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喻正在撿地上的碎片,沒抬頭回答一聲可以,密碼是π的前十位數。和方應理談戀愛就是這點好,旁的人大概率會問,π的前十位是什麽,但方應理就不用。連掃帶拖,等任喻忙完興衝衝回到客廳,看到板凳腿已經拚裝完成,方應理腿上正擱著他原本放在沙發上的筆記本電腦,一動不動,眸底凝著一點屏幕的光亮,神情有點懶散。他太了解方應理,辦公的時候不是這幅表情,他隻有在看一些不太要緊卻又挺感興趣的東西的時候才會這樣。“你在看什麽?”任喻喉嚨有點發緊。方應理半笑不笑地將電腦屏幕轉過來給他看:“我沒想到,d盤裏有這麽多有意思的隱藏文件夾。有cyx、wsb、gxy……哦這個是我吧,fyl? ”任喻語塞:“我有接一單建一個文件夾的習慣。”“所以我跟其他人待遇一樣?”方應理手指在觸摸屏上點擊了一下,故作陰陽怪氣,“讓我們來看看wsb。”文件夾展開,裏麵有滿滿一屏音視頻文件,還有一些偷拍角度的照片這個叫王聖斌的健壯男人,或站或立,進入出租車的瞬間,在健身房舉鐵的姿勢,不一而足。而任喻這個人連偷拍都有強迫症,線條要對齊,構景要講究,曝光度-10,銳化+10,色調-20,這樣設置拍出來的都還挺有質感,看得出來是用心了。“拍得很不錯。”方應理提起眼皮盯住他的眼睛,又當著他的麵隨手點開一個視頻文件。拍攝是第一視角,顯然是偷錄的。任喻扶了扶額頭,聽到自己在視頻裏和這個王聖斌談笑風生,他扮演一個運動小白,刻意討好,甚至主動抬手用餐巾幫他擦掉了衣袖上沾到的醬汁。“聽說王先生是健身教練,什麽時候手把手教教我史密斯架?”視頻裏的任喻說。在說到“手把手”三個字的時候,方應理意味深長地覷了他一眼。在方應理的審視下,任喻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明明印象裏王聖斌這一單並不複雜,這個人肌肉發達頭腦簡單,他也就和他接觸過幾回,大多數視頻都非常正常,為什麽方應理隨隨便便一點,就可以點到這種。“這是逢場作戲。”任喻急忙分辯。方應理不說話,移動鼠標要去點fyl的那個文件夾,任喻用上半身擋了一下:“這個不行。”這裏麵幾乎沒幾個正經文件。要麽是千夜酒吧衛生間的接吻錄音,要麽是雲頂回來的晚上兩個人zuo愛的聲音,還有方應理在家洗澡的音頻。至於偷拍的照片,有方應理赤裸著上半身在家的,在拳擊台上肉搏的,法庭上辯護的,還有很多張手部特寫,角度曖昧不明。總之肯定是18禁,可以當資源賣出去的程度。方應理笑了一下,不知為什麽,任喻覺得他能看到方應理勾著唇角,但品不出多少笑意,甚至心裏還有點發寒。“不看也行。”方應理將筆記本啪得一聲合上了,他架起腿,撐著下頜說道,“你不是說喜歡聽著我的聲音自己打?”“現在我就在這裏了,你打給我看。”陽台窗戶外麵好像粘著一隻蟬,蟬鳴聲忽然聒噪,帶著夏季獨有的燥熱,直逼人心。方應理的眼神又在慢條斯理剝他的衣服,一層又一層。恍惚間他感覺自己穿的是絲襪,滑不溜手,被方應理一寸一寸地撫弄,到了腿根,猛地一把撕碎了。斷裂麵勾勒出肉體的形狀,像一汪汪的泉,溫軟、流淌,在方應理的掌心變幻莫測。任喻雙腿快要站不住。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解開短褲的係繩的,隻能感覺出布料嘩啦啦墜到腳踝上。……“這個也脫了吧。”方應理說著往沙發深處偎去,露出欣賞的表情,啪嗒一聲點燃一根煙。很快煙霧遮住了方應理過分幽深的眼睛,這讓任喻好過了一些。他終於將內褲褪下去,腳伸出來,赤著站在地板上。……他茫茫然向方應理投去目光,要一個答案,隻看到那個人叼著煙,直勾勾盯著自己,眼底在發狠、在角力。方應理開口時嗓音有點啞:“別人,見過你這樣嗎?”“沒有。隻有你見過。”任喻回答,每一個音調都顫抖,帶點嗚咽。他往常不會這麽敏感,但被方應理盯著他就受不了。“我真想讓他們見見你這幅樣子。”“他們”指的是文件夾裏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見見。怎麽見。不知道為什麽,任喻問:“一起嗎?”方應理說:“一起。有人嘴對嘴……”他說著站起來,朝任喻走過去,腳尖抵住他,一手夾著煙,一邊親吻他,從嘴唇到耳垂,漂亮的下頜線,然後是棗核狀的喉結,舌苔上的顆粒撥動頸項上的嫩肉,任喻閉了閉眼,緊接著感受到方應理的手伸下去。“有人手把手。”“還有人……”任喻腳趾蜷起來,險些抓不住地板:“別說了,方應理。”這時候他的眼神會有一種近乎純情的羞赧和迷戀,像是剝去了糖紙的糖果,露出飽滿甜蜜的真相,可身體又完全是另一幅樣子。方應理好喜歡。他按著人的肩膀往下壓,意思不言而喻。……方應理摁滅煙,將人拖到窗前,拉開窗簾。這是他每日窺視方應理的地點,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方應理家的窗戶和人來人往的中心公園,而他膝蓋下麵就是三腳架在地板上磨出的印痕。任喻麵朝外跪著,雙手撐在玻璃上,臉頰被壓得扁平,整個人從背後看起來像個倒三角,哪兒哪兒都是紅的。方應理從後麵覆上去,貼住灼熱的耳廓。“喻哥。”方應理忽然說,“我要*你了。”作者有話說:快問快答,π的前十個數字是什麽?*老樣子,不刪不行*另外,如大家所見cp改版了,改版後像我這種短篇選手幾乎沒什麽曝光,說不心累是假的,希望大家幫忙多支持、多安利、多收藏叭,非常非常感謝。第36章 ……方應理撫摸他,玻璃上映出他臉上被他牽動的欲望,能看出很克製,但內核極度野蠻。而任喻就像個調音師,他緊一緊弦,方應理的氣息就變一變。方應理的氣息一變,他的也跟著變。他好愛他的樂器。“你說,會不會對麵也有人舉著望遠鏡,在看你。”方應理將任喻額前的頭發一把捋起來逼迫他直視對麵一盞盞透亮的窗戶,依稀可以看到有人影在屋內穿梭來去。任喻閉上眼,被他的描述帶進那個語境裏去,他掩耳盜鈴般地,覺得好像自己看不見別人,別人也就看不見他。……這回舒服點,已經很適應,有餘力可以分神。開端、高潮與結尾,方應理都經曆過以至於千篇一律,說幾句調情話,脫衣服,有時候接吻有時候不,有的人喜歡叫,有的人喜歡悶著臉,最後起床穿衣服或者洗澡,就可以結束。但這樣舒服的中段,好像隻有任喻帶給他過。他們就這樣親嘴、聊天,任喻有時候會笑,臉和耳廓都是紅的,笑著笑著又忽而被打斷,變成哼哼唧唧的,小貓似的。“你知道有個詞 feeding嗎?”任喻問他。妖~精剛剛他就一直在想,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事情變成了這樣。明明他才是張網的那個人,方應理也乖乖進網了,但明顯贏家是方應理,而他是賠了自己又折兵。“好像知道。”方應理扶著他,另一隻手在他身上慢慢摸著,“魚進網以後會在裏麵大快朵頤。”“我覺得你就是。”任喻說,“你遊進來,把我的魚都吃光了。”“你的魚是什麽?”“魚是理智。”方應理說:“要不是我知道魚長得有多醜,我差點以為你在對我示愛。”任喻笑出了聲,落下來脆響,碎成一地彩色玻璃珠。兩個人就這樣進行了一場不合時宜的對話。像在談生物學,又像在談戀愛。不過談戀愛的本質就是一種生物學。做愛更是。尾聲結束在傍晚。兩個人像被液體浸泡過,皮膚幾乎黏在一起,沙發上想並排躺下兩個高大的男人有些困難,於是隻能都側身睡著,麵對麵促狹地抱在一起。方應理眼神罕見地放空,帶著模糊的鈍感,手指無意識地緩慢撫摸任喻背後的紋身,哪怕不用眼睛,也可以憑借記憶跟著畫出形狀。“你很信這些嗎?”他記得他說,這是“我即梵”。“老實說,去一趟東南亞回來很難不信,但我和宗教徒不同。”任喻眨了眨眼,“我不是崇拜某個具體的神,我紋的是梵我合一,有點像道家說的道。順其自然,反觀自我。”“有點玄妙。”方應理閉上眼,顯而易見的困倦。“你不信?”方應理笑了,聲音低下去:“不信吧。”兩個人一覺睡到昏色隱沒,直到換鎖師傅敲門,任喻才囫圇套了一件衣服跳起來開門。等鎖換完,方應理正好洗完澡出來,任喻抬手招呼他:“過來錄個指紋。”算是非常親昵的示好,意味著方應理什麽時候想來,就可以隨時過來找他。他的門禁對他不設防。方應理摩挲了一下手指,皮膚被熱水浸泡得有點發脹,過了好一會才錄上,而後又示意任喻可以去洗澡,順便問:“你想吃什麽,我來做。”直到此時,任喻才感覺出饑腸轆轆,今天也就吃了頓早午飯,但一整天消耗巨大。“冰箱裏有的,你隨便拿。”任喻說罷轉身走進浴室,隨後響起淋漓水聲。打開冰箱發現可用的食材並不多,顯然因為工作的關係任喻不常做飯,但有一點好,就是這個人不挑食。方應理已經發現,不管什麽食材,隻要味道足夠好,都可以滿足這個人的胃。方應理把能搭配的都挑出來,洗過菜,切好,拿起鍋鏟正準備開火,又有人敲門。方應理以為是換鎖的師傅去而複返,沒有多想就打開大門,卻沒想到門外站著懷抱紙箱、大汗淋漓的陳薪。兩個人看到對方俱是一愣,尤其是陳薪,他明明知道麵前這個人是方應理,卻隻能裝作不太熟識的樣子。“啊……那個……”陳薪一緊張,說話磕絆了一下。方應理有點想笑,暗想是不是他們做這行的都得先去修個表演課。最後還是他先反應過來,告訴陳薪:“任喻在洗澡。”短短五個字,聽起來卻非常令人玩味。一個在洗澡,一個頭發半幹,在他家裏係著圍裙給他洗手作羹湯,陳薪心裏嘖了一聲,感歎喻哥牛逼,任憑方應理再高嶺之花,還真給他拿捏住了。但這一屋子煙火氣,有點以假亂真的意味,是真飼假飼啊。陳薪有點摸不著頭腦。正猶豫要不要進門,任喻穿著短袖圓領睡衣走出來,手執毛巾擦拭著還在滴水的發尾,看到陳薪站在門框裏,步子一頓,有點傻眼。“任……任老板。”陳薪遲疑著開口,“你要的東西給你送來了。”“什麽東西啊?”任喻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