。“小澤,別忘了我前幾日說過的。”賀玉玄說。話音落入蘭澤耳邊,蘭澤沒有扭頭,賀玉玄和他說過的話多了,他不記得賀玉玄說的是哪一句。晚上宴禮的時候,蘭澤見到了李大人。他和李大人隻見過那麽一回,路上都沒怎麽見過,他也再次見到了夏蟬冬月。夏蟬冬月陪在李大人身邊,笑裏帶了些強顏歡笑的意思。反倒是李大人臉上笑出了褶子,在蜀郡待的很愜意,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有人辦好,不必李大人做什麽。蘭澤對李大人沒好感,李大人原先搶過他的茶,此事他還記得。“督主,江堤一案多虧督主,聽聞督主親自進堤,有督主,實在是蜀郡之福。”謝景庭:“李大人過譽了,江堤一案,是孟大人的功勞。”謝景庭與李大人隨意客套幾句,牽著蘭澤進去,不知有意無意,特地隔開了李大人看蘭澤的視線。*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是土狗,喜歡強製愛,第一次寫謝景庭這種類型的攻,就是有點委屈蘭澤,搓手手第58章 活祭宴禮是李大人所辦, 謝景庭居在上位,這回謝景庭沒有讓他坐在旁邊,而是讓他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