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大秦帝國教書的日子 作者:花燈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嬴政的邯鄲也吃過這種湯餅,但味道遠沒有顧衍做的好吃。人類刻在基因裏的對油脂的渴望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明顯,讓嬴政覺得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飯食。在他大快朵頤的時候,顧衍已經溜達到那堆肉膘邊上了。看著做飯用的還有水,就招呼還沒走的二丫將肥膘扔進水裏煮。“公子這是作甚?”二丫看著鍋裏咕嘟咕嘟的膘,疑惑的問顧衍。顧衍微笑著說,“扔了有點可惜,我打算把油存起來。”“油”二丫沒有吃過油,但也知道是個好東西,“那我能在邊上幫公子嗎?”在旁邊幫忙能學會一門手藝,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分點油。顧衍點點頭,他不討厭為了生存動而耍的小機靈。不過,如果沒有油脂的攝入,人體所需的能力需要大量的食物去供給,從某種程度上也是對糧食無意義的消耗。顧衍想起農人常常吃的菽,也就是後世的豆子,心裏有了計量。等到嬴政吃完飯,顧衍也收獲了一大鍋豬油,隻要等到它凝固,以後再做飯的時候他就不用忍受各種翻來覆去的羹,蒸菜和烤肉了雖然有的味道不錯,但單調的飲食難免讓他厭煩。“阿政不是要看龍骨水車建的怎麽樣了?”這才是嬴政過來的初衷,不過是剛剛被顧衍教二丫的事情給氣的忘了。為了防止嬴政再說什麽教二丫不教他的瘋話,顧衍趕在他開口諷刺前提議道。作者有話要說:嬴政:仙人隻能教我一人,賤民怎敢?第14章 龍骨水車的結構非常簡單。以木板為槽,尾部浸入水流中。另一端有小輪軸,固定於堤岸的木架上。顧衍做了精細的更改,還拿飴糖和這邊的孩子換一種長相非常接近蒲公英的植物。這種在現代已經很少見,隻有西北地區和中東分布的東西在他現在看來可是千斤難求的存在。用龍骨水車時要靠農人踩動拐木,使大輪軸轉動,帶動槽內板葉刮水上行,傾灌於地勢較高的田中。這裏距離田埂不遠,可還是存在一定的距離,所以顧衍才會命農人先挖一個小幹渠用來引水。後世又有利用流水作動力的水轉龍骨車,利用牛拉使齒輪轉動的牛拉翻車。以及利用風力轉動的風轉翻車。至於二丫他們那些孩子收拾的竹條,是為了做給農人澆灌方便用的一種手搖水車,施於田間水溝,用來分水。嬴政眯著眼睛,聽韓徒的解釋,視察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有沒有被好好實施。而走到軸承和翻板連接的地方時,嬴政敏銳的發現那裏的結合和自己當初與顧衍一起設計的不一樣,立刻看向韓徒,“那裏與設計圖不符,是否有人偷工?”設計圖這個詞也是和顧衍學的。“這”畢竟是主人的命令,韓徒不知道是否應該對嬴政說實話。顧衍笑著接過話頭,“不是工人疲懶,是我讓韓徒改了設計。”然後將袖子暗袋裏的小植物拿出來給嬴政,“吹吹看!”語氣興奮的就像是第一次發現蒲公英玩法的孩童。被好好保護的植物已經到了播種的時候,毛茸茸的球在顧衍手裏搖搖欲墜,不用嬴政吹自己就掉了不少。&ot;先生這是何故?稚童玩樂便罷了,先生怎&ot;嬴政不讚同的說,語氣裏帶著痛心,就像是天縱之才竟然因為貪圖享樂而自甘墮落一樣。感到手上的觸感,顧衍遺憾的將植物掰斷,“非玩樂也,實乃良物也。”膠質從植物的斷/莖上冒出來,慢慢凝固最後變成富有彈性的膠體。這種長得和蒲公英很像的小植物,名叫橡膠草。與它同樣是橡膠生產原料的植物是巴西橡膠樹和銀膠菊,橡膠樹是不要想了,不過銀膠菊顧衍覺得等自己眼睛恢複一些了說不定可以找找看。雖然作為喜歡溫暖濕潤環境的植物,銀膠菊在他的時代大部分都分布在雲貴川地區,但此時的氣候與千年後不同,溫度也比小冰河期後的地球要高上不少,環境和千年後的貴州差不多,應該是能找到的。心懷著期待,顧衍指著龍骨水車的傳送帶說,“阿政可以摸摸看,橡膠草的耐用度可比模板好多了。”嬴政在他的鼓動下試探著去摸泛黃發黑的橡膠條,在除去水分後,堅實和柔軟的矛盾手感下了他一跳,但嬴政很快緩過神來仔細觀察著這讓顧衍非常重視的東西。從未見過的材質,看上去柔韌性極佳又有一定彈性,更重要的是它好像防水。看著嬴政起了興趣,顧衍趁機講了幾篇《墨子》,又和他討論了橡膠的具體用處。在聽到橡膠粘合性和抗老化性都不錯時,嬴政眼睛發亮的對顧衍說,“是否可做鎧甲?”這種東西可比銅甲和石甲輕,又比木甲耐用,更重要的是材料低賤,隨處可見又方便采集,向來生產起來更加容易。“能,倒是能,隻是”顧衍完全沒想到嬴政的腦回路竟然跳到了軍隊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猶豫道。其實,橡膠做鞋是最合適的。還沒等他說完,嬴政就想到了做鞋的事情,在一旁嘀咕著,像是要開發出橡膠在軍隊的一百零八種用法一樣。“既然可用,先生何不上書王上,以利軍隊?”“可是”這是他做出了幫助工人們省事的啊!而且橡膠的價值就在於各種便於生活,若是上交王上,恐怕會被壟斷,就連采集橡膠草都會成為罪名。這和他的初心不符啊!嬴政看到顧衍有些猶豫的表情,立刻正色道,“國之大事,在祭與戎。庶民小利怎能與國之要事相提並論呢?先生不可糊塗。”顧衍想了又想,在嬴政的催促下隻得暫時應下,“此時等春灌結束,龍骨水車真正顯出效果後,我一並上書王上。”嬴政思慮片刻,覺得顧衍應該不會在這種事上隱瞞秦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哪裏知道顧衍正想著怎麽忽悠秦王將生產的資格下放到地方呢!不知道長生不老,積德行善這個借口行不行?應該挺吸引人(帝王)的吧!到時候夾雜些神話傳說,再找材料做點藥給他老人家調養身體第一次忽悠帝王,顧衍有點膽怯,不過更多的還是興奮。距離春灌結束還有月餘,足夠他準備了。顧氏族地。清晨尚未到朝食時分,但平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勞作。春耕在即,總是要比往常忙碌些的。幾個短褐大的平民蹲在田壟邊休息聊天。“聽說少主被王上征召成博士官了!少主大才你我又可安穩幾世”“聽聞五道裏的貴人無軍功,被奪了爵收回田產那些佃戶被發賣,還不知道以後的日子呢!大公子在軍隊,如今少主又得王上看重你我安矣”“可不,岐安侯良善,其子肖父”現在的主家當然是長信侯,但長信侯的父親乃岐安侯,農人們根本搞不清貴族侯爵的規矩,隻是按顧家最初的那個爵位說。在秦國,土地和爵位不是世襲,隻有家族每代都有軍功農政卓著的子孫才能保住家族土地。而一旦失去土地,附屬於貴族的佃戶是第一個遭殃的。作為主家的從屬,一旦主家失勢,自然會被發買為奴或者轉給接手土地的下一任貴族,而和土地捆綁在一起的農人則會換一個不知好壞的新主子。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件好事。所以,顧家鼎盛也是岐東幾個裏的期待。和平民一樣晨起勞作的還有貴族府邸中的奴婢,葛麻製成的粗衣是奚奴們的日常穿著。楚人窮奢,就是普通平民都喜歡絲綢,隻是到了秦國這樣節省的國家,就是羋姬也收斂了不少。隻有身邊的仆從才會內襯絲綢。身穿曲裾的侍女小碎步穿行在行道中,鍋爐的下等女奴戰戰兢兢的將熱水桶抬到走廊下,侍女用白娟襯著手試探了一下木桶的溫度,確定裏麵的水在合適的溫度,然後用娟擦過木桶後指揮著跟著自己的奚奴將桶抬起,向女君的居所走去。拉門和隔窗用紗娟籠著,薄薄地透著人影,當侍女走到門前時拉門就被室內的侍女打開了。奚奴是不能進去的,侍女將滾開的水從木桶裏舀出來放在銅盆裏,又裝滿另一個漆桶。用白布將奚奴碰過的地方細細擦了後,才讓室內候著的兩人把東西抬進室內。一路走來,又換了容器,開水已經是合適的溫度了。剛剛進門就是一層一層的帷帳,之後便是女君的榻了。“女君,可是在憂心衍少主?”第15章 一位中年婦人將妝盒裏的木梳拿出來給羋姬梳發,細細的齒梳將她的頭發梳開,“少主大才,巫人都道‘鳳出岐山’,必是少主。女君不必憂愁啊”楚人以鳳為尊,誇人也是‘類鳳’,‘鳳人像也’之類。“若是他能平安,我必然不憂愁。”羋姬讓侍女將香膏塗於腕處,邊按摩邊說,“惠極必傷,吾兒多智慧,隻是行事魯莽,又年幼自矜,恐會給他帶來災禍啊!”她剛嫁給顧憫就懷了長子,此時他也是加冠參軍,後來又懷了次子,可以說作為妻子是非常合格的,可她看得出長子平庸隻是守家之才,那次子才是真正的棟梁。可那孩子早慧,她作為母親並不能教導什麽,就是自己的夫君恐怕也這才讓他狂放無度。中年婦女是羋芷的乳母劉氏,一直陪伴她,雖然沒聽懂羋芷的擔憂,但還是溫聲寬慰道,“少主吉人天象,女君寬心啊!女君寬心!”“罷”屈氏低眉讓侍女上妝,然後在劉氏將烏黑的頭發細細的挽成椎狀再妝上飾品,最後在腰間帶上兩組玉組,碧玉的玉玨和玉璜帶著玉璧用金縷穿起,行動見不聞腳步聲,隻有珠翠金玉音,“就算時人譏我家道衰落,但吾家爵位庇護阿衍還是輕而易舉的事,阿衍年歲尚小,在國都多見多聞便是。”就好像她料定顧衍會在鹹陽闖出禍患來,已經做好用侯爵之位換他性命的準備了。劉氏覺得女君有些過於擔憂,大公子勇武,少主聰慧,顧家安矣,又何必自尋煩惱呢?但她沒有提出異議,隻是恭順的跟著屈氏走出層層流蘇紗帳,到內室去用膳。這邊,自賞了肉食後,工人們顯然更加賣力氣了,再加上春耕已經快要完成,更多的農人來報名工作,水渠和龍骨水車很快就完成了最後的工序,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看著輕易就從河中流向萬畝田地的水流,嬴政一邊震撼於那工具的力量,一邊對顧衍說,“後日有春射,我為王太孫必然要參加,先生何不與我同往?”言語間盡是孩童不希望和自己的玩伴分離的期待。對於目盲的顧衍來說,他和春射這種展現武力的祭祀活動向來是無緣的。但嬴政此時並不受寵,恐怕那趙姬也不會護著他從嬴政來到書院,她沒有一次派人問候過就知道了,若是作為王上安排的先生兼伴讀都不和他同去王室的春射,恐怕嬴政會遭人詬病。思慮片刻他決定為‘小可憐’嬴政撐腰,“我與你同往,剛好向王上上表龍骨水車和橡膠草一事。”雖然這些東西是他的主意,嬴政隻是幫忙,但也算功勞一件,隻要有功績傍身,王都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也不敢欺辱於他了。“先生莫不是想要給自己的名聲上再添一筆,好讓自己加官進爵吧?”嬴政的腦回路顧衍向來猜不透,突然這樣問的他措手不及。哦吼,送命題。說是春射,事實上是三月上巳日的祭典,也被稱為‘大絮’。上巳,官民皆絮於東流水上,曰洗除宿垢為大絮。而絮者,乃陽氣布暢,萬物訖出,潔也。這項在灞水邊的活動,隻限於王公貴族,在此時還未普及到平民。不過,在這月沐浴清潔是大部分人家的共同選擇。此時熱水難得,大部分平民月餘才會舍得木材洗個熱水澡,接著節日的明天好好享受一下也是常理。而時常能用上熱水的王公貴族則會利用這一機會邀請賓朋,在祭祀後舉行別致的郊外宴會活動,所以這個活動也是貴族們交往聯絡感情的機會。顧衍很少參加這種活動,目盲是一,這種宴請活動不適合未成年參加也是真的。先不說獵殺各種動物的比賽,就是宴會上舞妓腰肢纏曼,衣著曝露就不適合孩子參加。不過王上要舉全族與民同樂,估計不會太過分。越丫拿著細麻布將顧衍剛剛濯洗過的頭發擦幹,洗發用的舜華花香味清淡,在發絲上留下清甜的痕跡。“少主之發甚密,隻是長了些。”擦幹後,越丫又拿出篦子輕柔的將頭發疏通,小心不弄疼顧衍。“日五盥,沐稷而梁,櫛用櫛,發用象櫛。進進羞,工乃升歌。”顧衍對著銅鏡裏的自己,嬴政和他交流的越多,他的眼睛就恢複的越好,此時已經能模糊的看到人影了,“若是太長,便稍微剪些吧!”此時雖然也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過男子還是不會留太長的頭發,以他的年紀,散下來到肩膀下麵一些就算長,再長就要被認為是女郎了。越丫用銅匕首將多餘的頭發小心削下,等到了合適的長度才用細娟幅巾將顧衍一半的頭發高高紮起,剩下的就披散在後麵。今日要去參加春射,顧衍一舉一動都要按照禮儀來,動作看上去比平時都要拘謹。秦人以水為德,衣服也尚黑。顧衍的禮服黑衣紅純,金線螭紋交錯在衣掾上,讓平時素衣青裳的他多了幾分貴氣。腰間的玉雜組串聯在一起,看上去相當繁複。門外的牛車已經等待多時,而作為學生的嬴政恭候在車旁,身上穿的和顧衍差不多,隻是純和掾用的是青色,銀線繡滾邊,看上去比顧衍的還要複雜。依禮,玉雜組嬴政帶了兩串,但行動間不聞聲響。抬眼瞥見顧衍隻有身側一組玉佩玉璜,嬴政立刻看向跟在他身後的越丫,“刁奴無禮,怎可欺主?”顧衍眼睛不便,如果在衣飾上有什麽紕漏又發現不了,肯定是那刁奴偷懶才隻給他帶一串玉組。若是殿前失儀,顧衍難免會被責問。他這位先生性情良善,甚至有點婦人之仁,才會慣的奴仆無禮。顧衍輕笑了一下,踩著韓徒搬來的腳凳登上牛車,回身對應該為他駕車三匝的嬴政說,“半禮就行,畢竟我又不求加官進爵”作者有話要說:唔,嬴政現在是秦王的曾孫,按理來說應該是公太孫,但是我覺得有點難聽,寫小說嘛就按順嘴的寫了,所以王太孫就不改啦。感謝在2021-11-0917:33:06~2021-11-1320:04: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書書5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6章 然後在嬴政微楞下笑著做好,用鴟杖點點車邊,然後帶著笑意說,“快點,不然若是誤了吉時,你是打算用甲去抵罪嗎?”顧衍沒問嬴政的禦術學的怎樣,當車輪緩緩轉了三圈後嬴政將鞭子交給跟隨的仆人,自己也回到了車廂裏。“先生不必向我解釋”虛偽的推諉了一下,嬴政滿意的笑著說。顧衍哪裏不知他是怎麽想的,不過心裏倒是讚歎不虧是贏氏子孫,生來帝王心。然後恭謹的微微點頭,“阿政不可失了今日疑我之心,方為帝王之道。”尤其是你日後最親近的人。這些嬴政當然知道,隻是疑惑顧衍竟然毫無顧忌的就將自己疑他的事情說出來,心下駭然。“阿政可有困惑?”顧衍目盲,但心卻不瞎。少年嬴政會想到的事情,他大致也能猜出一二。不看嬴政的臉色就知道他的疑慮。“先生是教我防備先生私以為被人懷疑,總會心中掛懷。”君臣之間,利字當先,顧衍看似什麽都不求,但嬴政知道這種人所求才甚大。而如今自己隻是個前途未明的王太孫,又輕易懷疑於他,很難不讓人寒心因為這幾月和顧衍聊的太過舒暢,他一時忘了自己還不是秦王。這種時空的錯位感一直影響著嬴政,甚至讓他放下的偽裝。如今要見秦王,他才忽然想起。顧衍歎了口氣,“那我問阿政,汝可對王位有所圖?”透亮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嬴政,想要從模糊的影子裏看到少年的決心。嬴政正色道,“自然。”他從未在顧衍麵前掩飾這一點。“那麽我便會教你帝王之學,我心中早已做好準備,你有帝王之心,我又怎會怨懟?”言下之意便是嬴政的舉動他都有心理準備,“但,秦國多征戰,刑法嚴苛”“非嚴苛,實乃”顧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著急,“若是一統江山,那時百姓必苦戰事久矣,還是修身養息最為穩妥,我唯有這一項祈求。”圖窮,匕首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