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襄妃笑得親熱,“洪夫人好,洪小姐好。”
悄悄打量了一眼，對麵母女倆容貌長得挺像的,母親上了年紀，半老徐娘，女兒才得十四、五的樣子,倒算得上是一朵嬌怯怯的嬌花。
有那麽幾分姿色，但也說不上是訂好的、拔尖兒的。
鄧襄妃本身就是一個美人胚子，心下比了比,覺得洪尋芳的長相,還不如自己年輕那會兒呢，和皇後娘娘更是差了一大截！當然了，想必她這麽狐媚歪道上趕著的,想必是覺得自個兒年輕，宮裏的娘娘們都不如她新鮮水嫩了——
真是可笑！
皇帝若是貪圖年輕貌美的，哪裏輪得到她？不過……，鄧襄妃心裏也有猶豫，皇帝不主動納後妃是一說，換做皇太後把人塞到身邊，嬌花軟玉的貼著，洪尋芳又是這般糖化了似的粘糊，——男人呐，隻怕難講。
不然的話，皇後娘娘為何要擔心？
“襄妃娘娘好。”對麵洪夫人不敢自專自大，欠了欠身，解釋道：“前幾天來給太後娘娘請安，芳姐兒崴著了腳，在宮中留宿了一夜，倒是累著了太後娘娘。”陪了笑臉兒，“眼下芳姐兒好的周全了，特意進宮來給太後娘娘道謝。”
洪尋芳遞了一個包袱上去，微微羞赧，“臣女也給太後娘娘做了一雙鞋，隻比不得襄妃娘娘，倒是叫太後娘娘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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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後也細細的看了一回，點頭笑道：“都好，都好。”
鄧襄妃心裏轉了幾個圈兒。
原本洪氏母女請安也罷了，偏生皇帝來了，洪尋芳的腳就崴了，再折回宮一回，不知道對著皇帝拋了多少媚眼兒。這還不夠，還哄得太後讓她在宮中留宿一夜，嘖嘖……，這不，人家又找機會進宮來“謝恩”了。
可是真會挑時候！
這個點兒，沒多會兒皇帝就快下朝，該過來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果不其然，這邊懿慈宮話還沒說熱乎呢，殿外就有宮人通報，“啟稟太後娘娘、襄妃娘娘，皇上駕到！”
鄧襄妃心裏一陣冷笑，不動聲色，站了起來恭迎聖駕。
呸！要是那洪氏母女心中沒鬼，要是自己看走了眼，就把一雙眼珠子挖出來，送給她們當滾珠兒玩！巴巴的，也太著急難看了。
******
“娘娘，該喝湯藥了。”竇媽媽習慣了親自服侍，從小宮女手上接了要碗，遞到了顧蓮的麵前，等了片刻不見接，“……娘娘？”
“嗯。”顧蓮病中精神不是太好，雖無大症候，到底虛，恍恍惚惚接了藥碗，沒滋沒味兒的一口氣喝完，還了回去。
竇媽媽瞧著不忍心，端了清水讓她漱口，然後摒退了人。
低聲問道：“娘娘，你在擔心洪家的小丫頭？”
“不是。”顧蓮搖了搖頭，——自己擔心的人，是皇帝！一個洪尋芳、白尋芳的，不打緊，自己有的是法子應對。
就怕皇帝的心開了口子，動了心思，和自己站在對立麵兒上，那麽就算自己日防夜防也是難防，最後隻怕還要彼此生嫌隙，漸行漸遠。
處在皇帝這個位置上，天下美人都是他的，除非他自己不要，不然別人再怎麽阻攔都是沒用，——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
徐離今年四十，正是一個男人精力鼎盛、年富力強的歲數。
自己至少還要再守住他二十年，才能真的放心。
門外一陣嘰嘰咕咕的聲音，顧蓮回頭，才發現竇媽媽已經出去了。
片刻後折了回來，回道：“襄妃派人來說，無事，明兒再過來給娘娘請安。”——
是怕這會兒過來太打眼吧？
顧蓮自嘲的笑了笑，覺得有點無聊，有點可笑，也有一點……，可悲，地位的不對等，注定擔心牽掛的那個人是自己。
“罷了。”顧蓮總算冷靜下來，吩咐道：“不要再去打聽了，鬼鬼祟祟，叫人知道了太難看，該來的總會來的。”對著欲言又止的竇媽媽擺手，“不用說了，我心裏自然有分寸的。”冷冷補了一句，“誰都不許插手！”
竇媽媽等人深知她的脾氣性子，不敢再有動作，隻是讓人留心盯梢。
第二天，卻迎來另外一位關心此事的人。
“給母後請安。”太子妃今兒打扮十分清爽，鵝黃的煙羅衫，配以一襲含煙似霧的湘水裙，雲髻上綴著幾點零星珠花，臉上妝容素淨。
顧蓮打量著她，微笑道：“怎地？瞧著悶悶的，可是太子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太子妃趕忙辯解了一句，目光微閃，像是有什麽話難以啟齒，憋了半天才道：“就是母後最近身體不好，進來瞧瞧。”
“難為你有孝心。”顧蓮心思轉了轉，朝竇媽媽看了一眼，讓她領著宮人們都退了出去，然後才看向太子妃，“坐吧，正好月兒跟她哥哥們淘氣去了，你來了，剛巧陪我說會兒話呢。”
“怕是擾了母後。”太子妃聽婆婆說話體恤客氣，放鬆了些，揀了閑篇來說，“昨兒府裏做了奶香栗子鬆瓤糕，太子爺說味兒不錯，難得鬆鬆軟軟入口即化。”
顧蓮笑了笑，沒做聲。
太子妃親自打開了盒子，笑吟吟道：“所以今早起來，我讓人又做了一份，回頭母後嚐嚐。”
“好。”顧蓮看著那淺黃粉嫩的糕點，嚐了一塊兒，的確難得，但是宮裏麵也不是沒有，吃得不過是兒媳的一份心意罷了。
太子妃笑道：“母後喜歡，回頭隔幾天就讓人做些送來。”那些在心裏盤算了好幾天的話，還在在喉頭見轉著，說不出來，“母後還想吃什麽？”
顧蓮搖了搖頭，“罷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看著明顯藏了心事的兒媳，心裏大抵明白，古代做兒媳的為難之處，對婆婆有很多顧慮，因而先揭破道：“難得進宮一趟，等下便要回去，此刻無人，若是有事隻管說了。”
太子妃臉上微微飛紅，“是，是有一點。”
她抬頭，看向婆婆，隻覺對方眼神溫柔似水，並沒有半分套話拿捏的意思，似乎還隱隱藏了關切，心裏的膽氣總算足了一點兒。
但婆婆再和善客氣，自己的行為也是善妒不能容人啊。
因而聲音怯怯的，“從前太子爺說了，說了……，若是我三年都沒有生育皇子，再給府裏添側妃……，說這都是母後的意思。”
顧蓮聽她說得委婉艱難，略略思量，含笑問道：“可是聽說洪小姐進宮的事了？”
太子妃雖說性子頗為沉穩，到底年紀小，還是花信少女，此刻被婆婆直白的揭破了心事，眼裏不由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有些尷尬，有些委屈，然後點了點頭，“我知道，頭一胎生了小郡主，辜負了母後的和太子爺的期望，可是……，我……”
想說自己還可以再生，興許下個就是皇子，可是這種碰運氣的事兒哪裏有準？怕話說大了，回頭又是小郡主，甚至三、兩年都懷不上呢？少不了要落不是的。
“你不必說了。”顧蓮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搖頭道：“你放心，洪小姐即便要有個安排，我早先應了你的三年之約，也不反悔。”——
恐怕人家心還更大呢。
“真的？”太子妃如釋重負，——畢竟納側妃的這件事全看婆婆，隻要她不願意，太子爺肯定是不會違逆的，但……，萬一是太皇太後安排呢？隻是這個擔心，就更不好意思說出來了。
哪知道，底下顧蓮接著便道：“太皇太後那邊，我會去說的。”看向兒媳，“隻好歹你自己要惜福，多努力，早點把嫡長子給生下來。”
語氣認真說道：“否則到時候，即便沒有洪小姐，也會有白小姐、黃小姐。我雖然希望你們和和美美的，但是太子爺身份貴重，子嗣是頂頂要緊的，這事兒……，還真不由我說了算。”
“是。”太子妃站了起來，感激道：“母後能為兒媳爭取三年，已經是兒媳前世修來的福氣，如果真的辜負了母後的一番心意，也是兒媳沒福。”
想著婆婆說得體貼無比，又急急表態，“太子爺的子嗣要緊，兒媳不是那種不顧大局的人，若是有了側妃，必當客客氣氣的安置著，好早點給太子爺添上長子。”
這話說到後麵，忍不住一陣小小的心酸。
“我的兒。”顧蓮抬手牽住了她，扯了坐下，笑道：“放心吧，且安安心心的回去守著麒麟，照顧他、體貼他，我隻等著你們的好信兒。”
******
接下來的日子，倒是安靜。
可是也沒安靜多少日子，過了十幾天，到了五月底，正好是皇太後和麒麟共同的生辰，宮中自然要熱熱鬧鬧的大辦宴席。
而外命婦們也要進宮朝拜。
按理說，那些誥命夫人們是不帶小姐的。
但是洪夫人不一樣，有了太後的懿旨，正好大大方方帶了洪尋芳進宮，太後還擔心洪尋芳臊了，另外幾家也讓帶了小姐。
也有叫了許多小姐們，好替小狼和小豹子挑選王妃的意思。
之前顧蓮吐血雖說看著嚇人，但正如太醫所說，隻是急火攻心，不是得了重症，養了一段日子好了許多。況且今天是皇太後和麒麟大喜的日子，便是沒養好，中宮皇後也不可能不出席，因而一番盛裝麗服的打扮。
她的身份是個忌諱，但是能有資格在太後和皇後跟前的，都是知情的人——
不包括洪夫人。
洪慶保早年的官職不高，品階不夠，洪夫人是沒有資格進宮的，等她有資格時，顧蓮已經是中宮皇後了。
所以對於她來說，隻覺得中宮皇後獨寵、貌美，但是再貌美，也三十多了不是？再貌美，皇帝看了幾十年也該看膩了啊。
洪家算是皇太後的娘家人，如今丈夫也有一個侯爵，自己的女兒是候府千金，不論出身還是家世，都不算差了。
加上太後的一番體恤動作，也叫人誤解。
洪夫人不免有些想頭。
但是太子殿下已娶了太子妃，且是宮女出身，誰知道將來會是個什麽結局？洪夫人可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去做側妃，還是前途不明的側妃。
而二皇子和三皇子才滿了十四歲，年紀偏小，兩個人又是雙生子，將來少不得為了皇位一番爭鬥，誰知道站那隊才是對的？況且就算做了正妃，——皇帝正當英年，還不知道要熬到哪一天呢？還不如……
“太後娘娘，宴席要開始嗎？”有宮人請示道。
皇太後笑著點了點頭，“開始吧。”
顧蓮的位置就在太後旁邊，另一側是樂寧長公主，再下麵，一邊是鄧襄妃，一邊是沈嬪，——畢竟玲瓏兩位公主都已經嫁人，當年雲子卿的事又是機密，外人不知，為了做做臉麵，這種大的宴席也拉沈嬪出來湊數。
至於小管貴人，無兒無女的誰會想起她呢。
徐姝和沈嬪的梁子結得有點大，怕她二人不卯，因而沈嬪坐在顧蓮這邊，她如今順順利利嫁了兩個女兒，再無牽掛，從來都不多說一句話的。
而顧蓮這邊，也是一如平常，根本不會去多看誰一眼。
一頓熱熱鬧鬧的宴席下來，連洪尋芳的模樣都沒瞧仔細，偶爾餘光掃過，隱隱勾勒出一個海棠紗衫的少女影子。
長什麽樣兒都是次要的，要緊的，還是皇帝那邊。
其實顧蓮心裏早就有了應對之策，隻需要當著眾位外命婦的麵，開句玩笑，“洪家姑娘真真模樣兒、好品格，不知道誰有福氣，將來能娶上這樣可心的兒媳婦兒。”
人人都會把洪尋芳往皇子妃上麵想，那條路也就斷了。
沒得前頭皇後娘娘有意的兒媳，後頭又爬了皇帝的床，——說出去也是一個笑話，洪尋芳又不是絕色，皇太後和皇帝顧忌臉麵，想來都會放棄的。
不過……，還是那句話。
隻怕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
心裏明白，這種事兒的關鍵還在皇帝身上，他不願意，誰塞人都是沒用，自己暫且不作為，就是要看一看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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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打量了一眼，對麵母女倆容貌長得挺像的,母親上了年紀，半老徐娘，女兒才得十四、五的樣子,倒算得上是一朵嬌怯怯的嬌花。
有那麽幾分姿色，但也說不上是訂好的、拔尖兒的。
鄧襄妃本身就是一個美人胚子，心下比了比,覺得洪尋芳的長相,還不如自己年輕那會兒呢，和皇後娘娘更是差了一大截！當然了，想必她這麽狐媚歪道上趕著的,想必是覺得自個兒年輕，宮裏的娘娘們都不如她新鮮水嫩了——
真是可笑！
皇帝若是貪圖年輕貌美的，哪裏輪得到她？不過……，鄧襄妃心裏也有猶豫，皇帝不主動納後妃是一說，換做皇太後把人塞到身邊，嬌花軟玉的貼著，洪尋芳又是這般糖化了似的粘糊，——男人呐，隻怕難講。
不然的話，皇後娘娘為何要擔心？
“襄妃娘娘好。”對麵洪夫人不敢自專自大，欠了欠身，解釋道：“前幾天來給太後娘娘請安，芳姐兒崴著了腳，在宮中留宿了一夜，倒是累著了太後娘娘。”陪了笑臉兒，“眼下芳姐兒好的周全了，特意進宮來給太後娘娘道謝。”
洪尋芳遞了一個包袱上去，微微羞赧，“臣女也給太後娘娘做了一雙鞋，隻比不得襄妃娘娘，倒是叫太後娘娘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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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後也細細的看了一回，點頭笑道：“都好，都好。”
鄧襄妃心裏轉了幾個圈兒。
原本洪氏母女請安也罷了，偏生皇帝來了，洪尋芳的腳就崴了，再折回宮一回，不知道對著皇帝拋了多少媚眼兒。這還不夠，還哄得太後讓她在宮中留宿一夜，嘖嘖……，這不，人家又找機會進宮來“謝恩”了。
可是真會挑時候！
這個點兒，沒多會兒皇帝就快下朝，該過來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果不其然，這邊懿慈宮話還沒說熱乎呢，殿外就有宮人通報，“啟稟太後娘娘、襄妃娘娘，皇上駕到！”
鄧襄妃心裏一陣冷笑，不動聲色，站了起來恭迎聖駕。
呸！要是那洪氏母女心中沒鬼，要是自己看走了眼，就把一雙眼珠子挖出來，送給她們當滾珠兒玩！巴巴的，也太著急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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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該喝湯藥了。”竇媽媽習慣了親自服侍，從小宮女手上接了要碗，遞到了顧蓮的麵前，等了片刻不見接，“……娘娘？”
“嗯。”顧蓮病中精神不是太好，雖無大症候，到底虛，恍恍惚惚接了藥碗，沒滋沒味兒的一口氣喝完，還了回去。
竇媽媽瞧著不忍心，端了清水讓她漱口，然後摒退了人。
低聲問道：“娘娘，你在擔心洪家的小丫頭？”
“不是。”顧蓮搖了搖頭，——自己擔心的人，是皇帝！一個洪尋芳、白尋芳的，不打緊，自己有的是法子應對。
就怕皇帝的心開了口子，動了心思，和自己站在對立麵兒上，那麽就算自己日防夜防也是難防，最後隻怕還要彼此生嫌隙，漸行漸遠。
處在皇帝這個位置上，天下美人都是他的，除非他自己不要，不然別人再怎麽阻攔都是沒用，——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
徐離今年四十，正是一個男人精力鼎盛、年富力強的歲數。
自己至少還要再守住他二十年，才能真的放心。
門外一陣嘰嘰咕咕的聲音，顧蓮回頭，才發現竇媽媽已經出去了。
片刻後折了回來，回道：“襄妃派人來說，無事，明兒再過來給娘娘請安。”——
是怕這會兒過來太打眼吧？
顧蓮自嘲的笑了笑，覺得有點無聊，有點可笑，也有一點……，可悲，地位的不對等，注定擔心牽掛的那個人是自己。
“罷了。”顧蓮總算冷靜下來，吩咐道：“不要再去打聽了，鬼鬼祟祟，叫人知道了太難看，該來的總會來的。”對著欲言又止的竇媽媽擺手，“不用說了，我心裏自然有分寸的。”冷冷補了一句，“誰都不許插手！”
竇媽媽等人深知她的脾氣性子，不敢再有動作，隻是讓人留心盯梢。
第二天，卻迎來另外一位關心此事的人。
“給母後請安。”太子妃今兒打扮十分清爽，鵝黃的煙羅衫，配以一襲含煙似霧的湘水裙，雲髻上綴著幾點零星珠花，臉上妝容素淨。
顧蓮打量著她，微笑道：“怎地？瞧著悶悶的，可是太子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太子妃趕忙辯解了一句，目光微閃，像是有什麽話難以啟齒，憋了半天才道：“就是母後最近身體不好，進來瞧瞧。”
“難為你有孝心。”顧蓮心思轉了轉，朝竇媽媽看了一眼，讓她領著宮人們都退了出去，然後才看向太子妃，“坐吧，正好月兒跟她哥哥們淘氣去了，你來了，剛巧陪我說會兒話呢。”
“怕是擾了母後。”太子妃聽婆婆說話體恤客氣，放鬆了些，揀了閑篇來說，“昨兒府裏做了奶香栗子鬆瓤糕，太子爺說味兒不錯，難得鬆鬆軟軟入口即化。”
顧蓮笑了笑，沒做聲。
太子妃親自打開了盒子，笑吟吟道：“所以今早起來，我讓人又做了一份，回頭母後嚐嚐。”
“好。”顧蓮看著那淺黃粉嫩的糕點，嚐了一塊兒，的確難得，但是宮裏麵也不是沒有，吃得不過是兒媳的一份心意罷了。
太子妃笑道：“母後喜歡，回頭隔幾天就讓人做些送來。”那些在心裏盤算了好幾天的話，還在在喉頭見轉著，說不出來，“母後還想吃什麽？”
顧蓮搖了搖頭，“罷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看著明顯藏了心事的兒媳，心裏大抵明白，古代做兒媳的為難之處，對婆婆有很多顧慮，因而先揭破道：“難得進宮一趟，等下便要回去，此刻無人，若是有事隻管說了。”
太子妃臉上微微飛紅，“是，是有一點。”
她抬頭，看向婆婆，隻覺對方眼神溫柔似水，並沒有半分套話拿捏的意思，似乎還隱隱藏了關切，心裏的膽氣總算足了一點兒。
但婆婆再和善客氣，自己的行為也是善妒不能容人啊。
因而聲音怯怯的，“從前太子爺說了，說了……，若是我三年都沒有生育皇子，再給府裏添側妃……，說這都是母後的意思。”
顧蓮聽她說得委婉艱難，略略思量，含笑問道：“可是聽說洪小姐進宮的事了？”
太子妃雖說性子頗為沉穩，到底年紀小，還是花信少女，此刻被婆婆直白的揭破了心事，眼裏不由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有些尷尬，有些委屈，然後點了點頭，“我知道，頭一胎生了小郡主，辜負了母後的和太子爺的期望，可是……，我……”
想說自己還可以再生，興許下個就是皇子，可是這種碰運氣的事兒哪裏有準？怕話說大了，回頭又是小郡主，甚至三、兩年都懷不上呢？少不了要落不是的。
“你不必說了。”顧蓮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搖頭道：“你放心，洪小姐即便要有個安排，我早先應了你的三年之約，也不反悔。”——
恐怕人家心還更大呢。
“真的？”太子妃如釋重負，——畢竟納側妃的這件事全看婆婆，隻要她不願意，太子爺肯定是不會違逆的，但……，萬一是太皇太後安排呢？隻是這個擔心，就更不好意思說出來了。
哪知道，底下顧蓮接著便道：“太皇太後那邊，我會去說的。”看向兒媳，“隻好歹你自己要惜福，多努力，早點把嫡長子給生下來。”
語氣認真說道：“否則到時候，即便沒有洪小姐，也會有白小姐、黃小姐。我雖然希望你們和和美美的，但是太子爺身份貴重，子嗣是頂頂要緊的，這事兒……，還真不由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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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婆婆說得體貼無比，又急急表態，“太子爺的子嗣要緊，兒媳不是那種不顧大局的人，若是有了側妃，必當客客氣氣的安置著，好早點給太子爺添上長子。”
這話說到後麵，忍不住一陣小小的心酸。
“我的兒。”顧蓮抬手牽住了她，扯了坐下，笑道：“放心吧，且安安心心的回去守著麒麟，照顧他、體貼他，我隻等著你們的好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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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倒是安靜。
可是也沒安靜多少日子，過了十幾天，到了五月底，正好是皇太後和麒麟共同的生辰，宮中自然要熱熱鬧鬧的大辦宴席。
而外命婦們也要進宮朝拜。
按理說，那些誥命夫人們是不帶小姐的。
但是洪夫人不一樣，有了太後的懿旨，正好大大方方帶了洪尋芳進宮，太後還擔心洪尋芳臊了，另外幾家也讓帶了小姐。
也有叫了許多小姐們，好替小狼和小豹子挑選王妃的意思。
之前顧蓮吐血雖說看著嚇人，但正如太醫所說，隻是急火攻心，不是得了重症，養了一段日子好了許多。況且今天是皇太後和麒麟大喜的日子，便是沒養好，中宮皇後也不可能不出席，因而一番盛裝麗服的打扮。
她的身份是個忌諱，但是能有資格在太後和皇後跟前的，都是知情的人——
不包括洪夫人。
洪慶保早年的官職不高，品階不夠，洪夫人是沒有資格進宮的，等她有資格時，顧蓮已經是中宮皇後了。
所以對於她來說，隻覺得中宮皇後獨寵、貌美，但是再貌美，也三十多了不是？再貌美，皇帝看了幾十年也該看膩了啊。
洪家算是皇太後的娘家人，如今丈夫也有一個侯爵，自己的女兒是候府千金，不論出身還是家世，都不算差了。
加上太後的一番體恤動作，也叫人誤解。
洪夫人不免有些想頭。
但是太子殿下已娶了太子妃，且是宮女出身，誰知道將來會是個什麽結局？洪夫人可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去做側妃，還是前途不明的側妃。
而二皇子和三皇子才滿了十四歲，年紀偏小，兩個人又是雙生子，將來少不得為了皇位一番爭鬥，誰知道站那隊才是對的？況且就算做了正妃，——皇帝正當英年，還不知道要熬到哪一天呢？還不如……
“太後娘娘，宴席要開始嗎？”有宮人請示道。
皇太後笑著點了點頭，“開始吧。”
顧蓮的位置就在太後旁邊，另一側是樂寧長公主，再下麵，一邊是鄧襄妃，一邊是沈嬪，——畢竟玲瓏兩位公主都已經嫁人，當年雲子卿的事又是機密，外人不知，為了做做臉麵，這種大的宴席也拉沈嬪出來湊數。
至於小管貴人，無兒無女的誰會想起她呢。
徐姝和沈嬪的梁子結得有點大，怕她二人不卯，因而沈嬪坐在顧蓮這邊，她如今順順利利嫁了兩個女兒，再無牽掛，從來都不多說一句話的。
而顧蓮這邊，也是一如平常，根本不會去多看誰一眼。
一頓熱熱鬧鬧的宴席下來，連洪尋芳的模樣都沒瞧仔細，偶爾餘光掃過，隱隱勾勒出一個海棠紗衫的少女影子。
長什麽樣兒都是次要的，要緊的，還是皇帝那邊。
其實顧蓮心裏早就有了應對之策，隻需要當著眾位外命婦的麵，開句玩笑，“洪家姑娘真真模樣兒、好品格，不知道誰有福氣，將來能娶上這樣可心的兒媳婦兒。”
人人都會把洪尋芳往皇子妃上麵想，那條路也就斷了。
沒得前頭皇後娘娘有意的兒媳，後頭又爬了皇帝的床，——說出去也是一個笑話，洪尋芳又不是絕色，皇太後和皇帝顧忌臉麵，想來都會放棄的。
不過……，還是那句話。
隻怕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
心裏明白，這種事兒的關鍵還在皇帝身上，他不願意，誰塞人都是沒用，自己暫且不作為，就是要看一看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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