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然醒了,但他沒跟著爹娘一起來。於嬸和於叔都沒讓他跟著過來,許大嫂難產,而於然又懷孕了,他們不能讓於然去沾染上不幸,還叫王大延陪著於然。頭依舊沒看到,穩婆有點束手無策,隻能安慰許大嫂放鬆心態。莫郎中沒顧上產房忌諱,如今是人命關天,他直接進去把了脈,直接又掀開了許大嫂的眼皮,扒開了許大嫂的嘴,看了一眼舌頭。一旁的許婆婆焦急的問:“莫郎中,情況怎麽樣?”莫郎中眉頭緊鎖,沉吟了片刻:“須得拿人參片吊著,不能再耽誤了。”上次看診時,就同許婆婆、許大嫂說過,不能吃太多,補藥也不成,得需多多走動。看來二人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肚子裏的胎兒過大,產口過小,是否生得下來隻能聽天由命。許婆婆才急了,她的孫子不能出事啊。可哪裏來的人參片,去鎮上要花費時間,時辰這般早,就算去到了鎮上,醫館也沒有開門。許婆婆急得在房裏來回踱步,時不時的跺腳。於嬸想到了林以默,她是聽聞了當初林以默在上河村的遭遇的,曉得林以默給林家大嫂治病買了藥和人參片,奈何林家大嫂還沒來得及吃上藥,就故去了。當時,她聽了也是一陣唏噓。於嬸跟許婆婆說了一句,便急匆匆的往柳樹村跑去了,她得找林以默問問。事情來龍去脈得知了,林以默雖不喜於嬸的大哥那一家,但如今於嬸的大嫂難產了,聽了於嬸說的話,要是許大嫂沒了人參片估計就生不下來。人命最重要。他轉身回了房,拿出當初買給阿姆的人參片,一直用好好的手帕裹著放在木匣子中,他隻有這兩片了。“嬸,我跟你一道去。”王阿爹和王阿娘醒了,穿了衣裳出來,得知許大嫂難產了,跟著林以默和王商棟一塊去了木安村許家。等來了救星,許婆婆直接給了林以默三兩銀子,二話不說就拿走了人參片,她的大孫子說什麽也要生下來。這可是許家唯一的長孫啊。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孩子依舊沒生出來,還出了很多的血,許大嫂意識近潰散了,唇沒了一點血色。穩婆光是瞧著就膽戰心驚。“人參片,人參片。”許婆婆跑了進來,直接將一塊人參片塞到了許大嫂嘴裏,讓她含著,吊著她的命。人參片起了效果,許大嫂眼神出現了亮意,她努力呼著氣,恢複了力氣。兒子,她的兒子,一定生得下來。“使勁,還差一點,使勁!”穩婆聲音都快喊啞了,她看到看孩子的頭,就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生了,生了!”穩婆驚道。孩子生出來了。而後穩婆沒帶一絲猶豫,趕緊拿了剪刀,一把剪斷了臍帶。許大嫂如釋重負的笑了,臉色仍是恐怖的白,唇沒了血色還起了皮,光是瞧著就令人害怕,那可是一副活生生的死人模樣。她顫顫巍巍的伸起手,聲音很小:“讓我看看我兒,讓我看看……”但沒有人理她,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剛出生的嬰兒身上,許婆婆和許大哥很是驚喜,尤其是許婆婆拍手叫道:“啊呀,真是個男娃。我的乖孫喲,神婆算得果然沒錯。”許大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緊緊的盯著孩子,這可是他的兒子!曆盡千辛萬苦,可算把兒子給盼來了。穩婆抱了一會兒孩子,心中很是奇怪,這剛生下來的嬰兒怎麽不哭。於是她拍了幾下嬰兒屁股,沒哭,沒反應。突然,穩婆發覺懷中的嬰兒一點溫度都沒有,是冷的。她的心中冒出了一個恐怖的想法,顫顫巍巍的伸向了嬰兒鼻子下,沒有一點呼吸。是死嬰。穩婆尖叫了一聲,將嬰兒扔到了床上。瞧見了這一幕,許婆婆火冒三丈,她張牙舞爪的喊:“你個殺千刀的,扔我孫子作什麽!要是我孫兒摔壞了,出了什麽好歹,你可賠不起!”穩婆眼神呆滯的看向了許婆婆,唇齒都在發顫:“是……死嬰。”頓時,許婆婆如五雷轟頂般,怔住了。而當她們看向了床上的許大嫂,發現許大嫂早沒了呼吸,已經死了。許大嫂是大出血死的,生產就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哪怕是人參片吊著也是無力回天,更別說血流了一床,連地上都有了一灘血水。許婆婆受不了這個刺激,氣血湧了上來,直接暈了過去。而屋外,圍滿了人,等穩婆出來的時候,一堆人圍了上去,你一句我一句的,非得把事情弄個清楚明白。實在是太叫他們好奇了,先前分明是傳出了笑聲,他們還聽到了穩婆說生了,許婆婆還還高興著大喊呢,結果沒多久就聽到了穩婆的尖叫聲,伴隨著許婆婆歇斯底裏的咒罵聲,以及許大哥的驚喊。這如何能叫他們不好奇。穩婆怔怔的,到底是見慣了血腥場麵,她接生過的婦人、夫郎那叫一個多,難產她也是見過的,因此很快恢複了過來。眾人得知後,不免惋惜。折騰了近三四個時辰,生了個死嬰不說,許大嫂竟也沒了。回想幾個月以前,許大嫂還挺著大肚子在村子裏炫耀,說她福氣來了,命好,叫她近五十歲的年紀還能懷上兒子。一屍兩命,真是造化弄人啊。林以默就站在不遠處,聽到了這個消息,唏噓了好幾下。他還扭頭對王商棟說:“郎君,這許大嫂……哎,可憐那個孩子,還沒睜眼看過就沒了。”許大嫂憑著肚子裏的娃,借著許婆婆給她撐腰,自然是瑟不已,整日指使著於嬸做這兒做那兒,把於嬸當個丫鬟來使。林以默自是向著於嬸,厭惡許家,同是討厭著許大嫂。幸而王阿娘給於嬸出了主意,等於然成親之後,於嬸腰杆就硬了起來,不再往娘家跑了,仍憑許婆婆在木安村到處說她的壞話。不過許大嫂這一番遭遇,惹得林以默覺得許大嫂有些可憐。生了孩子沒能看到孩子一眼,血淌了一床,甚至沒得到許大哥、許婆婆一眼關注,沒一個人在乎她的死活,就那樣冷冰冰的躺在床上沒了。王商棟沉默不語,望著一處陷入了沉思。直至林以默拽住了他的手來回晃,喊了一聲:“郎君?”王商棟這才回過神,反手抓住了林以默的手,緊緊的握住,他低下頭看向了小夫郎,要將小夫郎全裝進他的眼眸中才好。“走罷,我們回去。”王阿娘不想在許家多呆,畢竟死了人,於是和王阿爹一起先回去了。一路上,王商棟都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開,而林以默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乖乖被郎君牽著回了家。半夜出的門,雖說是去做好事,拿了人參去給許大嫂續命,但碰上了許大嫂難產且一屍兩命,總歸是不吉利的事,就怕邪祟上了身,傷了命。因而王阿娘燒了一盆火,放在了院門正中,跨了火盆去除晦氣邪祟,恐嚇鬼怪。“趕緊踏了火盆。”王阿娘在院子裏等著,一見他們回來便說道。林以默抬高了腿,跨過了燃燒得正旺的火盆。王商棟緊跟在小夫郎身後,跨過了火盆。哪怕是到了這會兒,王商棟仍是緊緊抓住了小夫郎的手不舍得放開。兩人洗漱了一遍,換上了褻衣,一同躺到了床上。林以默靠在郎君懷裏,回想到郎君一路上的反應,他捂著嘴偷偷的笑:“郎君,你是不是害怕呀!”“雖然說許大嫂的遭遇真的可憐,但莫郎中說了是許大嫂自個兒導致的,還有許婆婆和許大哥縱著。與我們扯不上關係,郎君不怕。”林以默轉念一想,或許是許大嫂和嬰兒死了,對郎君衝擊太大。畢竟在眼前死了人,害怕了是正常的。於是,林以默拍了拍王商棟說:“郎君怕就一直摟著我睡覺吧。”王商棟默默摟緊了。作者有話說:感謝在2023-08-23 23:30:03~2023-08-25 23:52: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老胡的小老婆5瓶;我要上天!2瓶;小樣兒、青梔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02章 王商棟,你什麽意思?!早春多雨水,淅淅瀝瀝的,遠處的山籠罩了一層濃霧,似是披上了縹緲的輕紗。窗外的雨還下個不停,林以默推開了木窗,半個身子撐在美人榻上,頭稍稍探了出去,寒冷的濕意迎麵撲到他的臉上。林以默打了個冷顫,關上了窗。“再穿一件衣裳,初春天氣也冷著。”身後響起了一道沉穩低厚的聲音,林以默轉過了身,眼見郎君拿了一件略寬厚的衣袍披在了他身上。林以默囅然一笑,語氣甚是柔和:“郎君。”他裹緊了衣袍,往郎君身上靠了一些。原因無它,王商棟體熱,光是挨近了他就能感受到一股暖意。林以默畏寒,最喜挨著郎君。“現在時辰還早,天都沒亮,爹娘估計都沒起來。困不困,困的話我陪你再睡會兒?等到了時辰,我再喊你起來。”王商棟拉著林以默,想帶著人去床上再躺會兒。偷個懶。左右這幾日都在下雨,反正沒什麽活幹,王商棟想著讓小夫郎多歇一會兒。這個天濕冷得厲害,哪怕是出門穿上蓑衣去田裏打個幾轉,回來後都能染上一身的寒氣。浸入骨子裏的冷,上了一點年紀的、身子本就體弱的,皆是受不了。與其侍弄田地,還不如呆在家中忙活其它的,等過了這段濕冷日子,再出門幹活。不然身子落了病根,或染上了風寒,那才叫得不償失了。林以默搖了搖頭,一邊穿好衣袍,一邊往廂房外走:“睡不著,我先去灶房揉麵,等天亮了,麵團差不多醒發好了。”要是擱在之前,林以默指不定還未成醒來,就算是醒了都會在床上躺著閉眼歇憩,實在是腰酸身子乏累酸軟。近日郎君不知怎的,竟沒折騰他。他算了一下,自打從木安村許家回來,郎君已有五日不曾碰過他了,夜夜摟著他入睡,沒折騰著他做那些閨房之樂。“我也來揉麵。”王商棟不知小夫郎心中所想,連忙穿了外衣,跟在小夫郎身後,進了灶房。灶房裏,二人低聲細語的說著話,時不時的抬眼對視幾秒,相視一笑,又埋頭下去各自忙活各自的活計。林以默舀了一大盆麵粉,打算揉一盆麵來做包子饅頭,再揪一團麵出來做湯揪麵片,正好家裏有一小籃菌子是前天趁著雨一停,他同郎君上山去挖的。當天就炒了大半籃,隻剩今天這一小籃,燙來做湯揪麵片又鮮又好吃。倒了水,林以默和王商棟一起開始和麵,等和得差不多之後,林以默就不再揉麵團了,而是交由王商棟來弄。麵揉好不止得使勁,力氣需大,還不能停了,否則麵團揉出來醒發好做了包子、饅頭後,味道就會不夠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