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黑色墨跡畫就的小雲吞便躍然紙上,沈若甚至還畫出了崽崽頭頂的那一根小辮子,之後還用了朱砂在畫中崽崽的額上點了象征著小哥兒性別的紅痣。沈若看著自己畫中的崽兒,越看越像年畫中的小福娃。要是身前再畫一條鯉魚抱著,臉上兩坨紅紅的腮紅,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呀,真的長大了不少!瞧著臉蛋還長開了點,和若哥兒你好像啊。”許歆文仔細瞧,若哥兒畫上的小雲吞就已經格外可愛了,不知道當麵瞧見能有多漂亮!“這畫兒能送給我嗎?”許歆文亮晶晶的視線對準沈若。“行。”沈若答應了。許歆文立刻拿起紙張揮了揮讓它能夠趕快幹透,說道:“我的小幹哥兒可真漂亮,若哥兒你真會生!”誇了小雲吞還不忘拍一下沈若的馬屁。沈若頓時哭笑不得,說道:“等你遇上了正緣再說這話吧。”還未成婚如何能當崽崽的幹娘?還得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已經是娘親了才能當別的孩子的幹娘呢。就是藍帆那麽喜歡二狗,年紀其實做二狗的幹爹也不怪異,但他未成婚便還是隻能做叔叔。“哼哼。”許歆文沒忍住輕哼兩下,她自然也知道自己還當不了小崽崽的幹娘,但這不是想提前定下麽。“等你未來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孩子,沒準小雲吞都會喊’幹娘‘了,到時候再認也不遲。”沈若道。雖說大宇朝大部分人家都是早早地便認下幹親的,但沈若自個兒和周蘭都不與其他人一樣,那自家崽兒認幹娘,沈若也沒想過要按著規矩來。許歆文眼睛一亮,“這可是你說的哦!”“嗯,我說的。”沈若能分辨的出誰對崽崽的愛意是真的,許歆文雖然隻見過小雲吞一麵,但她準備的禮物無疑是最盡心的,不是最貴重的,但卻是對崽崽最好的。沈若印象深刻,那是最為柔軟的布料製作而成的尿布,足足有三十張,除了製作好的尿布,還有幾匹上好的布料,都是十分適合崽崽貼身穿著的那種,後來李善桃便用這些布料給小雲吞做了小衣服。小嬰兒的皮膚很嫩,大人穿的衣裳再糙都沒啥事,但崽崽可不能將就。雖說窮人家的孩子穿麻布的也有,但沈若賺錢就是為了養好自家的崽崽,自然要讓小雲吞穿上最好的。有了許歆文送來的,沈若便沒有再買,心中感念已久。他記憶力好,自家收了什麽禮物都記著,想著以後一樁樁一件件的都給還回去才好,欠的那可都是人情債,要走動要互相送這人情往來才不會斷,沒有一家隻送一家隻收的道理。他與許歆文也不過幾麵之緣,但他覺得自己看人很準,有的人並不需要經年累月的接觸下來才知道她的本質,許歆文沒有什麽城府心機,她什麽都寫在臉上了。這樣的人,沈若和她一起相處便會覺得很舒服。是他想要成為朋友的類型。所以他答應了。沈若想到這兒突然有點想笑,他曾經一直覺得自己親緣淡漠才會無父無母隻有一個外婆,沒成想來了這兒爹娘兄弟愛人孩子一個不缺,連幹娘幹阿兄還有未來的幹妹子都有了。他就像是一個圓心,將那些對自己充滿善意的人都圈了進來。許歆文感歎著:“好想抱到小雲吞呀。”沈若失笑,實誠道:“不熟的人抱他得小心他尿你一身。這家夥雖不認生也叫人抱,但頭一回見的要是抱了,準尿。”先前藍帆抱了就尿了他一身,沈若都沒來得及提醒。這回許歆文既然提了,沈若便立刻提醒道。“這有什麽,童子尿是幹淨的,尿我一身是我有福誒!”許歆文的腦回路完全和沈若不一樣,甚至有點子小期待。沈若:“……”“鎮上書院沒幾日就要考核招生了,到時候我小侄子要去考,我會把小雲吞也帶鎮上來。”沈若道。許歆文想要抱崽崽,之後正巧有個機會。“小崽崽現在大些了應當不怕出門,帶他出來瞧瞧新鮮的景象。”沈若笑著道。自家崽崽在屋子裏時候就愛到處瞧,但每日每日都是一樣的黃泥牆肯定早早地就看膩味了,隻要他們把崽崽抱出來,他瞧著新鮮的景象都興奮,小胳膊小腿的揮舞起來,還可有勁兒了。笑得大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特別高興呢。家裏先前人很多的時候崽崽瞧見了也適應良好,那社會化訓練感覺沈若都沒必要教了,二狗生辰宴那會兒就叫一桌人輪番抱了個遍,村長媳婦好久以前抱過一回被尿了一身,所以生辰宴那次倒是沒出現這樣的事情。沈若每每想起就覺得好笑,這崽崽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要是有兩個生人要抱他,還知道憋尿!一個抱了尿上幾滴,給另一個人抱了又尿,這也要一碗水端平?!“是該多帶小雲吞出來玩玩兒啊,最好每日都帶到攤子上來嘛,然後我就去你的’珍寶居‘搶人,抱到布莊裏來哈哈哈。”許歆文幻想著說道。沈若:你的算盤打得也太響了!他自己這個親爹在家都不能時常抱著自家崽崽呢!小雲吞向來是家裏人想要爭搶的對象,除了顧允內斂些以外,還有沈豐在外忙活,抱崽崽最勤快的就是沈大山了!這是沈若後來才知道的,先前他忙著不在家,所以並不知道自家阿爹竟然會這樣。還以為是阿娘和顧允的娘抱得比較多,阿爹每日清晨都不一定能見著人,要不就是去地裏,要不就是割青草去了,沒想到回來之後竟然還要霸占小雲吞!沈若是真的想不到啊,畢竟阿爹一開始是最對小雲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沒成想後來直接真香。隻能說自家崽崽魅力太大,擋都擋不住,叫一個中年漢子都萌化了一顆心,恨不得一直抱著呢。不過許歆文有一點說得對,確實得帶自家崽崽多出來見見世麵,從小就多出門那樣孩子以後就會更外向一些,接觸的人多能學到的東西也多,父母要做的就是做出正向的引導。先帶出來看看,小雲吞好帶得很,想來不會出什麽事兒。他們這麽多大人看著呢。幾日時間很快便過去了,這些日子“珍寶居”因著每日限購二十張的折疊小馬紮在鎮上又火了一把,鎮上人新奇的玩意兒瞧見過不少,但這可以折疊的凳子卻是頭一回瞧見,弄起來跟變戲法似的。支起來之後人坐上去穩穩當當,難以想象用這麽幾根細細的木條和布能夠支撐起自己整個人的重量。一時間鎮上許多人都在談論“珍寶居”新推出的這折疊小馬紮,前來買的人是絡繹不絕。還有許多人買了這個,還話裏話外期待著沈老板先前說過的更高的折疊凳子呢!折疊小馬紮一時之間供不應求,但沈若也明白這隻不過是大家圖個新鮮,饒是真是買回去能用上的肯定也有,但是先前和客人們對話之後,沈若便明白了,鎮上人更看重的是舒服,是用這個來提升生活品質。這折疊小馬紮顯然更適合放在村裏售賣,這樣廣大的勞動人民能夠做活兒的時候更輕鬆些。所以沈若便將這折疊小馬紮設計授權給了村中的木工廠,那邊人製作木架子,他這邊人手做凳麵兒,當做一次工廠和作坊的項目合作。木工廠現在賣的東西暫時還隻有“若鬥”,還有給獨輪車加工增加沈若設計出來的維持平衡的架子,除此之外便沒有了。那能播撒麥粒的筒子還在實驗階段,因著太忙,沈若設計的其他東西,嬰兒車、嬰兒床都還沒有打磨完全,這兩件是沈若給木工廠想出來的“拳頭產品”,但“若鬥”生意好,自然暫時還顧不上這些。之後便是這個折疊小馬紮了,在村裏合作的這麽幾天裏頭,村民都有不少去買的。在村裏自然不可能賣一貫錢,隻收成本價和手工費,半貫。但是這件事大家都不會聲張出去,這是獨屬於村裏人的優惠,要是說出去叫別人知道鬧起來,那他們肯定也拿不著優惠了呀!木工廠裏頭的人是頭一批買的,之後村裏不少人瞧見沈大山坐在折疊小馬紮上頭在田埂上種番薯,瞧他坐著幹活輕鬆,紛紛詢問。之後一聽自己村裏人買隻要半貫錢,別人買都要一貫錢,大家一聽還有這種好事,就紛紛購入了。這段時間在沈若起頭帶領下,沈家村的經濟水平有了顯著的提高,大家也舍得花上半貫錢買個折疊小馬紮了!這折疊小馬紮沈若自然也是有紅利可以分的,木架子的成本自然是由木工廠出,而給木工廠售賣的手工活部分的工費,是沈若出。正好相互抵扣了,大家都感念他的付出,這東西是真好用。村裏用上的人沒有一個不誇的,沈大山每每出門去就能聽見村裏人對著自己誇自家若哥兒,他心裏頭那叫一個自豪那叫一個瑟,每日裏都樂嗬嗬的,之後還說一句:是我家若哥兒見我種菜蹲著辛苦,特意給我設計出來的,他呢就是太善良了,咱們村裏都是像我一樣種地的多,他就非要將這個設計叫木工廠一起弄,我就覺得啊,這樣也挺好的。這東西用起來是真輕便舒服。沈大山平日裏出門都愛拎著一個,去山上放羊的時候就往樹底下一支,坐在那兒曬太陽看著羊,別提多舒坦了。這麽多年來,就今年才真是體會了一把真正意義上的“農閑”呢!村裏人恍惚了一瞬,還有點不適應,曾經悶聲做活兒不說話的沈大山,現在說起話來竟然能這麽一溜兒,還不打禿嚕。他剛剛是在炫耀吧!!但是他還真就有炫耀的資本,睡覺若哥兒生在了他家呢?大家羨慕極了。“是啊是啊,若哥兒是咱們村裏頂頂善良的哥兒,扒拉著咱們一同賺錢呢。”有人真心實意地附和著。“都說哥兒是父親的小棉襖,這話還真不假啊。”家裏隻有破棉褲的老父親們瑟瑟發抖,羨慕得不得了。若哥兒是個純孝的,這東西設計得好啊。什麽東西一旦扯上了孝道,那頓時就成了個必需品似的。村裏有子女的人都暗暗攀比起來。你家兒子給你買了折疊小馬紮了?真孝順啊。你家女兒在布藝作坊賺了錢也給你買了折疊小馬紮?真孝順啊。隨後看向自家的孩子,完全沒有想要去給自己買折疊小馬紮的心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遂明示暗示,這一下村裏幾乎每戶人家都買了折疊小馬紮。這是沈若沒想到的,但也能理解,現在給布藝折疊小馬紮賦予了新的含義,可以買了用來孝敬父母的,這也挺不錯。就是一下子訂單激增,布藝小作坊其他的活兒自然也不能落下,所以急需擴充人手。得組建一批專門做這折疊小馬紮的人才行,這件事便全權交給了周蘭去做。花嬸子還有另外兩個嬸子都已經學會了,就由她們來當師傅,教學徒,劉三娘一個人檢查不過來,便由她們交換著來檢查別人的徒弟們做的成品合不合格。這些人都是之前想進布藝作坊沒能進成的人,三觀品行沈若不能保證,所以便想出了這麽一個主意。叫花嬸子和另外兩位嬸子分別帶隊,三支隊伍做活兒,做完之後交換著檢查成品,做錯就要返工,返工精確到個人。這個東西做起來不需要太多的手藝,主要是追求一個仔細,還有美觀度。交換著檢查不容易錯漏,而且也防止了自己的師傅偏幫徒弟的情況。然後三支小隊互相比拚,每日哪隊做得多,便能多得到一貫錢,可以平分。這一下,大家都牟足了勁兒做。也不會想別的,做錯了還要拆掉改太麻煩,所以大家做的都很仔細。這些人暫時都在木工廠邊上搭起來的新棚子裏頭製作,木架子送進來很快,做完了賣出去也很快速,那邊記錄數量和工錢的活計暫時落在了周浪頭上,他也從沈若那兒學了點算術,也夠用了。那棚子裏嬸子們幹得熱火朝天,周浪在裏頭時不時計數,記完了就繼續刻手裏的紐扣。總歸不浪費一點時間。這些專門來做折疊小馬紮的人,沈若暫時還不打算叫她們簽合約,這折疊小馬紮不算是長久生意,現在火熱仍在需要這麽多人來做,但是之後大家都買上了也會陷入和書包一樣的結果。到時候就用不上這麽多人了,隻要花嬸子、和另外兩位嬸子就綽綽有餘。但是這些人裏頭都是想進布藝小作坊的,所以沈若便讓周蘭故意透露了一點信息,隻要在這兒做的好,仔細不出錯,布藝作坊大概會收一兩個人。這信息一透露出去大家便更加努力了。白日裏沈若在家的時候,周蘭來跟沈若報備:“做那折疊小馬紮的人裏頭除了阿花她們仨,惠嬋是做的最好的,還有吳梅子。”見沈若不太清楚誰是誰,便主動介紹道:“那惠嬋是欣哥兒他娘,吳梅子是水哥兒他娘。”沈若“哦”了聲,原來是她們倆,沈欣娘瘦弱的模樣沈若還曆曆在目,還有吳梅子,她先前因著水哥兒跳河的事兒被嚇怕了,他們娘兒倆都有不小的心理陰影,一個不敢碰見高壯的漢子,一看見便會渾身發抖,另一個卻是不敢碰水了。現在吳梅子既然出來主動找上花嬸子等人來做活,說明她的心病應當是好了不少。沈水現在也好些了的樣子,每回瞧見沈若都會和他談談心,雖然他還是會有些害怕其他漢子,但是村裏的這些人,他瞧見了倒也不會渾身顫抖走不動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要是她們能堅持一直做得好,可以簽。”沈若記得阿娘曾經好像說過,沈欣娘的繡工似乎也還不錯?周蘭點點頭,應下了。要簽人自然要好好篩選一番,以後布藝作坊起來要進來的門檻自然是越來越高的,而許多無足輕重的活兒倒是可以外包出去叫村裏其他的嬸子來幹。沈若突然想到一個人,隨口道:“我家隔壁的劉嬸也在裏頭麽?”招學徒做折疊小馬紮的事兒是之前就放出話去的,村裏隻要是想賺錢但沒有進布藝作坊的嬸子小哥兒大部分都來了,足足有四十幾人呢。那劉嬸先前和周蘭說了想進布藝作坊的意願,後來沈若也承諾了她布藝作坊要是招人頭一個找她,雖說是叫周蘭轉述的,但沈若一直記著。雖然對劉嬸的兒媳婦春桃有些無語,但春桃是春桃,劉嬸是劉嬸,自然不能混為一談。“沒呢。”周蘭臉色變得有些尷尬,無奈道:“我記得那事兒,其他人可都是自己去找阿花她們去問的,就她家我親自上門去問,結果人家說不做。”周蘭想想她們不做就不做,反正村裏有的是人想做呢。她現在管的事情多了一時間也顧不上將這點小事講給沈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