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環著他纖薄的背,凝視著他精巧耳垂下的白皙,早就做好的心理建設,莫名又加固了一分。這股幽黑深沉的情緒,他心深如海,從不與人言。對即將到來的危機,燕知微無知無覺。總是熱衷於與帝王博弈的臣子,對於自己承受的寵愛到底有多濃烈,實際上是沒有實感的。畢竟,他沒見過楚明疼其他人,隻恣情地寵過他,卻沒有把握,這種激烈的情緒是否僅僅對著他。他會下意識地心疼情緒動蕩的陛下,看不得他沒有安全感,或是露出寂寞的神情。燕知微太心軟了,他這般斬情絲,又如何斷的幹淨?或許,他並不想與他斷的太幹淨。否則,他就不會這樣不避著人地跑出長安,囂張地隱居在金陵,好似在遠遠地釣著誰,等著誰不遠萬裏,向他奔赴。正如當年他奔向燕王馬車那般。直到最後,楚明也沒和他說,他到底在怕什麽。燕知微斜倚在床邊,看著占了他另一半床鋪,也搶了他一半被子的陛下,心裏無奈。“臣的客房白收拾了。”小燕趴在枕上,把冰涼的腿伸到陛下的被衾裏,小聲抱怨。楚明體熱,卻心理上畏寒,此時與他肢體相貼才覺得舒服,腳背也勾住他,兩人又挨得近一些。“不擺你那楚河漢界了?”楚明說的,是他在龍床上煞有其事折騰。“陛下是正人君子啊。”燕知微給他戴了一個漂亮的高帽,促狹道,“知微信任陛下。”楚明內傷片刻,感覺自己被架在某個高度下不來了,很是生了會悶氣,背過身不理他。燕知微不曉得他生什麽氣,推推他的背,唇貼在他的後頸上吻了吻,“陛下怎麽又惱了?”“誰會和榆木腦袋生氣?”楚明背對著他,看不清表情,聲音清冷,“朕、不、生、氣。”小燕歪頭,覺得陛下這般負氣也挺可愛,半點冷冽黑暗感也沒有,滿是鬱悶與無奈。“都睡在一塊了,您還想要什麽,陛下好難伺候啊。”他繼續不知死活的抱怨。“臣現在也不是您的燕相,再說,丞相也不負責暖床吧,您不能對從前的臣子下手的,這樣名聲多壞啊。”他繼續踩著君王的雷點反複橫跳:“而且,知微現在也都不當貴妃了。理論上,咱們現在是和離狀態,合該彼此冷靜冷靜,不該睡在一起。”“和離?朕同意了嗎?”楚明被他點炸了。他當即轉身,立即把軟綿綿的小鳥扯到懷裏,聲音直接降到冰點。“是,朕承認,朕是有錯,是欺負了你,罔顧你的意願。”楚明似乎是惱的厲害,“但是,燕知微,最初是你先勾引朕的!”“現在撩完了,報完了仇,可以功成身退了,就再也用不到朕了。好,很好,燕相竟是覺得朕,想甩就能甩掉嗎?”楚明單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強行按在枕上,徑直跨坐在他的腰上。“陛下,臣說錯話……”燕知微仰起頭,本想道歉,卻看見一雙怒火高熾的眼睛。他心裏一陣慌亂,覺得,楚明要做出什麽離譜到讓他三觀盡碎的事情。尊貴雍容的君王伏下身,帶著致命曖昧,在他耳畔吐息:“朕倒要看看,燕相的定力,是不是比這張傷人的嘴唇更硬。”第61章 霸道君,床頭燕楚明的確氣得要命。和離?他沒同意, 怎麽就和離了?七年的形同夫妻,君臣相得,難道隻是他一頭熱?沒心沒肺的小燕, 不但頭也不回地離開長安, 還打著和離的主意, 這能不把他氣瘋嗎?楚明低著頭,漆眸好似蘊著吞噬一切的暗火。室內燭光微弱, 卻能照出他的側影。帝王的神情陰沉不定, 尊貴與冰冷同時降臨。他垂下頭,眼裏陰翳, 墨色長發從脖頸後流瀉下來,披散在他白皙的胸膛上, 隨著他傾身的姿態,發尾又落在燕知微的頸間, 纏綿悱惻。如同暴雨前低飛的燕, 燕知微敏銳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沉沉地笑著:“燕相當真如此殘忍, 七年的感情, 說放下就放下?”“陛下……”燕知微不禁發抖。他知曉自己性格的弱點:身上總有矛盾兩麵, 豁得出去時, 他無所畏懼;平常時候,他往往明哲保身。於是, 燕相總會逢迎上意,態度也顯得柔和, 可曲可直。他看似淺薄,實則敏感, 真正的心思極其難辨。他這般多憂多思也多情的性子,若是與他繞彎, 怕是會被他繞進去。他最應付不來的,就是楚明直截了當的攻勢。還是正中紅心的那種。楚明把燕知微按倒在枕上,卻雙腿跨坐,支著強勁的軀體,居高臨下地俯身看他,嗤笑:“這世上,哪有燕相這般薄幸的臣?”楚明抓住他的手,教導他。如此鮮明的暗示,他看到了燕知微因為震驚而睜大的雙眼。“陛下,您想幹什麽?”天仙般清雅的美人雙眸盈盈,泫然淚泣,像是快要暈過去了。他用手肘撐著身體,似乎想要努力往後挪動,然後抱著被子,委屈地把軀體縮成一個軟軟的小鳥球。“你說,朕要做什麽?”楚明見他這般震驚反應,心中本還有些矜持姿態,覺得君王這般姿態實在掉身份。此時,他卻被小燕像是要一個猛子紮進被子裏的反應,結結實實氣笑了。“燕相不樂意在下,朕樂意,你怎麽又這般與朕矯情?”楚明挑眉,“難道,知微還要朕自行取用?”取、取用什麽?瑟瑟發抖的小燕快要暈過去了,道:“陛下,您要不要聽聽您在說什麽啊!”楚明麵無表情:“連這個都得朕來,貴妃還嬌氣上了。”“你不是挺喜歡的嗎?不是整天誇朕俊美,喜歡朕?輪到你表現的時候,又開始‘臣不行,臣不可’了?”他擰著眉,似乎很是不信,“難道朕當真差到,讓燕相隻想拒絕?”說罷,楚明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滿心想著好好欺負他一頓,以此證明自己的魅力所向披靡。“這、實在是太冒犯陛下了,臣不行,臣不敢!”燕知微明明被天大的帝王恩澤砸中,卻仰臥起坐,大驚失色。“朕都允了,又不欺負你,有什麽好猶豫的?”帝王步步緊逼,“難道,燕相不行?”燕知微固然喜歡極了帝王的美姿容,但他最過分的時候,也隻是心裏想想,當不得真。反正,他從來是沒想過今天這樣慌的滿床亂爬,卻被帝王逼到床沿,逃無可逃的慘烈時刻。燕知微倉皇間,甚至還把柔軟的枕頭蓋在自己腦袋上,努力往裏鑽,就差在床上刨出一個洞了。楚明把他從被子裏挖出來,本想把他家天仙小鳥按倒在枕上。可是小鳥掙紮的很努力,還在刨床,羽毛散了一地,終於連滾帶爬地縮到一角。燕知微抱著床柱,渾身的羽毛都要炸開,變成一隻絨絨的慌張小燕,委委屈屈:“嗚嗚嗚……臣沒想過這麽對陛下……陛下,臣真的錯了,不和離,臣真的愛陛下,別讓臣犯錯啊……”畢竟,他原先對陛下親親啃啃,軟軟地纏著他,也隻是有一點點色心,但是不多,且是完全沒有色膽的。楚明可是君王,容不得一點褻瀆。如今,陛下明示,燕知微慌的快要腳一蹬挺屍了。“犯錯?”楚明聞言,卻是笑了,俊朗眉宇間銳氣十足,“這般便是犯錯了,再過分些,知微怎麽受得住?”“……陛下還想做什麽?”他目瞪口呆。“當然是……”文臣的力氣還是比不過戰場上馳騁的君王。他再努力撲騰,所有掙紮還是都失敗了。燕知微眼睛紅紅的,咬著唇,做最後的撲騰:“臣怎麽敢對陛下大不敬!臣之忠心,蒼天可鑒……”“什麽大不敬?”楚明心情好,淡淡笑道,“朕說什麽,你照做,無論怎樣,朕恕你無罪。”“真的……無罪?”小燕知道這波跑不掉,悄悄探頭。楚明從衣袖裏倒出一個隨身攜帶的瓷罐,滾落在燕知微麵前。“當然無罪。”燕知微僵住了,他在帝王實質性的視線中,拿起瓷罐,聞了一下香氣。也許是因為信息量過於炸裂,小燕瞳孔地震,腦子一片空白:陛下怎麽隨身帶著這個?難道是陛下早就設計好的……那陛下方才和他賣慘,顯露幾分脆弱,難道也是精心設計?當機中……不行,腦子不夠用了。楚明不給他任何反應時間,強行打斷他的頭腦風暴。不如說,衝動時情感最濃烈,他不能讓燕知微有半點思考的餘地。“就今天,朕非得把你給辦了。”楚明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格,冷聲命令。“朕下令,你起不來,這才是大不敬。”燕知微顯然沒有考慮到什麽天威難測。他身子骨太軟了,很沒骨氣地服輸,身體背叛理智,嘴上卻還推拒著:“臣不行,臣不可!陛下三思!唔……”可這就是君王三思後的結果:等了七年了,不等了。燕知微拒絕的態度有所軟化,甚至帶了幾分欲拒還迎。他當真是沒什麽骨氣,這是嚐到甜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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