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的反應把他們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雖然大家手上吃飯的動作都不慢。


    “爸媽,你們先吃, 我去看看安溪”,說著江潮把碗扔下,大跨步走到門邊。


    安溪臉色蒼白, 桌上的飯菜香味非但不能勾起絲毫的食欲, 反而讓人胃裏翻滾的厲害。


    “安安, 沒事吧!”江潮扶著她的藥,小聲問道。


    安溪搖搖頭, “我沒事,就是胃有點不舒服,你先去吃飯,我到外麵緩一緩就好了。”


    可能是之前胃裏沒沾過多少油水, 現在吃太過油膩的東西,腸胃一下接受不了。她心裏頭有些難過, 大家條件和她一樣, 也沒見誰像她這麽嬌氣。


    吸了吸鼻子, 安溪把江潮往裏推著。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頓好的,總不能因為她而掃了大家的吃飯的興致。


    江潮眉頭一皺,“我陪你一起出去。”


    “江潮, 還是不要了。”


    “聽話。”江潮給了一個眼神, 把她還沒出口的話堵在了口裏。


    “爸, 你們先吃, 不用等我們。”江潮回頭說道。


    楊玉蓮給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死丫頭就是矯情, 連好東西都不會吃。少了兩個人跟她搶,她能多吃兩大碗飯呢!


    江大友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一家人圍一桌團圓重要,但總不能強拉著人跟在旁邊受罪不是。“去吧!要是身上好受了一點就趕緊坐回來。”


    餘秀麗卻是在安溪肚子上盯了半天,福臨心至地道:“安溪,看看是不是有了。”


    江潮瞳孔微縮,驚了一下,瞬間低頭看了安溪小腹一眼。“安安,你……”


    安溪眼睛一眨,也有些不敢置信。閉著眼手搭在脈上一試,半晌過後,她才睜開了眼睛。


    “安安,怎麽樣”,江潮緊張地問道。


    一家人也都被餘秀麗的話牽引著神經,都睜大眼睛看著她。


    安溪咬著唇,滿臉酡紅地點了點頭。


    “是真的有啦”,餘秀麗歡喜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圍到安溪身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她一遍。大年三十能聽到這樣的好事情,哪能不讓人歡喜。


    這下江潮這邊,她算是完全放下心了,媳婦娶了,孩子也懷上了,人生最要緊的幾件事算是完成了大半,她就是現在死了都安心了。


    “江潮,傻愣著做什麽,趕緊扶你媳婦坐下。都快當老子的人了,還跟個傻小子一樣”,餘秀麗笑罵了他一句。


    江潮從安溪給他的重磅消息中回過神來,現在他都還跟做夢一樣。


    從她一開始出現在他的世界裏,那時候他不懂,為什麽小丫頭看到他就繞道走,拿他當洪水猛獸一樣的躲著。到兩人結婚,總算把她的嘴撬開了,讓她承認了對他的喜歡。現在她還成了他孩子的媽。這中間也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卻好像和她一起把一輩子都過完了。


    “安安,我要當爸爸了是嗎?”


    “嗯!”


    安溪手放在小腹上,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剛剛她試了脈,雖然懷上的時間不長,脈像還不太明顯,但確定無疑的,估計是第一晚的那次就把種子播下了。


    她沒想過這麽快就懷上了兩人的孩子。小寶貝的突然到來,安溪心神都被他牽扯著,她抬頭對江潮溫柔地笑著。


    眼前的這個人是她最愛的男人,安溪想要為他生兒育女,哪怕過程會有些艱辛,她也能忍受著。


    “家裏多添個人也能多熱鬧一點,是好事情啊!”江大有也是一臉欣慰地笑道。


    可能就隻有楊玉蓮一個人不大開心了,安溪一懷孕,要是到時候生的還是了男娃,她家振業在家裏的地位不就要受到威脅。兩個老頭子是個偏心眼的,就知道偏著他們寶貝小兒子,把老大不當回事,現在死丫頭再生個兒子,以後這個家還有她們家說話的份。


    楊玉蓮氣得差點沒把筷子咬斷。


    “媽,我要吃大肉肉”,小霸王吃得滿嘴流油,嘴裏塞了一大包,碗裏也堆地像個小山似的,還指著對麵擺著的扣肉喊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要吃喊你爸去,老娘沒空理你”,楊玉蓮恨恨地給自己夾了好大一塊肥肉塞進了嘴裏。


    江小梅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


    “安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吃飯上可不能任性,就算自己不想吃,也得為肚子裏小的想一想,好歹吃上一點”,餘秀麗把安溪推到座位上。


    “媽,想吃什麽我自己夾,您自己吃”,餘秀麗死命的人往她碗裏夾東西,安溪忙推了推,她本來胃就不舒服,哪裏能吃下這麽多東西。


    “來,雞肉是個好東西,孕婦吃了最好了”,說著她又往安溪碗裏夾了塊雞肉。


    安溪張了張嘴,求救的眼神看向江潮。


    “媽,你別給安溪夾了,她吃不下這麽多的,到時候浪費不就可惜了”,江潮說道。


    餘秀麗白了他一眼,“江潮,不是媽說你,你自己媳婦你不得多心疼點,這麽點東西哪能吃不下。就算真吃不下你不會幫著吃一點,自己媳婦又不是其他人。”


    江潮摸了摸鼻子,他自己媳婦他能不知道疼。


    安溪低頭憋著笑,笑看著江潮被罵,胃口似乎也好上了不少。不過還是不敢把魚和肉往嘴裏塞,她前麵的那盤白菜基本上沒人動,安溪就專門往那盤白菜裏下手,大半盤白菜都是被她一個人吃完的。


    有了點油葷墊底,這半年來沒沾過腥氣得胃總算能適應一點了。也能慢慢沾幾筷子肉吃了。


    “江潮,我吃不下了”,安溪小心地推了推江潮,朝他眨巴了幾下眼睛,她碗裏的菜和一開始比基本上沒什麽變化。


    “怎麽不多吃一點。”


    “胃脹地難受,吃不下了”,安溪咬著下唇。


    “待會餓了可不能找我哭”,江潮笑道,端著她的碗吃了起來,隻一會的功夫,碗就見底了。


    安溪撐著頭,笑看著他,打她長大後,她爸媽都不吃她吃剩下的。最親密的人之間都不一定能做到這一步,江潮卻毫無芥蒂地做到了。摸著仍舊平坦看不出一絲跡象的小腹,心頭忍不住一暖。


    可能來到這個時代,唯一幸運的就是遇到了江潮這個男人吧!


    團圓飯吃完後,安溪把早就準備好的壓歲錢拿了出來。長輩是每人給了一塊,小輩就是每人一毛。


    錢不嫌多少,就是為了圖一個吉利,安溪本來打算還要多給點的,不過江潮讓她暗地裏想給多少給多少,明麵上就看著他大哥給的給。不然他們要是給多了,他大哥麵子上過不過去。


    在人情世故上,安溪隔著江潮確實還差了十萬八千裏。


    私下裏,江潮多塞了十塊錢給他爸媽,江小梅也歡歡喜喜地多得了一塊錢。至於江振業,給他一毛錢,她都覺得多了。安溪才不會自找沒趣跑到楊玉蓮麵前觸眉頭。


    過年的喜慶,比她想像的還要熱鬧,大年三十那晚,鞭炮劈裏啪啦地響了一晚上,這家響完,那家又放。陪著江潮一起守歲,最後也不知道怎麽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早上從床上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是江潮把她抱回來的。


    新年裏忙碌了一陣,親戚家裏都要去拜年,到初五之後年味才淡下來,因為生產隊又是開工了。歇息了這麽久,大家都養膘了不少,誰想工作,為了工分,可不就不得不工作嗎?


    縣裏準備在今年年初的時候開始修一條公路,生產隊的工作還沒開始多久,那邊就需要人去頂上人員的空缺。


    修公路是一件特別辛苦的事情,而且要離開家裏,去外麵待上十天半個月。唯一的好處就是工分比較多,還包一天三餐,不過即使這樣,也仍舊沒有多少人願意去。江潮是生產隊的隊長,有時候不得不身先士卒,萬事都要走在最前麵。


    修公路同樣如此,要是過去,他肯定二話不說就走了,因為沒有牽掛。可是現在,想到要和安溪分開半個月他就渾身不得勁。


    安溪也舍不得他走,可是卻又不得不送他走。其實他去外麵一段時間也好,她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來似乎太過依賴他了。也不是依賴他不好,隻是她總覺得自己該更獨立一點。如果日子一直就這樣過下去,那也沒什麽。可一旦有一天他走出去了,外麵的天空廣闊,他又有著一顆不安分的心。


    倒不是擔心他會變心,而是如果他忙著工作沒有時間兼顧她,其中的落差肯定會讓她無所適從,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先學著照顧自己,讓自己放心,也讓他放心。即使有一天真的離開他了,她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江潮,在外麵記得照顧好自己,我在包裏塞了好多吃的,要是晚上餓了的話,就吃一點,我在家裏等你回來”,安溪邊收拾著行李,邊囑咐道。


    江潮目光追著她的身影,從身後把她抱住,頭埋在她的脖子間。安溪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睛有些微紅。


    “安安,記得想我”,江潮悶聲說道。


    “我有寶寶陪著我,才不想你呢!”她眨了眨眼睛,嗤笑出聲。


    “小沒良心的。”江潮吸了吸她發尖上的清香。


    “你才沒良心呢!寶寶,你說爸爸是不是沒良心。”安溪手放在肚子上摸著,說著她眼淚忍不住往下一掉,脊背小幅度抖動了起來,“江潮,我不要你走。”


    她小聲嗚咽著,轉了個身把臉埋在了江潮懷裏。


    “安安,不哭。我出去幾天就回來了。”江潮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著。


    安溪把臉上的淚全抹在他衣服上,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咬了幾口,下巴上留的胡茬有些硌人,安溪卻不管不顧,“潮哥,我要。”


    江潮眼神一暗,安溪突然的熱情讓他渾身一熱,不過一想到她現在懷著孕又忍不住一陣懊惱,突然覺得孩子來得不是時候。把扒在他身上的小丫頭緊緊箍在懷裏,“安安,孩子。別勾我,我會忍不住的。”


    安溪手上點火的動作一頓,才有些不甘心地環著他的腰,輕聲嘟囔了幾句。


    江潮也沒聽清她說了什麽,隻是揉著她身體想把她的骨血都嵌到自己身體裏去,把她一起帶走。


    第42章


    江潮離開的那天早上悄無聲息,一家人全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的。前天晚上, 安溪沒怎麽睡著, 任何一點動靜都能把她驚醒, 然後抱緊江潮溫暖的身體直發愣。


    他小心起床的時候,安溪其實已經醒了, 卻沒有睜開眼睛。隔著一層黑暗,她感受著江潮粗糙的手掌在她臉上移動,溫熱的觸感持續了很長時間。


    閉眼的黑暗加深了她心底的惶惑,卻不敢睜開眼睛。她不想看他離開的身影,強忍著哭泣,她全身微微抖動著, 小臉全皺到一起去了。


    “安安。”江潮歎息一聲,呢喃著。不舍地在她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方才起身拿上行李快步地走出的門。門邊之時, 他在原地稍稍停頓了片刻, 才小心地關上了房門, 將兩人隔絕在這扇門裏外。


    安溪把頭蒙在被子裏,低聲抽泣著。哭聲持續了一會,她瞬間掀開了被子,不顧身上隻穿單衣, 穿上鞋就往外麵小跑了出去。


    打開門後, 屋外空蕩蕩的一片。冷風肆虐, 天還是黑蒙蒙的, 風中摻雜著一片兩片的冷雨, 像是刀子一樣,吹地人臉生疼。安溪抱著身體,兩眼無神。


    沒關係,江潮隻是出去半個月,很快就回來了。安溪吸了吸鼻子,笑著把門關上——沒關係,他很快就回來了。


    江潮的離開,並沒有改變什麽,大家仍舊照常上工,照常收工。隻是江大友卻要忙碌了許多,江潮暫時離開生產大隊,他平時的工作都由他暫時接手。


    安溪恍惚了幾天後,日子也照常過了下來。衛生所的工作越清閑,她就越想他。隻要腦子裏一空下來,就全是他的身影,以及兩人過去相處的片段。


    為了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安溪又把落了許久的教科書撿了起來,慢慢也能找到這中間的趣味。


    江潮走的那天是一月底,時間其實過得挺快,仔細一數,她已經有十一二天沒看見他。這時候,她懷孕也快要有兩個月了。雖然還不顯懷,但該注意的地方她都很注意。


    餘秀麗對她很好,每周都要給她蒸兩個雞蛋,是鄰居家裏養的雞下的蛋,個頭大的紅心雞蛋,打在碗裏上撒點白糖在攪拌均勻,放在蒸籠裏蒸熟之後,口感滑溜,一下口就能化掉,雞蛋清香而沒有腥味。


    安溪從懷孕以來胃口就不怎麽好,哪怕是這樣,她也無法拒絕這樣的美味。


    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黃昏的餘光仍舊戀戀不舍,不肯完全褪去。江大哥屋子裏,楊玉蓮透過窗戶看著灶屋方向,蒸雞蛋的香味讓人很有食欲,她咽了咽口水,兩隻眼睛直冒著精光。


    “江波,你還說老東西不偏心,天天給那個賤丫頭開小灶,怎麽不把她撐死”,楊玉蓮剜了丈夫一眼。


    江波眉頭一皺,對楊玉蓮的稱呼很是不滿,一方是他父母,一方是他弟弟的媳婦,都是家裏他最親近的人。


    其實他和江潮兩兄弟關係挺好。隻是楊玉蓮嫁過來之後,看誰都不順眼,誰她都想占點便宜,江潮不願意和楊玉蓮多打交到,兩兄弟關係才漸漸有所疏遠,不過對這個弟弟,江波一直是打心底疼的。


    他很不願意楊玉蓮說家裏人的壞話,“當初你懷振業的時候,那時候家裏比現在困難多了,還不是天天好東西往你嘴裏塞,你怎麽就不想想那時候媽是怎麽對你好的。現在江潮他媳婦懷孕了,多補補不是應該的。”


    江波白眼一翻,懶得理她。天天說他媽不好,她也不見別人家裏怎麽樣,隔壁栓子他媳婦懷孕七八個月的時候都還在田裏幹活,也不見人說什麽,她懷振業三個多月的時候,他媽就拿祖宗一樣供著她,什麽都不讓她做,還天天屁話多。


    楊玉蓮冷哼了一聲,看著別人好吃好喝的,她心裏還是不忿。嘴裏罵罵咧咧一陣後,她往外麵走去,她家那臭小子到現在還沒歸家,跑到外麵一陣吼,“江振業,死哪去了,再不回來你奶做的好吃的就全進別人肚子裏了。”


    江振業在和別人玩彈珠,聽到好吃的後,他屁股一撅,連滾帶爬的往屋裏滾了回去,一進屋他就往灶屋裏竄去,“奶,我要吃的。”


    餘秀麗剛把雞蛋羹端出來,小心把雞蛋羹分成兩份,其中一小分用小碗盛著。見江振業進來,她笑嗬嗬地把小碗給了小孫子。


    “奶,我要大的”,小霸王不肯接小碗,非要那碗大的,怎麽勸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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