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微聽他下文。幫燕王管著後院,這個權力實在是太燙手了。他如果現在理順了王府事務後再交還殿下,屆時他有了王妃,勉強還算是有回旋的餘地,不必被燕王妃不喜,被穿小鞋。“反正本王也沒有王妃,又缺不得幫本王理家的人。知微最得本王信任,先前的種種改革舉措,效果卓著,本王十分滿意。這燕王府的權力,你且領著吧,不必推拒。”楚明再睜開眼時,漆眸如雪,亦是冷靜至極。他越是清醒,越不可能讓燕知微得了便宜,投入他的懷抱,再輕飄飄地撇清自己。燕知微想要實權,又想要名聲,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既然都不清不楚了,那就不清不楚著吧。燕知微一噎,道:“可是,外臣代行王妃職責,這有損您的名聲……”楚明好整以暇,支頤瞥他,顯出幾分慵懶恣意。他道:“在本王的臣子裏,有幾個人不知道,知微與本王關係匪淺?”“既然心裏都有數,明目張膽些,能有誰反對?”他們縱然在外不會明目張膽地親吻撫慰對方,但同進同出,肢體相觸,言行親昵,足以讓人對他們的關係產生猜疑了。燕知微一開始還與人解釋,後來就一笑置之了。因為他心裏明白,問心有愧的事情,是解釋不清的。燕王低笑一聲,把他從膝上抱起來,站起身。身量纖長的燕知微一陣騰空,竟是被托著腰,然後雙腳觸地。“真是貪心。”楚明額頭碰了碰他的額頭,卻沒有親吻他,呼吸卻拂在他的唇畔上。“本王怎會讓你如願以償?”燕知微有些愣神,看著楚明似乎什麽地方變了。燕王似乎還在醉中,他解了貂裘,單手扶著桌邊,身形微微晃了晃,似乎是要向燕王寢殿走。楚明醉的太厲害,竟是有些天旋地轉。但他身形頎長,風姿清爽秀美,其醉時,宛如玉山之將崩。燕知微連忙從背後抱住他的腰,穩住他的身形,讓他不至於傾倒。他道:“殿下,您醉了。”“醉了便醉了。”楚明和他擰著,甚至還冷笑一聲,“知微又不心疼本王,醉倒雪中,死便死了。”燕知微甚少聽他這般任性,卻是本能不愛聽這個“死”字,心裏頓時又酸又疼,道:“殿下,不許說這些氣話。”他的娘親死後,唯一真的疼他,如他親人,如他長兄,如他師友的,唯有燕王殿下。他如何會不在意?楚明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似是不勝酒力,被他攙扶著回房。半途,他還半闔著眼,仗著酒醉,喃喃道:“知微又不是真的心悅本王,何必做到這般地步……本王要你做什麽,難道你就做什麽嗎?”“知微當然心悅殿下。”燕知微扶著他,還得溫柔安慰一個醉鬼,“若是不喜歡殿下,知微怎會吻殿下呢?”“但是小燕不願做本王正妃。”楚明語氣低沉,“……本王就這麽上不得台麵,教你不願與本王扯上關係。”“這是願不願意的事情嗎?”但礙於他是上司,又是王公,燕知微才壓下那股莫名的鬱悶,好聲好氣地哄他,“殿下,這壓根不可能。”“讓你管本王的後院,你卻不肯。”“知微是外臣,如何看顧王爺內院,萬一以後有女眷,這多不像話。”“若是沒有女眷呢?”“……”楚明被他攙扶著,卻直視著前方,語氣淡淡道:“隻要你自己不點頭,本王的後院,自然是誰都進不得的。”“這權力在你手上,本王也得聽你的。難道知微還會學那些長安大族的賢婦,一心替夫君開枝散葉,變著法子往院子裏塞侍妾……”“當然不會。”燕知微斷然道。他占著燕王殿下就夠了,寵愛總是不嫌多的,誰會往外分。和他搶的,敵人,全都是敵人。“……霸道小燕。”楚明側眸,看著他微寒的麵色,心情又好了些,沒方才那般鬱悶了。今天他醉的厲害,才會說這些有的沒的。回到燕王房內,燕知微先替楚明把外袍脫下,服侍他平躺下,然後用帕子浸了水,擦拭他俊逸麵容。“殿下醉了。”燕知微的聲音很輕軟柔和。帳子影影綽綽,唯有美人在側,如花如霧。楚明單手置於額上,朦朧間抬眼,隻覺他好似身在鈞天帝所,身側有瑤宮仙人攜手同遊清都。時而,他們又共墜軟紅榻間,身體糾纏,耳鬢廝磨,互訴情衷。楚明抬起手臂,似是真的擁入墜落他懷間的天仙美人,幽香拂麵而來。他沉睡過去。第22章 旖旎夢,美人謀後來的事情,楚明就記的不甚詳細了。那如同暢遊仙宮,美人在側的夢境;那高床軟枕,紅綃帳暖,溫香軟玉的體驗。真耶,幻耶?是耶,非耶?楚明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正午,日光斜入軒窗。燕王爺倚著床頭軟枕,好似在閉目養神,墨色長發微散,身材修頎,玄色裏衣半敞著,露出赤裸結實的胸膛。這般慵懶倦色,正是列鬆如翠,積石如玉。坐臥之間,說不出的倜儻風流。楚明休憩,因為宿醉後的頭疼欲裂,久睡的軀體無力,教他醒是醒了,還是懵著,似乎在整理思緒。直到他支起身,錦被從他身上滑落,他嗅到一絲欲望的味道,頓時臉色驟變。哪怕被換了衣服,罪證也被擦拭幹淨,他身上這種爽利感不是作假。難道,昨天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楚明再不清醒,現在也清醒了。他即刻翻身坐起,珠玉似的墨發披散肩膀。他低頭,見到緊致的腹部上有幾顆散碎的紅痕,宛如雪地紅梅。他頓時警鈴大作,對照銅鏡扯開衣襟,胸膛左側那一點附近,有個還未消退的牙印,頗有些打個記號的意味。他再撩起長發,鎖骨附近有幾個輕啄的痕跡,還有半圈咬痕,整整齊齊的,可見咬人者牙口極好。楚明一怔,繼而笑了,“會啄人,還會咬人,小燕真是凶……”他又闔眸,依稀記起了幾個旖旎片段:燕王的帷帳中,兩具身軀藏在錦被下廝磨,極盡銷魂蝕骨。燕知微伏在他的胸膛上,肌骨雪白晶瑩,墨色長發如瀑散落,指尖還畫著圈,不住喚他:“殿下,主公,明哥哥……”他甚至還攀著楚明的肩膀,清雅如天仙的容色近在咫尺,一雙明眸含愁帶盼,凝著無限情絲,正是“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太危險了,小燕,竟是這般會勾引人。”他想到這裏,神情凝了一下,頗為懊惱。楚明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在醉後漏洞百出。此時他正按著眉心,回想自己還幹了什麽丟人的事情。他堂堂燕王,多少是個皇家子弟,實封王侯。他不慎被美人爬了床,美人隻是撫摸,他就如此荒唐,把君子禮節和風度丟了個幹淨,失控之下,竟是被勾了個魂銷魄蕩……如此這般,他還怎麽去端著主公的姿態見小燕?楚明掙紮片刻,還是把散落的衣襟往上拉,遮擋住幾處可疑的痕跡,以長發披拂,欲蓋彌彰。他隨手取了件玄色麒麟紋的外袍披在肩上,一邊收攏衣襟,一邊往外走,卻正巧撞上了他現在不敢見的那個人。燕知微見燕王殿下這般衣衫慵懶,一派瀟灑氣度的模樣,滿眼裏瞧著,黑眸晶亮,一見就喜歡。在燕王殿下看來,他先是抿著嘴笑,又轉開眼,欲蓋彌彰地輕咳,顯然是在取笑他。見楚明神色微僵,燕知微視線轉到他脖頸上,先瞧了一眼,再暗示性地把指尖搭在自己脖頸相同的位置,摩挲片刻。燕知微笑道:“殿下,好歹遮遮吧,為臣的清譽著想。”他還倒打一耙。楚明這般君子的人,也是氣笑了,“怎麽不是本王的清譽?”燕知微又摸上自己的紅唇,輕輕摩蹭過,似乎在索求一個吻,又頑皮地促狹他。“臣又沒對您做什麽,明明是您醉後抱著臣,把臣當燕王妃使。主公要臣,臣自然從命,隻得任殿下為所欲為了。”“明明是知微爬到本王的床上……”楚明又氣笑了,“還有,什麽叫當做燕王妃使?”這話,簡直是旖旎的有些過頭了。“殿下千金之軀,臣怎敢冒犯?”燕知微振振有詞。“……本王真的做了這麽荒唐的事情?”楚明遲疑。“真的啊,知微怎麽會騙您。”燕知微撩起袖擺,把腕子上的指痕展現給他看,皚皚白雪上有一圈青紫,像極了強製愛。他還埋怨道:“您瞧,您還扯著臣不讓走,非說冷,要抱著臣睡。被您抱了一整夜,把臣輕薄夠了,清晨您才鬆手。”楚明:“……”燕知微故作失落,先看他一眼,楚楚可憐的模樣,又垂下眼睫,做足了含羞帶怯的姿態。“被您這般輕薄過,臣哪還有什麽‘清譽’,此身再難許他人了。臣也不指望能當‘燕王妃’,往後隻盼著您憐惜幾分,多疼疼知微。”楚明腦子裏閃過幾個片段,他信,他還真信。半晌後,他才道:“既是如此,知微想要本王怎麽疼你?”燕知微要的就是這句話,他當即上前,托起楚明的手臂,示意他雙手平展,“臣替殿下整理衣冠。”楚明看他一眼,習慣了被侍候,他自然抬手,等他整理。燕知微手指纖長柔軟,替他整理衣襟,撫平衣上折痕。他垂眸,指尖輕拂過他的衣領,剛好遮住那明顯的咬痕。他既要在明顯的地方打個烙印,明裏暗裏地宣誓主權;又擔心這會損傷殿下名譽,偏生做些遮掩,教人看不見。這般矛盾心態,半是霸道,半是多情。或許,隻有燕知微抬手撫上自己脖頸上相同的地方,看見那人下意識地也伸手覆住。這般默契時,他才會感覺到隱秘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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