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生來就是會喜歡的人,天底下盲婚啞嫁的人多了去了,還不是湊在一起過了一輩子。何況,秋若笙與她兒子還有救命之恩,沈溫年就算再不喜歡,娶回家也不會冷淡處著,再怎麽有這個救命之恩在,也會裝裝樣子與她多接近接近,不讓外人看她笑話。這就夠了呀!沈溫年她娘自以為自己找到了對症,心裏一個勁地歡喜隻要兒子與這秋姑娘結了秦晉之好,到時候會把他那個毛病給一點點地掰過來的。“娘!我們不能恩將仇報!”沈溫年在娶秋若笙這件事上的反應大得很,“人家這麽多年未嫁,就是不做高門妾,你們將人家給我納回來,就是在恩將仇報!”“那就不納,我們沈家明媒正娶!”沈家人才不在乎沈溫年的感受,知道他的病症有了症結後,恨不得趕緊去邊疆將秋若笙給沈溫年娶回來,就怕晚上一步,人家說親了!沈溫年把不情不願裝可像了,又是絕食又是鬧的:“可我不喜歡她,你們給我娶她有什麽用,總不能讓我看著恩人痛苦一輩子吧!”“由不得你喜歡不喜歡!”最後沈家的族老都出來說話了,“天底下相互湊合過日子的多了去了,既然你能夠接觸她,就證明你對她不排斥,以後你們兩個相互扶持著過日子,不比你現在這樣成天吊兒郎當地混日子強。”沈溫年可是他們在沈家裏找的最聰穎的一個孩子,即使沒有考上狀元,依然緊追著狀元的步伐,幾年的時間就有了今日的成就,隻要他好好的,以後的成就隻會更高。沈家的族老不想放棄他,為此,他們不惜舍棄一樁門當戶對的姻親。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此事定下後,沈家人就準備了聘禮和媒人浩浩蕩蕩地去邊境秋家提親了。三年的時間早就到了,秋文成起初還會站在路口遙望,後來日子一天天地拖著不來,他就不抱什麽希望了,至於沈溫年給他那塊玉佩,早就被他丟到庫房裏鎖起來。上京城去找沈溫年討說法這個事,他想都沒有想過,沈家家大業大,他去鬧,除了把自己一身搞得疲憊不堪以外,又能討到什麽好?至於女兒秋若笙,秋若笙現在都快沒空關心情情愛愛的事了,自沈溫年走後,她跟他爹提議組建一支與西域互通的官商隊伍,她現在生意做得可大了,從皮毛到寶石,往往都有。西域國域遼闊,但是他們的土質不太好,有些東西根本不能種植,像茶葉、瓷器、絲綢這些在他們那兒很受歡迎,而西域因為土質原因又盛產寶石和馬匹,這兩樣在國內都比較稀缺,基本抓住這一點的商人都能在西域大賺特賺。秋若笙就是第一批抓住這個商機的人,她現在每天與各類不同的西域商人打交道,根本就沒有時間想東想西。就算有也隻是偶爾停留下來悲傷一會兒,又發悲憤為動力,繼續做生意去了。現在的秋若笙雖然還是小門小戶,但資產已經比京城好些人家富裕了,邊境有些小官都快把秋家的門檻踏破了,畢竟,年歲容貌在能力麵前,什麽都不值得一提。但秋若笙統統拒絕了,她記得自己是為誰而去奮鬥的這些,即使這個人並沒有如約而至,她也會繼續努力下去的。畢竟,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抱有沈家真的會迎娶自己的希望。但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真的在自家大門口看到了沈家的聘禮與媒人。並且媒人一點都不趾高氣揚,還好聲好氣地與她爹說話,生怕他們家不答應這門親事,更誇張的是聘禮直接擺滿了他家門口的半條街。讓整個邊境的人都知道,她一個曾經沒人要得混血女子,就算是京城裏的大戶人家求娶也得低聲下氣,聘禮做足了才有資格。沈家這一做派頓時就讓秋文成對沈溫年沒有如期而至的怨氣消了,也沒有拿喬,涼了媒人幾天,就同意了這門親事。於是在許懷謙專心照顧老婆孩子的這段時間裏,沈家敲敲打打可熱鬧地從邊境娶了個小官之女回家,可把外頭的人給震驚壞了。沈家多聰明啊。有秋若笙的救命之恩在前,為了洗刷沈溫年身上的“斷袖”流言,直接在坊間放言,沈溫年就是因為想娶秋若笙,又怕家裏不同意,這才故意整這一出的,最後家裏被他鬧得沒有辦法才同意的親事。現在的百姓還沒有經過後世的娛樂大爆炸,好騙得很。加上沈溫年娶親是真事,而跟許懷謙曖昧的事又太虛浮了,他們很快就相信了沈溫年是為了娶秋若笙才跟家裏鬧的這個版本。一下子就把沈溫年之前喜歡男人敗壞沈家家風的事給扭轉過來了,坊間還給他取了個“癡情探花”的名號。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事,許懷謙並不清楚,他這會兒正專心照顧老婆孩子呢。“阿酒,再喝一口。”許懷謙端著一碗豬腳燉黃豆湯,油撇得幹幹淨淨,湯水做的一點都不膩,親親熱熱地喂陳烈酒,“再喝一口就不喝。”陳烈酒張口喝掉了,看著許懷謙這幾日為了做飯,都粗糙了好多的手,勸說道:“阿謙,你不用自己親自做這些的,讓下人做就行了。”“那怎麽行?下人做的能有我做的好!”許懷謙不讚同,“你們爺倆懷孕的時候,我沒有陪著你們身邊,已經很對不起你們了,要不再讓我親手照顧你們,我”說著眼淚又要下來了。自陳烈酒給他生了孩子後,他覺得自己都快成小哭包了,動不動就想哭。“不哭不哭。”陳烈酒一看他紅眼睛,心裏也很愧疚,“都是我的錯,你別自責了。”他想到他剛懷孕也不方便跟許懷謙回京,就想等孩子月份大一點了,運河也修通了,到時候,他乘船上京,一路也沒什麽顛簸,回京正好。誰知道孩子會提前出來啊。這人生就沒有一件事是心想事成的!“都怪他不聽話!”許懷謙喂完陳烈酒又把一旁的孩子抱起來,拿著小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喝羊奶,沒辦法,許懷謙不想要奶娘,最後大家隻能找了頭懷孕的羊,讓他給孩子喂羊奶。反正尋常人家的哥兒也是這麽養孩子的,他們一樣也可以這樣養。用勺子喂完,許懷謙還要把孩子放在肩膀上給他拍奶嗝,每當這個時候許懷謙就會輕輕拍拍他的小屁股:“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啊,不在阿爹肚子裏好好待著,提前跑出來嚇人,嗯?”養了幾天,孩子眉眼都養開了,模樣和許懷謙長得特別像,隻有眼睛和嘴巴很像陳烈酒,他也特別黏許懷謙,每晚都要在許懷謙的懷裏才能睡著。許懷謙打他屁股,他也不哭,還會朝許懷謙笑。旁人看到心都快要萌化了,唯獨許懷謙看到有點“鐵石心腸”,不為所動。隻有陳烈酒知道,他不是不為所動,他隻是表現得沒有那麽明顯。誰叫他瞞著他生孩子,讓他一點參與感都沒有,這會兒突然冒出來一個孩子,他一時間之間也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相處。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為了不讓許懷謙繼續埋怨孩子,他隻能給孩子找補,陳烈酒頭跟孩子一起靠在許懷謙的肩膀上,與許懷謙說道:“糯糯,你就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想見到爹爹了,才著急出來的,沒有想嚇人!”許懷謙正給孩子拍著奶嗝,聽到陳烈酒的話,頓了頓,向陳烈酒問道:“糯糯?”“嗯。”陳烈酒點點頭,忘記了,養了幾天,還沒有告訴許懷謙他的名字,“他這麽黏人,像不像一個糯米團子?”“是有點像。”第一次抱著孩子的時候,許懷謙就覺得他像個糯米團子一樣了,“所以你就給他取名糯糯啊。”陳烈酒頷首:“嗯。”“糯糯,糯糯。”許懷謙叫他兩聲名字,“聽上去像糯米糕,給人一種食物的感覺,沒有燦燦、陽陽好聽,但誰叫他是我許懷謙的孩子,叫糯糯也行!”“壞寶寶,你有名字了。”許懷謙把肩膀上拍好奶嗝的孩子抱下來,逗著他玩:“糯糯,你叫糯糯,好不好聽啊。”小孩子知道什麽,隻知道大人在逗他玩,給他吐了小奶泡泡。沒關係,這不妨礙許懷謙自娛自樂:“你不答應,我就當你是喜歡的,阿爹取的就是好聽是不是。”許懷謙玩了一會兒,就把孩子給抱一邊去了,讓他自己玩兒,又去提了熱水進來,仰頭讓陳烈酒脫衣服:“我再給你擦擦。”“好。”生了孩子,身體裏多多少少都有些髒東西,會隨著時間慢慢排出來,剛開始陳烈酒還不好意思讓許懷謙給他處理這些,但現在他已經應對得很從容了。許懷謙仔仔細細地給陳烈酒擦幹淨身體,直到他身下再沒有一絲髒東西後,他這才給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是不是不好看了。”陳烈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臉紅地問了許懷謙一聲。“沒有,很好看。”許懷謙搖搖頭,低頭在陳烈酒有妊娠紋的肚子上親了一口,朝陳烈酒笑道,“我的阿酒,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好看的!”“美的!”許懷謙摸著不規則的條紋,一點都不嫌棄,“有了它們我才有一種真實的感覺。”這幾天他都過得不太真實。“我知道。”陳烈酒也不是很矯情的人,一開始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些痕跡,的確有點難受,現在他都已經看開了,隨便他去吧,有了孩子,他現在的心也踏實了。“阿謙,糯糯是我給你的。”陳烈酒仰頭看著給他穿衣服的許懷謙,慢慢說道:“承諾也是許諾。”許懷謙還有點沒明白過來:“什麽?”陳烈酒看著許懷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陳烈酒承諾,永生永世都愛許懷謙,我陳烈酒許諾,永生永世都陪在許懷謙身旁,不論你來自哪裏,不論你以後將回歸哪裏,我陳烈酒都會陪在許懷謙身旁,生死相隨。”第112章 持酒平天下1陳烈酒給孩子取了小名“糯糯”, 該許懷謙給糯糯取大名了。“還要怎麽取?”許懷謙看著陳烈酒,“你都這樣跟我說了,孩子就叫陳諾吧。”“是陳諾也是許諾。”許懷謙把孩子抱在他和陳烈酒中間, 逗著孩子看著他笑, “正好我們兩人的姓氏都合適, 就這個吧。”沒有什麽比給孩子取帶有他們姓氏和愛意的名字更好的名字了。對於陳烈酒猜到一點他身世的事,許懷謙一個字也不提, 他一個跟陳烈酒同樣出身在杏花村的人,怎麽可能有超出陳烈酒的眼界,每天有那麽多雜七雜八的想法。他的阿酒這麽聰明, 他又每天都與他同窗共枕, 猜到了也不奇怪。不過, 讓許懷謙大為感動的是, 陳烈酒發現了他的身世,並沒有被嚇到,也沒有讓他作出解釋。而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他, 他不怕,甚至因為兩個世界的不通,而在找辦法, 想要天長地久的和他在一起。所以許懷謙覺得這個名字很好,是陳烈酒給他的陳諾, 也是他許懷謙留給陳烈酒的陳諾。“陳諾,糯糯。”陳烈酒頭跟許懷謙靠在一起,一起玩弄了一下孩子的小手, 滿意的頷首, “好聽,就這個吧。”懷上糯糯小朋友的日期是去年陳烈酒的潮熱, 也是許懷謙的生辰十二月一日,原本的產期應該是在九月底,但他提前了半個月,九月初就出了。這會兒剛過了中秋正值別人一家團員的時候,孩子來得太突然加上還有些驚恐不安,許懷謙也沒有到處張揚,他有孩子了。一邊上朝,一邊專心伺候陳烈酒月子,等陳烈酒坐滿了月子,孩子也逐漸長開能見人了,他這才廣發帖子給孩子籌備滿月宴。陳府這要給孩子辦滿月宴的消息一出,整個京城的人都驚呆了。成婚十年沒有孩子,去了趟盛北突然回來就有孩子,這別怕是在外麵抱養的吧?但等懷疑的人上門看見過孩子後,這個疑惑全都被打消了,因為這孩子就是跟許懷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閉上眼睛的時候,那眉眼和模樣簡直就是翻小板的許懷謙嘛。“這下你們就徹底沒有遺憾了。”得知消息的盛雲錦在滿月酒還沒有籌辦前,就抱著盛聞燦上門來看過孩子了。見到那跟許懷謙如出一轍的孩子,一直都知道陳烈酒想給許懷謙生個孩子的他,不禁向陳烈酒打趣道。陳烈酒笑笑,他想生孩子不是因為人生不想留遺憾,而是害怕有一天他和許懷謙斷了關聯,他不是他們這個世界是人,萬一他那天要是離開了,他都找不到他這個世界存在過的痕跡。有了孩子,起碼他知道,他們是綁在一起,無論他以後會不會離開,至少它們中間係著一條叫血脈的線。有這條線在,無論他以後去了哪兒,他都會找到他。但這個就沒必要跟外人解釋了,就讓他們這樣誤會著吧。“嗯。”他點點,轉而問起盛雲錦的事來,“你和段言一塊研製的哥兒潮熱要,你還以身試藥了,怎麽他沒有幫你向陛下討個封?”這事陳烈酒納悶很久了,能夠研製出抑製哥兒潮熱藥的事對陳烈酒來說,這事一件功德無量的事,雖然他對自己無效且隻有六成,但好歹他們也開了曆史先河。陳烈酒以為有自己的前車之鑒在,幫段言以身試藥的盛雲錦就算不能像他一樣榮封爵位,也好歹能夠獲封個鄉君什麽的吧?怎麽什麽都沒有?“原本是有的,我拒絕了。”有了孩子的盛雲錦現在身上稚氣全脫,不像以前還有些縣令公子的嬌氣,他現在跟陳烈酒一樣將頭發紮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利落的,人也灑脫了不少,朝陳烈酒笑得幹脆:“烈酒哥,我有自己的想法。”陳烈酒被他的變化驚到:“嗯?”“我想開一家哥兒醫館,專給哥兒治病。”盛雲錦給陳烈酒說,“在幫阿言製藥的時候,我們收到全國各地好多哥兒給我們寄來的信,他們每個人的潮熱症狀都不一樣,有些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疾病,但因為沒有哥兒大夫,他們羞於向男大夫啟齒,隻能日日忍受著病痛的折磨。”這個全國各地的哥兒給他們寫信的事,還是許懷謙給段言他們出的主意,讓孟方荀在邸報上開一個小小的征集哥兒潮熱症狀的專欄。一開始隻有少數的明顯帶著好奇心的哥兒給盛雲錦他們寫了信來,但段言和盛雲錦並不氣餒,耐心給他們回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