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任喻(興奮):嘿,這人髒都和我髒得同頻。第10章 借我方應理的微信名稱就是本名,而頭像是一塊石頭,不是路邊的那種,是海裏的。有點像一塊礁石,被海浪磨得鋥亮。任喻覺得似乎有些眼熟,但天底下石頭千千萬,究竟是這一塊還是那一塊也就無關緊要。點開他的朋友圈,內容非常少,無非是一些法條的講解、案例之類的,看上去簡直像一個工作號。任喻躺倒在沙發上,在窗簾籠出的薄薄淡影裏,盯著那個θ。今日還算有些進展,加了好友,搞清楚方應理不是什麽虐狗的反社會人格,正相反,他恐怕在將撿來的流浪狗送到寵物中心去照料、驅蟲。雖然說方應理這樣的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個這麽有愛心的愛狗人士,但……被毛絨絨的東西糊住臉,任喻吐了口飄進嘴裏的毛,斷開思緒,抬了抬下頜躲避,小德牧趁勢擠進來,熱烘烘的舌頭猛地甩到他的嘴唇上。我的祖宗。他倒吸一口冷氣,這小家夥腳都沒洗就往沙發上躥,還在自己的白色短袖衫上留下一盞梅花似的灰突突的狗爪印。就在他血壓飆升之際,小德牧嗚咽一聲,耷拉著一側立不起來的耳朵,倏地翻過身,露出柔軟的肚皮,蜷著四腳,一副要摸摸的姿態。任喻狠狠咽下一口氣。算了。雖然怎麽看都不像是愛狗人士,但誰又真能抵抗得了修狗。這邊手指在光滑的皮毛裏穿梭,正越擼越來手感,手機忽然響起來。任喻揉了一把狗頭,站起身接電話。“微姐。”任喻正了正表情,在鄧微之麵前,他總還是保留一點對媒體圈前輩的敬重。“小任啊,怎麽樣?我聽陳薪說有方向了,還算順利?”鄧微之那邊風聲獵獵,吐息的聲音很重。順利,哪門子順利。一言難盡,任喻幹脆訕訕一笑:“還行。您在哪呢,外采?”鄧微之用手攏了攏麥克風的位置,聲音稍微清晰一些:“在西北采編。”昨天剛到敦煌,拍攝一檔文物修複主題的紀錄片。大家都以為爛尾樓這個事,她挖不出新鮮的,所以跑去搞陽春白雪的藝術,讓不少盯著她的同行和歡顏的人放下了心,卻不知她其實還埋了任喻這條暗線。西北任喻倒熟,一閉眼似乎還能看得見塵沙奔湧,雁陣高旋,凋敗的畫壁石窟裏,他曾幫忙激光清洗,然後是灌漿和鉚固。任喻嘖了一聲:“好地方,可以多待兩天,麵特別勁道。”就是餐餐缺蔬菜。他當年在敦煌,麵朝黃土背朝天地給曆史係的老師打下手,便秘了一個月。“至少要三天吧。”鄧微之說,“所以明天有個打造時代新城的主題酒會,我肯定去不了了,但我托了個關係,把你塞進去。”又稍微壓低些聲音:“聽說廖修明也會去。”廖修明是雙誠集團的一把手,而歡顏地產正是雙誠集團投資控股,兩家公司之間關係緊密,其中的門道隱秘幽深,難窺全貌。任喻聽懂了:“好,我去探一探。”“注意安全。”廖氏樹大根深不好惹,鄧微之不無隱憂,“能打聽一點是一點,打聽不到就算了,當做是去玩的。”鄧微之與他,雖是雇主,但也是戰友,更是長輩,她不想叫任喻為難,更不要他出危險。這個圈子水太深,新聞所追求的真實,必定會動別人的蛋糕,觸他人的逆鱗。她的膝蓋上到現在還留有一道可怖的傷疤。那是十二年前,她暗訪美麗貸的幕後公司被發現,逃跑時被疾馳的車輛撞倒,留下不可逆的半月板損傷。可隻要命還在,身體上的傷害,又還算是小事,精神上的折磨更甚家門被潑上紅漆,女兒的安全受到威脅,丈夫帶著女兒和她離婚。她不怪丈夫,更不怨女兒,她理解每個人的決定,偏偏沒有人可以理解她。任喻默了默,最後擠出沒心沒肺的笑掩藏心底的那一點情緒:“您安心多吃幾碗麵,我這邊您就放心吧。”第二天租了一輛寶馬,車是好車,淺踩一腳油門就要飛起來。任喻開著音響,一路殺到雲頂大酒店門口,有服務生來開車門,幫助泊車。任喻走下來,打量著內裏的燈火輝煌,指腹在邀請函邊緣上淺淺地割。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深藍色西裝壓場,翻駁領比較窄,嵌一枚圓形胸針,腰部被勾勒得極細。他很少穿這麽正式,但其實他輪廓線條很漂亮,修身的衣服非常稱他頎長的身形。他斂住過分輕浮的笑意和眉眼,做出一副身價過億的沉穩模樣,走了進去。沒什麽熟人是自然的,他裝模作樣拿了一杯香檳,在冷餐桌邊立住,找自己想找的人。五分鍾後,廖修明一襲深灰色西裝出現在門口,他一路往裏走,帶過凜冽的氣場,不時有人迎上去搭話,他倒是也笑,誰也不得罪,但像任喻這樣的人精,一眼就看出他眉目裏的敷衍。任喻把能和廖修明說得上幾句話的人都記下,等廖修明上台講話的時候,他同那幾位搭上話,裝作漫不經心地問:“歡顏的老總張響張老板怎麽沒來?據說廖總經常帶著他。”有一個傅姓的男人轉著無名指的婚戒,漫不經心地冷哼一聲:“出了怡風那樣的事,他還有臉來?”另一人接:“也不是吧,我剛剛好像還看到他,往樓上去了。”樓上並不是宴會廳,而是一個昏暗的露台。任喻捏著酒杯,漠然地看著台上作為商界領袖發言的廖修明,擲地有聲、指點江山,聚光燈打在他頭頂,照亮他口中恢弘的商業藍圖。光鮮如斯,可任喻莫名嗅到了一絲腐爛發臭的滋味。十分鍾後,發言結束,廖修明下台,婉拒了二三邀請,徑直往樓上而去。任喻在袖口灑上幾滴紅酒,隨即放下酒杯,抬腳跟上。他放輕步伐,每一步台階都踏得很謹慎,樓梯的盡頭,燈光晦暗,一張圓桌上堆疊著白色的桌布和餐巾,有巨大的綠植掩映著露台的推拉門。或許是因為帶得太急,門邊留下一道極窄的縫隙,透過那裏可以隱約窺視內裏的情形。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監控設備,任喻躡手躡腳地接近,將耳朵抵在縫隙外。“來找我幹什麽?”廖修明坐在露台上白色的園藝椅上,表情冷漠,張響垂頭立著,任喻隻能看得見他頹敗的背影。“廖總,您總不能這時候跟我撇清關係。”廖修明掉梢起眼皮,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忽而抬腳將張響一腳踹翻在地,他俯身,肘部撐在膝蓋上,下眼瞼微微提起,露出危險的神情:“張響,注意你的言辭,我們有什麽關係?嗯?”他說著又發狠踢一腳,正中張響的胸口,在他的白襯衣上留下一道腳印。“你他媽這點事都辦不好。你那個豬腦子,辦公司辦不好,無聲無息地破產也不會嗎?”任喻瞳仁一震,極力將胸前的胸針離門邊更近一些,那是一塊正在運作的微型錄音設備。“廖總,那些買了房的鬧事啊我壓不住……”張響跪在地上,聲帶發顫,雖是一襲西裝,但一點人前風光的派頭都沒了,很是狼狽。“讓人閉嘴的法子有很多,你能不能動動腦子。”廖修明用指尖重重叩著張響的腦袋,最後懈了力,重新倚進椅背裏,“我早就說你們高材生矯情,這個法子嫌髒,那個法子不體麵……等橫幅拉到你家樓下了,現在體麵了?”張響正要開口,又倏地停住。在突如其來的靜謐之中,任喻脊背上的毛孔驟然舒張,他清晰地聽見有人上樓的聲音。步子邁得很重,沒有要隱藏的意思,他一時無法判斷究竟是無知的路人,還是廖修明的人。露台內張響快步朝門邊走來,任喻環顧四麵,緩步往後退,身側恰有一堵頹破的花牆,但牆麵上有鏤空的格子,沒辦法完全遮住人,躲藏毫無意義,進是張響和廖修明,退是敵我未知,腹背受敵之間他一時有些猶豫。就在張響推開門之前,一道力量殺來將任喻重重抵在了花牆之上。一隻手撐在他的臉側攔住去路,另一隻手如同捕獲獵物一般死死攥緊他的手腕。眼神聚焦的那一刻,任喻看清那隻手背上結痂的傷口,以及麵前的人,山根英挺,眉眼冽然,竟然是個再熟悉不過的人。方應理微微眯起眼,壓低嗓音問他:“任老板,在這裏做什麽?”其實這個問題也可同樣回敬給方應理。但台階上的腳步聲未歇,顯然來者另有其人。任喻顧不得多想,立刻用不容置喙的語氣急促地對方應理說道:“借我親一下。”第11章 螳螂這是一句不留餘地的通知。最後一個字被壓得隻剩下氣音,在那點被壓抑的氣息結束之前,任喻握緊方應理的腰,仰起頭吻了過去。怕為對方所拒絕,因此力道暴烈地如同一場鎮壓,一點血腥氣在舌苔上爆開,他的牙齒磕破了方應理的嘴唇。方應理瞳仁震了震,但很快不甘被動,立刻重重吻了回去,任喻的後腦勺磕在花牆上,發出短暫的悶響。方應理沒有任何溫柔給予,隻是更用力地後抵,用整具身軀將任喻罩進了花牆下光線不明的陰影裏,顯然是要任喻承受主動侵犯他的代價。牆上攀援的牽牛花墜在肩頭,枝葉輕掃過皮膚,帶來令人感到麻痹的酥癢,在兩人的臉頰上染出紅潮。感受到舌尖的絞纏,任喻瞪大雙眼,鎖定方應理的麵孔,他眉心微擰,卻沒有睜眼,似乎真的在享受親吻。推拉門因為年久生鏽,被推開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任喻聽到張響走了出來,和台階上的來人對上目光。“您……您好,我來拿幾塊幹淨的餐布。”是服務生。大約是樓下餐布不夠用,被人差使上來拿剛晾幹的。張響揉了揉眉心,擺了個手勢讓人趕緊走,又錯眼看向花牆。任喻渾身緊繃,用汗濕的掌心攥緊了方應理的衣領。他似乎聽到張響往這邊的方向邁了兩步,這時候,方應理的手向上扯開他壓在西褲裏的襯衣,將滾燙的掌心搭上他赤裸的腰部。什麽都可以,接吻可以,噬咬可以,對他冷淡可以,拒絕也可以,但不可以觸摸、掌控、反製、收緊,不可以用這隻撩撥他欲望的手。尤其是,在這種被人觀看的情形下。任喻的身體開始痙攣,他重重悶哼一聲,張響的步子滯住了,他重新往露台而去,俯身對廖修明說:“一對打炮的和一個侍應生。”廖修明點了點頭,卻不打算再聊下去,他走出來,亦往任喻的方向看一眼,透過花牆上鏤空的隔斷,可以依稀看見白色襯衣下露出的一小部分勁瘦的腰腹,聽見若有似無的渾濁喘息。廖修明按著唇角,遞給張響一個別有深意的陰惻惻的眼神:“嗬,挺辣的。”張響跟著陪笑,兩人一起向下走去。腳步聲消失了。什麽時候消失的,不知道。這個吻直到竭盡呼吸才完成,並沒有因廖修明的離去而過早結束。最後兩個人嘴唇自然而然地分開,分享狹小空間裏告急的氧氣。方應理舌尖勾了一下唇角的破處,抿出一點鐵鏽味,他垂目審視任喻,看他喘著氣,眼底帶著缺氧後的迷離感,抬頭接他的目光,磕碰著剛剛被他抵死噬咬過的兩瓣嘴唇,坦然抱怨:“剛剛你頂到我了。”要說反應,兩個人都有,沒有反倒不合情理。方應理毫不局促,隻是逼問:“任老板,不給個解釋?”任喻抬起手臂,將手腕內側的袖口展示出來:“沾上酒漬了,想找洗手間,結果不小心聽到廖總和張總的談話,感覺自己挺不合時宜的,就借你打個幌子。”任喻自覺解釋地很自然:“確實沒想到,方先生也會在這。”看來剛剛接吻的時候完全沒投入,腦子裏這番計算,一套話術酬應如流。方應理短促地冷哼一聲,似乎是接受了,他向後退開一步,抬手慢條斯理地整理剛剛被任喻揪皺的衣領,用棱角分明的手指控住領結向裏係緊。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讓任喻小腹的火不滅反烈,他勉力移開目光,低頭塞回自己的襯衫。明明也沒來得及做什麽,但這幅場景莫名有一種事後穿衣的既視感。而且顯然,任喻是更狼狽的一方。這一瞬間,他似乎覺得,並不是他利用方應理躲避了一場災難。而是他作為要捕蟬的螳螂,卻被後來的黃雀捕獲了。這種想法,讓他很不痛快。但活還是要幹,尾款在朝他招手,既然偶遇,不如他再張網捕個雀。任喻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完成任務,還是氣氛到這了,他看一眼腕表說:“走,再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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