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作者:燕行澤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兩人約莫是天生契合的愛侶,在為數不多的幾次試探之後就已經徹底熟悉了彼此,商琅手上的勁很重,卻控製著沒有讓他疼雖然不知道明日一早起來還會不會好好的,但洞房花燭,也就隻求一次坦誠相待,真心盡付。沒有什麽龍鳳喜燭,隻是殿中尋常的燭火。燭淚一點點地滴,顧嶠的眼淚也一簇簇地落,哽咽著將人攀得更緊。莫名出現的洶湧淚意淹沒了他,顧嶠好像要將眼淚給哭幹,嚇得途中商琅還停下來問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卻隻能瞧見人滿臉眼淚地搖了搖頭,然後湊過去吻他。像是要把這過往二十一年的委屈全都給宣泄盡了,等帶著人沐浴完重新回到床榻上,顧嶠也還在抽噎。正殿被他們鬧得不成樣子,最後兩人是在商琅的側殿當中睡的丞相大人不過是在主殿當中跟顧嶠同床共枕了幾日,這偏殿就顯出來了點人走茶涼的冷清。甚至於兩人躺到榻上的時候,都首先察覺到了涼意。不過這涼意倒是把顧嶠給弄清醒了,試圖靠著深呼吸去緩解哽咽。因著小皇帝這麽一哭,商琅也沒敢耽誤太久,所以哪怕還沐浴了一番,眼下外麵的天也還黑著,還有一陣子歇息的時間。但兩個人此時此刻都沒什麽困意。心中最後缺的那一塊被徹底地填滿,顧嶠終於調整好呼吸,重重一歎。商琅伸手去擦他眼角已然幹涸的淚,道:“阿嶠方才是如何了?”“情不自禁,”顧嶠悶聲開口,嗓子有些啞,“我也不知為何,就是忽然想哭。”商琅聽他聲音不對,立刻下了榻去給人倒了一杯茶水,喂著顧嶠喝盡了,才道:“倒也好,阿嶠心中若是有委屈,如此發泄出來,也免得積鬱成疾。”顧嶠點一點頭,看著商琅將茶盞重新放回桌子上去之後,便伸出手來想要抱他。擁了個滿懷,顧嶠嗅著縈繞在鼻尖的純粹沉香,問:“我二人如此,算不算得上是洞房花燭?”“如何不算?”商琅彎了唇角,垂下頭來在他唇邊一啄一啄,“阿嶠當真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算不上,當時心急了,沒能好好布置一番。”顧嶠耳尖已經紅透了,心底砰砰直跳,卻還是故作矜持地推婉。商琅隻彎著唇角,倒也沒有去揭穿他這點小心思。下半夜兩人再也沒有歇息,一直到朝會的時候,顧嶠覺著自己身上還算好,神色自若地去了朝上,直接將自己要再次出去微服私訪的消息甩給了朝臣。一時間朝中百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後將目光落到了唯一沒有參與進他們裏麵的丞相大人身上。昨日那“斷袖”之言,傳得比顧嶠想象得要快,因而如今到了朝上,聽到帝王說出這等話來,朝臣的第一反應已經從“希望商相趕緊勸一勸陛下”變成了“商琅這個狐狸精什麽時候能離著他們陛下遠點?這都在京都當中待不住了” 。但商琅並不在意朝臣如何,而是溫聲幫腔:“如今中朝穩固,地方卻仍有未明之處,陛下如今微服私訪,倒也好再讓地方肅正。”“此等事陛下遣禦史往各州就是,何必勞煩親駕?事事親為,恐勞累過度。”一人開口勸諫,後麵便有不少人開口,搜腸刮肚地去尋出京的壞處,聽得顧嶠還以為他大桓是變成什麽人間煉獄了,以至於他這個帝王踏出京都一步都會被人直接挫骨揚灰。隨後跟著的就是一聲連著一聲的“請陛下三思”。顧嶠因著昨夜生的好心情,沒有直接打斷,支著頭在龍椅上好整以暇地聽他們把故事編纂完,然後揮一揮手,十分不走心地道了一句:“諸位愛卿心中憂慮,朕都已經有了應對之策。”“陛下此次出京,不知要由何人監國?”顧嶠心中有決斷的事,幾乎就不會再改,朝臣們好歹也跟了顧嶠這麽長的時間,見人勸不動,就幹脆換了話題。“同先前一般,由諸位尚書處理朝政便是,”顧嶠已經覺得無聊,指尖在龍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不過此次朕微服私訪應當會耗費上不少時間,若當真有難以決斷之事,亦可八百裏加急,將奏疏遞到朕眼前來。”“自然諸位也明白何為八百裏加急,還需謹慎決斷。”京都如今那些蠢蠢欲動的能威脅到帝王的勢力如今都已經被顧嶠給處理了個七七八八,哪還能在有什麽需要八百裏加急的大事件來?說到底,顧嶠多提這麽一嘴也僅是雞肋,京都當中絕大多數的事情還是要由他們來做。所謂微服私訪,也就是名正言順地當一個甩手掌櫃。幾個朝臣又忍不住去瞧商琅。雖然說商相本身便權高位重遭人猜忌,但是先前再多那也隻是空穴來風,帝王對他的重用也可以解釋為先帝遺詔使然與兩人多年的情誼深厚。但是昨日才從禦書房當中傳出來商琅那勞什子的斷袖之言,一夜過後顧嶠又忽然提出來要去微服私訪,怎麽看都怎麽會讓人懷疑這其中有端倪。於是神色又變成了痛心。商琅對於他們快要化作實質的譴責目光視若無睹,說完話之後就垂了眼睫,安安靜靜,遺世獨立。顧嶠瞧著下麵的情況,揚了揚唇,想著,如今便是如此了,等日後他宣布不納妃,而是直接在宗族當中擇選合適的子嗣作為儲君的時候,搞不好還得直接出現幾個撞柱死諫的。頭疼。“朕意已決,此番也是為告知諸位愛卿。有事啟奏,無事便退朝吧。”朝臣聞言,將目光從商琅身上收回來,之後匯報了些平日的事情顧嶠便宣布了退朝。按著先前微服私訪的習慣,為了不讓地方的官員猜測到帝王的去向,顧嶠還是直接停了朝會,讓六部尚書去處理近期的事件。兩人沒有在宮中待太長時間便出發了,比先前去荊州的時候還要輕裝簡行,隻帶了雲瞑跟伏憫兩個暗衛,自己收拾了包袱細軟,連馬車都沒有從宮中帶。雲瞑跟伏憫不方便作為暗衛在外,直接跟在他們兩人身側,作為兩個侍衛,而顧嶠則是好好享受了一把尋常富家子弟的輕鬆自在衣食無憂,行住便利,亦無政事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來煩心。簡直妙哉。因為先前的事情,兩人首先便想著去江南四州走一遭。“等到了江南便快要入了四月,趕在年關回京,我們有七個月的時間,應當足夠逛遍蘇杭了。”顧嶠一路上拿著輿圖絮絮叨叨地同商琅安排計劃,後者大部分時間都沒有發表什麽見解,隻是靜靜地聽著她說話,隻偶爾出聲提醒幾句。在這樣的配合下,兩人的計劃很快便被定了下來,行程也快上不少,一路行山越水。商琅如今身子已經大好,都能臉不紅氣不喘地陪著顧嶠在崇山峻嶺當中鑽。他們走的大部分地方都遠離了城鎮,隻偶爾在實在需要的時候,才會進城去尋一些東西,這一日兩人方才買完些幹糧回來,就聽見了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談的正是朱家的事情。顧嶠來了興致,駐足傾聽,不知道這人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齊全得很,一直談到最後帝王流放朱家全族。“那個朱五德,最後如何了呢?”說書人搖頭晃腦:“惡有惡報,世家造諸多業障,昔日他逼人食草根飲泥水,如今想必是同野狗爭食呢。”“而那帝王啊……”“當有萬世福祚,諸事圓滿。”堂中一靜。顧嶠一偏頭,看向出聲搶詞的商琅,眸子一彎,十指扣緊。第100章 避之不及【番外1】不會拒絕,絕不再來。在江南各州溜達一圈之後, 顧嶠還是到了荊州那邊去。一是為了去看一眼如今在齊尚治理之下的荊州,二則是打算順道到南疆去瞧一瞧傅翎他們哪怕顧嶠並不指望傅小侯爺會恰好待在南疆沒有到處亂跑。這一年的時間過去,荊州當真是比曾經好上不少。不說戶盈羅綺, 至少是道無饑荒。皇帝陛下“龍心大悅”, 轉道就去了齊尚的府邸。出門在外自然是不能直接暴露他們的身份的,因而麵對門口的家丁,顧嶠就隻是說了一句“故人來訪”。兩人原先出京的時候穿得還是綾羅綢緞, 這麽長時間下來, 已經完全融入了百姓當中, 衣飾都變得樸素了不少, 但是門口那兩個家丁並而沒有如何怠慢他們,聽見他說是“故人”之後,就連忙進去通傳了。本來兩人擔心會打擾到齊尚,特意選擇了個休沐的日子,但是齊尚聽聞是“故人”,匆匆來迎的時候,身上竟然還帶著書紙墨香。一看就是在書房當中不知道待了多久。為了方便人認出來,兩個人並沒有易容,因而在瞧見他們兩個的時候, 齊尚先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 連忙將人迎進府中。齊知州的府邸並不算大, 滿是文人墨客的清雅,種了不少青竹。顧嶠一邊跟著人走,一邊覺著, 齊尚同商琅應當是十分聊得來的。一行人一路到了書房去, 方才為了防止被府中家丁看出端倪, 齊尚一直都是僵著身子走在最前麵,到了書房當中,轉身便伏跪下來,沒等顧嶠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行了個大禮。許久沒被人如此禮待的皇帝陛下輕“嘶”一聲,連忙俯身將人給扶起來:“不必多禮。”“陛下怎麽來荊州了?”饒是如今齊知州在自己的位置上麵已經遊刃有餘,見到顧嶠的時候也還是免不得拘謹。“方才不是說了?想來瞧一瞧故人。”顧嶠笑著答了一聲。齊知州看上去更加拘謹了。“是要到南疆去,途徑荊州,便來拜會。”顧嶠瞧著齊尚這般模樣,莫名其妙地便想笑,靠在商琅的肩頭抖個不停,還是丞相大人無可奈何地同齊尚解釋了幾句。不過如今,齊知州已經不是因為聽見帝王來尋他受寵若驚了,而是瞧見了兩人如此親密的模樣,昔日心中存下來的疑問忽然便尋到了答案,然後被真相給驚得眼前一黑。雖然眼前帝相二人神色坦蕩,半點也不像是怕被人發現的,但齊尚還是懷疑這兩個哪天心情不好,會直接把他給殺了滅口。畢竟迄今為止,他還沒從京都那邊聽到半點這倆人有什麽風月拉扯,到如今變得這般明白放肆,說不定就是在微服私訪的途中互通心意的。那如此來看,搞不好,他還是第一個知曉帝相二人這一層關係的。齊尚胡思亂想這一會兒,顧嶠總算是緩過了勁來,隻聲音裏還帶著笑:“朕方才一路上已經瞧見了荊州情況,實在辛苦愛卿了。”“荊州有如今,並不完全是臣之功,”齊尚搖一搖頭,顧嶠一挑眉,還以為他要說出來什麽奉承他的話出來,卻沒想到齊尚開口說的卻是旁人,“荊州不乏有誌之士,隻先前有朱家逼壓,難得其誌,如今臣隻是將人重新啟用,並無大功。”“那朕也該讚齊卿一句識才,”談上正事顧嶠就不自覺地端上了帝王架子,唇邊含笑,“荊州人才濟濟,若無伯樂,也難以施展抱負。”“陛下過譽。”齊尚一拱手又要俯身行禮,在半路卻被顧嶠給托住了:“我與先生微服私訪來此,是見故人,而非談政事,知州便不必太過顧及這些君臣禮數。”齊尚連聲應下來,卻不敢真的在帝王麵前徹底放鬆下來,身子還是僵著的,小心翼翼地問:“兩位若是還要在此處待上一陣子,可要在府上留宿?”“不必了,”顧嶠擺一擺手,“我和先生在客棧住一陣子便走,就不用麻煩你了。”何況他們兩個本身就是隨意跑來瞧一眼齊尚,並未打算在此處久待。帝王都開口了,齊尚也沒有旁的辦法,隻得應下來,頓一頓,又道:“陛下若是在此處遇上了什麽麻煩,隻管遣人尋臣就是。”“愛卿這般不放心荊州吏治?”顧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開口,齊尚被他這句話一提醒,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麽,冷汗頓時落下來,幹巴巴地想要解釋,顧嶠卻沒有多在意:“朕明白,愛卿不必再多言我同先生該走了。”齊尚沒想到顧嶠當真隻是過來瞧他一眼,愣了一愣,忙道:“臣送陛下。”顧嶠沒再拒絕,一行人轉頭出了齊府。府邸就在繁華街市上,有不少人都瞧見了這一幕,一邊暗自揣度顧嶠和商琅的身份,一邊又忍不住感慨齊知州禮賢下士。這也是顧嶠想要看到的。他們兩個這一身打扮,不像是什麽富家子弟,更像是尋常百姓,齊尚卻能親自送出來,也能證實齊知州愛才惜才之名絕非虛傳。隻不過齊知州在那個時候滿心都是惶恐,等將人送走,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顧嶠的用意。之後如何顧嶠也不在意了,他早早就跟商琅離開了那邊,一路到了南疆去。荊州作為大桓當中離著南疆最近的州府,許多習俗已經與京都那邊大不相同,但是顧嶠實在是沒想到,入了南疆之後,還有更不一般的。譬如,這滿街的紅袖招。顧嶠本以為曾經被人追著扔帕子已經足夠荒唐,但是他沒想到,這街上男男女女瞧見他們兩個,都是直接上來搭話一邊誇著“小公子好生俊俏”,一邊又絮絮叨叨地問他們是從哪裏來的,到南疆就是為了做什麽。有商琅在倒還好,丞相大人的三寸不爛之舌足夠應付這群人,尤其他還能算得上是半個南疆人。顧嶠在旁邊瞧著南疆這群熱情到可怕的人,不由得咋舌,不自禁地想起來先前傅翎千裏迢迢跑到南疆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