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滿意的笑了笑,將寶劍向前一揮同自己的高呼,而劍指的方向正是荊軻和秦舞陽被拖出去時留下的血跡,再向外延申便是遙指燕國地區。楚國對戰敗的將領一向不留情麵,項燕在得知秦自蜀出兵自楚背後襲擊,而他們斷絕了李信和王翦的糧草也沒有讓他們軍心動搖,遠在秦國的顧衍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把糧草送進了楚國腹地後,就引咎自殺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用手裏的人威脅王翦,因為遠在前線的王翦根本就沒有管留在陳郢的昌文君和那些秦吏的死活,在知道陳郢被他占領後都沒有回防,殺了陳郢裏的人根本無濟於事。熊啟得知帶兵的項燕自盡時非常震驚,但轉念一想立刻明白項燕的做法。他領兵在外,但族中親人還在都城,楚人對將領向來是兵敗便賜死,眼看國都要破若是他現在不自盡,恐怕過不了幾天他全族就會被楚王賜死(1)。隻是項燕一死,陳郢裏的楚兵也散了。熊啟對著根本不聽他命令的楚軍根本無能為力,很快整個陳郢就被王翦給昌文君留下的偽裝成百姓的秦軍控製,而熊啟也被自己的同族斬首。在陳郢令尹府裏被幽禁了數月的昌文君雖然麵色蒼白,但精神抖擻,指揮著手底下的士兵收拾殘局,然後第一時間給前線的王翦他們寫信表明這邊的情況。項燕是楚國為數不多的名將,他們這麽長時間不攻破楚國都城就是為了給楚王壓力,然後還收買了李園讓他勸說楚王給項燕施壓,逼他自殺。等了這麽長時間,終於等到楚國自斷後路。幾日後,接到昌文君書信的王翦輕鬆一笑。在楚國西部攻城掠地的李瑤沒過多久也收到,全力拿下楚國剩餘領地的命令。半個月後。多雨的楚國終於迎來一個晴朗的天氣,這代表著這又是一個利於進攻的好天氣。空氣中彌漫的燒灼的味道讓人窒息,巨石從城外時不時飛進城內,帶火的箭簇也紮在木製的樓閣上。不斷有攻城的秦兵從雲梯上摔下來,當然楚兵也不斷被秦軍挑下。郢都城下,屍體一層又一層的堆疊,秦兵和楚兵的血混在一起發出陣陣腥臭。百名秦兵扛著巨大的木樁撞擊城門,而城門對麵也有楚兵死命頂住城門。王翦拿著臨走時從太學那裏拿到望遠鏡,觀察了一下攻城的進度後想了想,讓李信帶人拿著炸藥去試試。這種東西雖然自顧丞相為太保時就拿給軍隊了,不過他們這些將領在見識了炸藥的作用後都覺得沒什麽大用。在日常的作戰中,它的作用沒有騎兵衝撞好,而攻城戰裏它又不能把城牆炸開,簡直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此時一用,應該能盡快結束戰鬥。隨著轟鳴聲,城牆上的守軍被炸得從城牆上摔下來,看上去確實比讓人攻城效果要好些。李信立刻揮手讓人繼續搭雲梯,趁著這段時間守備空虛占領城牆。“隨我來,首登者受上賞”李信一馬當先,帶著人就開始攀登雲梯。當然,秦軍不可能在每個城門口都守備森嚴,總有一些城門的軍隊人比較少。而這些城門便是貴族們逃亡的地方。王翦現在沒空管這些已經失去了土地和權勢的貴族,專注地指揮軍隊攻破城門。在李信帶兵首登後,城門也被秦兵撞開。王翦立刻讓軍隊全力進攻,破城而入的秦軍大開殺戒,對待這個自八百年前存在的國家毫不留情,蠶食著南方大國最後的榮光。因為貴族的逃亡,秦軍在城內並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王翦毫不費力的就攻破內城,將想要自盡的楚王熊悍生擒,楚室宗廟也盡數被毀。國君被俘,宗廟被破,楚國已經完了。當然,楚國逃跑的貴族們也不是沒有去處。至少大部分人都願意前往同樣身為楚國宗室的昌文君治下的陳郢再謀生路。這也是當初顧衍安排昌文君隨昌平君一同前往楚地的另一個理由。昌平君大概率都會被殺,但他死後楚地還是需要安撫的。而同是楚國宗室,又是秦國外戚的昌文君是秦國的另一個選擇,更重要的是,昌文君比昌平君更忠於秦國。拿下楚地貴族,就交給昌文君來安撫了。等到秦國把楚國徹底收複,就算楚地舊貴族想要翻起什麽風浪也不可能了。顧衍在得到軍報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鹹陽,正在嬴政那裏和他下棋。嬴政把王翦的軍報摔到案幾上,笑著說,“先生看看,這老匹夫”語氣裏倒是沒有怒意。“王將軍年紀可不大。”顧衍搖搖頭,拿過軍報將字一一摸過,“哦,王將軍想要王上分封於他。王上打算怎麽封?”“滅國之功,我大秦有好幾個將軍得呢!難道我都要封他們關內侯或者徹侯?”嬴政眉眼含笑,“大庶長還差不多,若是能再滅幾國還湊合能封他們關內侯。”“那臣就這麽回王將軍。”顧衍笑著點點頭。第94章 前線戰事順利,嬴政的心情也非常好,至少顧衍沒有看出荊軻的刺殺給他造成了什麽影響。“對了。”嬴政興致勃勃的問,“先生那球軸承可做出來?”顧衍搖搖頭,“雖然勉強做出來了,不過張博士說用不了。”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盡量將張蒼的發現給嬴政說清楚。嬴政饒有興趣的聽顧衍給他講解這些物理知識,然後問,“那張博士打算放棄?”顧衍想了想張蒼和陳平那執拗的樣子,笑著說,“他們為了把窯內溫度再提高些費了不少功夫,恐怕不會輕易放棄。”“又是給煤炭去硫?”十年前他去岐山找顧衍的時候,顧衍為了練出高質量的鋼就拉著他一起做了第一次煤炭去硫,也是那個時候顧衍發現了張蒼的才能。顧衍點點頭,“咱們那個時候做的畢竟粗糙,如今有了專門的人手實驗調整配比什麽的,肯定比當時效果好。”在奠定了一些技術基礎後,更精細更深刻的理論技術都在緩慢的發展。顧衍覺得隻要文明的種子在此時種下,就不用擔心日後它們的發展。嬴政點點頭,在了解了進度後就對此失去了興趣,轉而說道,“寡人收到狄道侯的來信,說在狄道向西數百裏的地方有呂相的消息。”“哦?”顧衍顰眉,撚著手裏的棋子道,“那為何沒有消息傳回狄道?”隻剩數百裏地,按道理來說不可能再有什麽差池了。嬴政看著棋盤冷笑道,“先生明知故問。”顧衍無奈的搖搖頭將手裏的白子落在棋盤上,“胡人定是得了中原戰亂的消息,有了不臣之心。隻不過現在王上還需再忍耐些時日,等平定六國再做謀斷。”當然,有一部分原因還是今年的寒潮讓他們沒法在草原生活下去,才打中原的主意。嬴政見顧衍下在了意料之外的地方,也沒有慌張,反而輕鬆寫意的將黑子落在一個看似毫無關係的地方。“胡人是殺不盡的,寡人欲教化其民,該當如何?”顧衍撇撇嘴,不太讚同嬴政這步棋然後抓住機會圍堵他,繼續說,“以利誘之,以刑止之若不行,再結為姻親,同化其民。”其實顧衍是不讚同用婚姻這種原始的方式來處理民族問題,但不得不承認聯姻是如今見效最快的同化胡人的方式。“若是呂相能順利歸來,先生之法方可一用。”嬴政又下了一步棋,“若是西域諸國有貿易往來的價值,日後狄道的繁盛定不輸鹹陽,路上所經之地需要人馬維護,貨物需要運輸,為胡人提供穩定的勞作環境,他們不再缺衣少食,再加上大秦軍隊的威名,胡人自然不會無故進犯我大秦。”隻不過前期的威名嘛,當然是打出來的了。“王上這不是都想好了嗎?怎麽還來問臣。”顧衍投子認輸,棋盤上的局勢已經明朗,不出十步嬴政就會贏了。嬴政的意思他很清楚,自己的王上不過是拐彎抹角的探自己口風,聽他的意思,等六國平定他就要發兵西域了。“先生教得好。”嬴政謙虛道。“風兮風兮”蒼茫的草原燃起篝火,幾隊身著胡服,頭包防風布的人圍坐在篝火旁正在烤兔子(時代限製,現在不要吃野味)。如果將防風布掀開,就會發現這幾隊人裏半數是明顯的漢人,其餘人都是深眼窩高鼻梁的胡人樣子。“遊子歸家,當早歸;遊子歸鄉,當早歸。”歌聲響徹草原,訴說著遠行多年的遊子迫切歸鄉的願望。“呂先生,還有多久能到秦?”在最大的篝火旁,一個眼包白布的年輕人操著帶有濃重口音的秦語平和的問一旁領頭人。“若是一路順利,再過幾個月就能到了。”領頭人,也就是呂不韋抬頭通過星星確定了他們現在的位置,又找出地圖看了看確定道,“隻要穿過犬戎和匈奴的領地,就能進入狄道。入了狄道,我等就安全了!”年輕人點點頭,並沒有因為呂不韋透露出來的快要脫離脫離危險,結束著長達數年的旅行而興奮。他是印度阿育王的長子,因為不理被父王寵妃的勾引,而被陷害發配到偏遠的地方任職,後來還在那妃子的欺騙下自毀雙目。在因為傷口發炎,無錢醫治時呂先生經商路過他乞討的地方,幫助了他。後來呂先生又幫他重獲父王的信任,後來呂先生帶著隊伍繼續向波斯的領地走去,父王重賞財貨還派兵保護他們,而他去不願再混跡於肮髒的皇宮於是徹底皈依佛門。直到幾年前呂先生回程又一次路過印度,他當即決定與呂先生一道去東方淨琉璃世界求道(1)。當然,按照呂先生的吩咐他也帶著些印度特有的香料作物的種子獻給秦的君主。“隻是不知道傳回去的信南鄭公收到了嗎?”呂不韋顯然已經習慣了鳩那羅的這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態度,自言自語道。若是收到了,他們就不用擔心過犬戎時會受到滋擾了。正想著,一聲尖銳的鳥鳴時從遠處傳來,商隊裏訓鳥的胡人站起來。沒一會,他就拍拍降下來的鷂子的背部,給它喂了些老鼠肉後從它的腳上解下一個小木桶。呂不韋走過去,接過木桶將裏麵來自斥候的信展開看,在確定了前方沒有胡人軍隊後他安心的呼了口氣,對眾人說,“前麵安全,休整一下明日盡量多趕些路。”因為不知道胡人的馬隊究竟什麽時候會出現在他們必經的路上,所以在路上沒人的時候他們就會盡快趕路。呂不韋不知道的是,他讓斥候送到狄道的信並沒有被送到南鄭公的手上。畢竟草原還是犬戎和匈奴的地盤,就算斥候再怎麽小心謹慎在他們的圍追堵截下也很難逃出來。不過好在李崇要求狄道戰備的同時,也經常派兵巡邏周遭。沒有多久就抓了個犬戎族人審訊出了最近他們的大小事情,也間接直到犬戎截獲了一個秦人。李崇估摸著應該是呂不韋派出的人手,於是佯裝進攻了犬戎部族獲得了更多的信息。半個月後,秦宮。“犬戎敢截我大秦的信息?”嬴政拿著從狄道送回來的這些年呂不韋想方設法送到狄道附近,但又被犬戎藏匿的信息冷哼了一聲。第95章 “怎麽還掛在那?”顧衍揉了揉額頭,他的眼睛確實看不清但是至少能分辨出城門上被掛著的類人形狀肉色物體。自從嬴政將荊軻和秦舞陽誅服後,就將他們掛在城門口用來昭告天下燕國刺秦的事情。但是過去這麽久了,嬴政像是把他們的屍體忘了似的,從來沒提讓人把荊軻的屍體放下了。一旁的中尉說,“王上意圖威懾天下,說燕國一日不滅一日不把賊人放下來。”顧衍點點頭,然後囑咐中尉道,“那也稍微遮著點,莫嚇到其他來鹹陽的百姓。”掛在那風幹的腐屍他不用細看就直到一定非常恐怖,而如今鹹陽太學在各地都很有名氣影響力甚至超過了齊國那個已經衰落的稷下學宮,各地學子和學說帶頭人都趕來鹹陽太學推廣自己的學說,想在秦謀個一官半職的人不在少數。要是他們還沒進城就被秦王喜歡把人掛牆頭的愛好嚇走就不好了。就算不嚇到士人們,就是嚇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中尉點點頭,立刻招手讓人去找塊布把荊軻和秦舞陽的屍首包起來。顧衍這才穿過城門進到鹹陽城裏。如今又是一年春耕,在吞並了楚國後王翦將軍他們帶著遠在楚地多年的四十萬大軍盡數歸國,至於安撫楚地百姓和貴族的事情,昌文君做的很好,顧衍交給他的吐酒石忽悠住了不少楚民,讓他們相信天命在秦,所以不需要太多秦兵在楚地鎮壓叛亂。這些趕在春耕前歸國的壯勞力們一回來就投入到了生產中,顧衍在視察了附近的耕作情況後估摸著雖然寒潮影響了冬小麥的生產,但按照現在的勢頭今年應該會是個豐年。他喜滋滋的想,戰爭馬上就會結束,到時候會有更多的人能夠過安穩的生活。這麽多年的努力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主君,主君。”正當顧衍打算從城門溜達到太學聽聽諸子百家辯論時,來自丞相府的仆從匆忙從遠處跑來,“主君,王上急召。”他身後還有一輛馬車,顯然是為了方便顧衍立刻動身準備的。嬴政很少急召他去王宮,顧衍覺得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於是連衣服都沒換就登上馬車直奔王宮。等他到的時候王殿之中已經站滿了人,在眾朝臣一一和顧衍見禮後,尉繚才低聲給顧衍解釋前因後果。“所以,因為犬戎無禮王上震怒,想要發兵犬戎?”顧衍嚅囁了一下嘴唇,悄無聲息的向尉繚確認。尉繚直視前方沒有說話,淡淡的點了點頭。顧衍歎了口氣,自家王上真是沒有一刻是安分的。雖然前幾天就和他通過氣,想要用兵西域,但是也沒說這麽快啊!如今才結束了對楚的作戰,國內近七成的部隊需要休整,楚國舊地也還沒有徹底安分下來,東麵齊國雖然不是什麽威脅,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嬴政卻在這個時候想攻打犬戎?他正想著,嬴政就走了進來。眾臣行禮後他才將手上來自李崇的信摔到案幾上,讓宮人念出來給所有人聽。信裏重點描述了犬戎如今的強大,還有他擔心這樣放任下去會對中原不利,也會對未來可能存在的商路不利。確實顧衍一邊聽一邊讚同的點點頭,覺得李崇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是如今的情況貿然發動戰爭實在不妥,對於嬴政想要出兵的事情他是持反對態度的。朝中文臣們基本都是顧衍這種想法,而想要建功立業的武將們都支持嬴政的決定。一時間,朝內爭吵不斷。顧衍皺著眉頭,這才他並不想向嬴政妥協,但也不能把朝內關係弄得很僵硬。最後隻能折中道,“王上,不如令南鄭公發兵犬戎,挫其銳氣,待國內修養生息後再做圖謀?”嬴政本就是借這個機會發兵西域,想要讓秦國在草原上打出名聲,所以第一次正經交鋒必須是大獲全勝。結果在早上聽了民部的長官的報告後,他也有些覺得貿然出兵可能對秦不利,此時顧衍遞了台階來時立刻就下來了,沒有任何猶豫的說,“丞相此言可行,便照辦吧!”顧衍一聽就知道,嬴政又拿他做借口。哪裏是著急出兵,明明是自己被犬戎氣得上頭,衝動之下說了句派兵的話,冷靜下來又有點後悔,然後急召自己入宮來給他台階下。揉了揉額角,顧衍揮手讓剛剛還吵得不可開交的朝臣們退下。“王上”顧衍無奈地說,“國內壓力很大,等天下一統後再考慮這些也不遲啊!”嬴政偏頭不看顧衍,撇撇嘴道,“就算幾線同時開戰,我大秦也不會輸”感受到顧衍心情不好,他立刻安撫道,“寡人這不是沒有發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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