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喜歡變換身份混跡宗門各個角落,誰也不知道二師兄每次會以怎樣的身份出現在宗門哪個角落。二師兄總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當他將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付諸實際時,卻總能帶來令人瞠目結舌的效果。二師兄似乎總是在玩,又似乎總是在改變宗門各個陳腐的領域。玩世不恭、深不可測是眾弟子對二師兄的評價。而眾所周知,紅霜葉夜市是二師兄動過的領域。謝師兄一笑,突然問道:“我叫什麽?”這個還真的忘記問了,小胖聞言撓撓頭,有些心虛,“不,不知道。”謝師兄皮笑肉不笑道:“謝子昀。”“哈”小胖笑了一聲,繼而臉上的笑容漸漸垮塌,哭喪著臉,“師兄你在開玩笑吧。”謝師兄聞言挑眉冷笑,“嗬。掌門說得對,你是真的不大聰明。”小胖“哇”的一聲哭出來。謝師冷笑轉頭問鳳,“怎麽我說的不對嗎?我暗示的還少嗎?他這都看不出來,他還有臉哭?”“他可能隻是,”鳳實話實說,“幻想破滅。”謝師兄臉色一黑。片刻,似乎是氣不過,恨恨道:“我看起來很讓人幻滅嗎?”“你要聽實話嗎?”“怎麽我不敢聽嗎?”謝師兄冷笑扭頭,“算了,我不愛聽。”賈豐寶,姓賈,金靈根,不由讓人聯想到同樣以單一金靈根出名的玄劍宗現任掌門賈道真,而傳聞掌門賈道真家中還有一脈尚有子嗣繁衍。謝子昀是掌門賈道真首徒,掌門對其愛若親子。而謝子昀對小胖親近的態度也讓鳳確認了自己的猜測。小胖的名字或許早已列入掌門一脈的親傳名單中。作為集市的管理者,二師兄對於集市再熟悉不過。誰那兒總有新奇好玩兒的東西,誰那兒總有好吃的糕點,誰那兒有陳年佳釀,二師兄都門兒清。二師兄常年混跡修真界各處,對吃喝玩樂相當有一套。帶著他們一路逛下來,買了些新奇好玩兒的東西,吃了好吃的糕點,小胖完全從崇拜者幻滅的陰影中走出,興奮得一整晚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最後三人在一處酒攤前停下來。此處攤位與別處不同,在紅霜葉林最外麵的一顆紅霜葉樹下,掛了一盞燈籠,燈籠旁掛了一個空酒壇子。攤主就倚坐在樹下,手邊兒放著一壺酒,一碟兒花生米,一手拿著魚竿兒,撐在河裏釣魚。攤主與二師兄應是熟識,遠遠聽著腳步聲,也沒回頭,就道了聲:“來了。”二師兄輕嗅兩下,“玉梨散?歐陽瘋的味道,你賣給了他什麽?”“狗鼻子”攤主嘿嘿一笑,暗示意味十足地擠了擠眼,壓低聲音道:“好東西,春風醉。”“嘶,”二師兄倒吸一口涼氣,牙疼道:“這玩意兒堪比烈性c藥。小心澤川君知道了來掀了你的老巢。”二師兄似乎響起身邊還有兩隻小的,詞語含糊帶過,聲音也不由壓低。攤主擺擺手,渾不在意,“嘿嘿,那不能,保準他快活。”二師兄正欲說什麽,餘光瞥見鳳的神色,不禁挑眉,轉頭對鳳道:“你那是什麽表情,不會撞見這倆人辦事了吧。”鳳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搖搖頭,沒出聲。二師兄見他小小年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隻道:“他們倆不是你想的那樣,別瞎猜。”說著又敲了鳳的額頭一下,語氣調侃,“小蘿卜頭,現在還不是你胡思亂想的時候。”“行了別廢話了,管他掀不掀你攤子,”二師兄帶著兩人直接坐在他身邊兒,“把今日的好酒給我拿上來。”那人懶洋洋的把魚竿放在支架上,“好酒日日有,能坐錢某酒客的人卻是少。”二師兄啐道:“少廢話,拿上來。”那人嘿嘿一笑,手一揮,地上便多了兩壇子酒,以玉壇子裝就,想來是好東西。二師兄把封層打開一條縫,閉著眼聞了下,“上好的猴兒酒!老東西有你的。”說著看了眼倆小的道:“這倆呢?”“都能喝”攤主說著目光突然停住,打量鳳兩眼,迅速伸手在鳳手腕上探了一下,嘴裏嘖嘖兩聲,眼睛上下打量著鳳,嘴裏念叨著“可惜了,可惜了……”二師兄與攤主相熟,了解這人脾性,見攤主這番,輕叱一聲,“既然有好東西就麻溜地拿出來,磨磨唧唧什麽。”攤主又在鳳身上看了兩眼,似乎在衡量什麽,過了會兒,見二師兄又要催他,便道:“也罷也罷,許是你的機緣。”鳳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就收了手,地上又多了個壇子,攤主又揣著手,靠在樹上懶洋洋道:“用泉水稀釋了喝。”說著又道:“別給別人。”二師兄照著攤主所說,往泉水裏滴了兩滴,那兩滴澄澈醇厚的酒入水便蕩漾出層層漣漪,接著一股清冽的酒香突然就爆炸開來,引得周圍人頻頻看來。奇異的是,隻這兩滴便有如此香氣,但那一整壇卻一點兒香味都沒有,似乎是將所有清香都封存在酒中一樣。鳳喝了一口,隻覺清冽的酒香瞬間衝刷過全身,舒服毛孔都張開了,有種直擊靈魂的舒泰。攤主朝鳳一伸手,道:“上品聖壇魂水,勞駕上品靈石五萬。”第10章 、第九回(蟲)今夜生意不錯,一壺酒沒喝完,酒攤上就多了十幾個人。都是豪爽豁達的玄劍男兒,也不管認不認識,內門外門還是真傳記名,端起酒來就是朋友,天南海北的總能聊上。酒過三巡,眾人已是微醺,攤主還在大著舌頭,說著他當年是如何憑著僅僅築基期的修為同猴王討來這猴子酒的秘方。右側一身形魁梧的弟子是神智堅毅之輩,隻眼神微微迷離,向修為尚淺的同門說著自己如何以三靈根的愚鈍資質拚著最後一絲執著不肯放棄,終於在壽限將近時成就上品金丹,得入內門。左側一矮瘦男子,聲音細小,看著膽怯懦弱,卻以細作的身份潛伏魔門數十年,半生經曆坎坷,堪稱波瀾壯闊。每個人都有故事,卑微坎坷的人生也在努力地匍匐向前,那是一種欣欣向榮的生命力,是朝陽旭日,是春風萬裏。鳳的一生有一半的時間都傾軋在高位者的陰謀權勢裏,鳳從來懂得利用人性的貪婪與軟弱,卻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聆聽過眾生的祈願與悲歡。鳳不由想起兄長,那個總為蒼生奔波而疲憊不堪的身影。年幼的鳳對兄長最大的怨恨便來自這卑微而渺小的蒼生。毀滅是既定的命運,所有努力與犧牲都是無謂的掙紮,蒼生於鳳的概念隻不過是兄長身為太子所不可推卸的沉重責任,但更是將兄長從他身邊搶走的罪魁禍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鳳想他永遠無法懂得兄長那顆仁慈而悲憫的心。從前的鳳不懂,現在他也不想懂。但試想若兄長為之付出努力並撐起的一片天地之下,庇護的盡是這樣的人,鳳想,那或許他的怨恨多少會消弭一些。二師兄喝了不少,拉著小胖瘋瘋癲癲地說著什麽,盡是別人聽不懂的話。小胖抱著酒盞,時不時偷偷舔一口,然後就衝著鳳傻嗬嗬地笑,瞧著是醉了。隻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隻傳訊紙鶴,停留在二師兄耳畔,不知說了什麽,二師兄似乎瞬間醒了酒,交代好兩人在這等他,便匆匆離開。小胖醉得迷迷糊糊,道:“他去撒尿嗎?”攤主大著舌頭道:“他那頭狼命數又要到頭了,估計又有長生果消息了”眾所周知,二師兄的狼,是他的命。鳳對此知道的不多,隻偶爾聽別人說起過一兩句。隻知道那本是凡人世界中的一隻狼王,連妖獸都不是,與二師兄相識於微末,二師兄對它感情很深,用禁術與天才地寶為其續命,至今已三百餘年。隻是怕也到了盡頭。那畢竟隻是一隻來自凡界的、普通的狼。二師兄尚未回來,鳳已醉地有些厲害。那壇五萬上品靈石的魂水他實在買不起,便給拒了。掏空了身上的東西,才勉強付了那兩滴的酒錢。隻是不想,隻那兩滴稀釋過的魂水,竟有這樣的後勁兒。鳳從前千杯不醉,如今竟然叫兩滴魂水放倒,是他也所料未及。傀儡紅雨帶著鳳回了山頭。落地後紅雨放開鳳,鳳踉蹌了一下,晃了晃腦袋,覺得眼前清晰了些,一抬眼就見到天上一輪明月。碩大的銀盤掛在天上,為整個山頭都鍍上了一層銀霜,山頭邊緣最高處的那株柳樹在風中晃動著絲絛,樹影斑駁如同多情的舞女。鳳有些欣喜,棲梧宮門口也有一株合抱粗的老樹,隻是那樹是梧桐,而這卻是柳樹。鳳輕車熟路地爬上樹枝,坐在柳樹第三個枝丫上仰頭望月。晚風輕拂,吹得鳳極為舒服,他輕輕晃著小腿,蹬掉靴子,月光溫柔地撒在鳳身上,耳邊是蟲鳴鳥叫,更襯夏夜寂寥,而總有紛亂的思緒在寂寥的夜裏肆意蔓延。每個月圓之日,是天庭休沐日,兄長會將怎麽都處理不完的公務擱置,踏著月色來陪他。鳳喜歡坐在棲梧殿外那棵梧桐樹的第三個枝丫上等著兄長,那個位置讓他總能在第一時間見到踏月而來的兄長。數萬年來,兄長從未失約,哪怕幹淨的衣袍下藏著一身新鮮的傷痕,兄長也會笑著走到樹下,接住從樹枝上跳下的鳳。鳳最喜歡月圓之夜,因為每個月圓之夜的等待從來都有結果。倏然一道清冷的聲音在空寂的月色中響起,打斷鳳思緒,“你在樹上作甚?”鳳回頭,見是慕韶,酒意稍稍清醒,迷離的眼中閃過驚喜之色,他笑道:“看月亮啊。”慕韶才注意到,今日是難得的晴天,銀盤一樣的月亮掛在枝頭,仿佛觸手可及。鳳坐在枝頭,赤足露出纖細的腳踝在空中輕晃,眼底鋪著細碎的光,唇角帶笑,月光為他鍍了一層銀紗,不帶一絲人氣,風卷起他的發絲和衣袖,像是此界神話中即將奔月而去的仙子。慕韶收回視線,薄唇輕起,聲音微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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