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巧不巧?”元澈談及這就激動不已,朝勃律講道皇室秘事:“他們兩個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一個生在宮東,一個生在宮西。那時候我父皇在皇後的寢宮,根本不知道宮西還有個皇子也誕生了,隻抱著皇兄笑地合不攏嘴,就聽外麵傳來宮中各處落了上百隻喜鵲,他喜上加喜,連宮西的宮人來報都沒聽見,當場就給新皇子賜了名。”“那宮西的宮人聽岔了,以為是九哥的名,傳回去還念錯了字。之後當晚我父皇才得知宮西的事,權衡之下字也就沒改,隻不過這降臨的喜鵲卻是到了今日也不知道到底是來賀我皇兄的,還是來賀我九哥的。”勃律訝然:“你兄長出生時的事兒你都知道?”元澈咂舌:“這故事在宮中廣為流傳,想不知道都難。”勃律感到奇怪,不曉得這中原喜鵲的寓意,問過後才了然,盯著下麵的男子眯起眼問:“那照你的意思……你這九哥也是有皇帝命的?”“誰知道呢,反正最後坐上龍椅的是我皇兄,不是他。”元澈聳肩,努努嘴又八卦道:“不過我這九哥好像天生就對權位不感興趣,母妃也是個優柔寡斷的,性子怯弱,不爭不搶。皇兄的太子位得來的晚,那時候他早就離宮遊玩去了,這些年就連我見他的麵也甚為少。”勃律絞盡腦汁想明白這幾人之間的排行關係:“所以現在的東越皇是老皇帝第八個兒子?”說完,他嫌棄地瞅著少年:“你倆的年歲怎麽差這麽多。”元澈撅嘴:“我算是父皇老來得子,要是他能早生我幾年,我現在也不至於事事都被我皇兄管束,早就像九哥一樣出去遊山玩水了。”勃律聽完嘲笑他:“我看未必。”若這小子的排行當真往前竄幾個,處於當時東越皇室混亂的時候,元胤沒有需要憐惜的幼弟,這小子的命數十成要變,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眾星捧月,能不能活到今日都是未知。元澈根本想不到這些,不服氣道:“老十臨安公主,就比我年長了……”他伸出指頭抵出一小節舉在勃律眼皮底下,“就比我長了四歲吧,及笄禮還沒到呢,現在日日和別家的小姐出去,皇兄對此一句都不說,讓她自在的很,羨煞死我了……相比之下,我出個門都要向他請示,這簡直是不公平。”瞧著他氣鼓鼓的模樣,勃律嘲笑的更厲害了。二人說話間,下麵的飄然的男子已經踏上了他們的座台,還有幾步就能來到麵前。“來了來了。”元澈見勢立馬收聲,兩條腿一蹬站了起來,先向來人彎腰拱手行了麵見兄長的尊禮。“九哥。”走進了,勃律也就看清楚這男人穿的是什麽。寒冬臘月的天,這男人相比勃律穿的衣裳可謂是少之又少,外麵隻穿了件鑲了一圈絨毛的裘衫,白底上鏽著花色,就連裏麵的衣衫上也飛著清晰可見的花草圖案,快活的像拂麵的春風。勃律眼睛下壓,注意到這人大冬天的手裏還拿著把扇子,不過並沒有打開,而是合著握在手中,文人的架勢做的十足。他心裏腹誹也不怕扇出風病來。男人的視線在看到勃律的時候立刻鎖到青年身上,眼中劃過一抹道不清也叫人抓不住的眸光,方才投向元澈,柔和地笑了起來。“許久不見,十一長大了,快讓九哥瞧瞧。”男人揪著少年的衣衫將人轉了一個來回,從前看到後,見人長得結識,模樣愈發俊俏,滿意地不住點頭。“沒想到能在這看到十一,十一近來可好?”“十一很好。”元澈乖巧道,“不知九哥近來如何?怎麽來這了?”“有勞小十一關心了,九哥一切都好。”元毅笑著說,“這不昨日剛回來,就聽聞今日城外有賭馬,便來湊個熱鬧,許久未歸,來露露臉。”“九哥剛遊玩回來?”元澈睜大眼,貼上去:“外麵可好玩?”元毅寵溺笑道:“好玩的緊。這大好河山確實惹人眼,抓人心,等你再長大些,九哥就帶你出去瞧瞧,你也定會喜歡。”“那九哥可答應十一了。”元澈撇嘴,偷摸地往遠處高台上隱約能瞧見的元胤的身影瞥去:“屆時九哥可得向皇兄替十一好好說說,讓他放十一走。”“一定。”元毅開懷大笑,揉了揉元澈的腦袋,也朝元胤的方向望去。“陛下也來了?看了今日是有好馬。”“確實有好馬。”勃律突然開口打斷二人之間的談話,起身向座台邊走了幾步,對元澈說:“快開始了,你還不快來看看你下注的馬?”“要開始了?”元澈一驚,急忙跑到看台邊往下張望。果不其然,場上隻剩下率先對賭的兩匹馬和驅馬的人,就等敲響鼓,他們就會疾衝而出。元毅走到勃律身邊往下張望,而後笑著用那驚豔的眼神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他。勃律感覺到目光,渾身不自在地轉頭,皺著眉不善地回看。元毅並不以為意,彎著一雙桃花眼,流斂在勃律身上,問:“不知公子說的好馬,是下麵的哪一匹?”“哪一匹都不是。”勃律扭回頭。“都不是?”元毅重複念著他的話,胸腔傳出陣陣低笑:“今日的馬都是這跑馬場的東家陳家大公子,為了涼陽世子從幾位出賭的人手裏千挑萬選出來的六匹,每一匹雖然名聲不及傳說中的汗血寶馬,但也都是曾經每場賭注的贏家。”“在我看來,今日的哪一匹都及不上那一匹。”勃律的視線一轉,落在已經在場外的涼陽世子身上,他的手上仍然緊緊牽著身邊的寶馬,生怕馬跑走似的。元毅順著望過去,揚了揚眉。“此馬,可策萬裏路。”勃律道。元毅看了半響,讓身邊跟著的自家府上的隨從去打聽了一二。然而沒過多久,聽回來後他驀地笑起來,對身邊這位男子又多了層讚賞。“這位公子隻一眼就能辨出好馬,實在令我欽佩。”元毅笑著對元澈說,“小十一,你身邊竟然有這等才人幫你,怎麽不像向九哥引薦一二啊?”元澈憨笑一聲他哪配啊。反倒是勃律先出口,抬手衝元毅淡淡道出自己的名諱:“穆堯。”元毅一愣,眼睛在元澈和他身上轉了一個來回,看到元澈沒說話的樣子,心中微微了然,笑了一聲,也抬手向人道出自己的名諱:“湘王,元毅。”“聽過。”勃律垂下手,粗略點頭。他走過無數山河大地,什麽樣的人都見過,卻從來沒見過這般有趣的人。相貌出眾,三言兩語就露出的才能怕不止於此,身上雖然壓著厚衣,卻難遮一股骨子裏的不羈,聽他道出身份,神色也不為所動,姿態淡然,甚至還有些瞧不起的意味。元毅隱隱也從元澈的態度中猜到一點這人身份的不凡,眼中忽地升起興趣。他想要多了解些:“公子竟是對馬有所研究?”勃律直視前方,道:“接觸的多了,自然就懂了。”元毅點頭,猜測起來:“公子家中難道行馬商?”這話說完,他看到勃律轉頭望過來,笑了笑,自己就否認了。“不對,上京最大的馬商,可不姓穆。”元毅屈指點道:“穆公子一看就是風華絕代之人,難不成是江湖人士?”“不是。”勃律否認。元毅惋惜:“我常年不在京中,對京中朝堂和幾個大家了解甚少,若有所冒犯,還望公子海涵。”勃律搖頭:“無妨,我打涼州來,你猜不到也算正常。”“原來如此。”元毅笑道。他注意到勃律第三次望向涼陽世子的方向,還以為他是對那少年感興趣,正以為此人短短數息就暴露天性不過如此,然而仔細下發現,對方認真的目光其實是在看世子手邊的馬。元毅的笑顏擴大,問勃律:“那匹馬,是涼陽世子的馬。公子是喜歡這馬?”勃律聞聲對上他的視線,並沒有答話。元毅以為算作默認,接著道:“若喜歡,我帶你去結識世子,看在我的麵子上,世子說不定會願意讓公子走進瞧瞧。”“你在瞧不起我?”勃律突然冷然開口,把元毅的一席話僵在了嘴邊。“……什麽?”元毅吃驚。“我可沒說我喜愛這馬。”勃律不屑,“這馬雖能日行萬裏,可我卻沒說它一定能贏。”“賽馬不僅看的是好馬,更看的是策馬的人如何策馬。若不會策馬,就算再好的馬,也照樣無法發揮它應有的能力。”元毅失笑:“公子真會說笑,騎馬而已,這有何難。”“難。”勃律在他人眼中看起來,是在自吹自擂:“若我上場,你們的馬,一個都不會贏。”元澈吹噓。元毅卻並不這樣以為,他對此人欣賞極了,誇讚道:“公子好氣魄。”勃律無視他的話,皺著眉衝涼陽世子方向說道:“如此良駒被用來賭馬作樂,當真奢靡。”下麵的這場賭馬已經結束,有的人贏得贏,輸得輸,不多時就要開啟下一場。勃律瞧著沒樂趣,又站的發累,想轉身回到座上。誰知他忘記腳後麵有一節台階,轉身的功夫也沒顧得上注意腳下,腳底一絆,踉蹌著就要摔倒。“小心。”身邊,是離他最近的元毅眼疾手快地扶上勃律因慌從裘衣裏掉出來的手臂。他用力穩穩握住男人的胳膊,防止勃律摔倒,然而力道驅使,倒讓人慣性地往他臂彎裏傾斜了許多。一席冷氣從身旁人的身上襲來,叫元毅冰的險些鬆開手。他詫異看著勃律,目光隨之疑慮了幾分。遠處,時時留意著這方的祁牧安,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正正能看到勃律好像嚴絲合縫地倚著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他臉頓時冷下來,再也聽不進元胤說了些什麽,“哢嚓”一聲,就把手裏的杯盞攥出一條裂縫。第二百零一章 說著說著旁邊就突兀地靜下來,沒了聲音。胤承帝得話音戛然而止,他放下杯盞,奇怪地瞅眼祁牧安,緊接著餘光跟著他的眼神無意一瞟,撞見了一道花身影。元胤覺得眼熟,瞟走後又移回來,定定看了數息。“老九?”他仔細瞧了許久,看清楚後一愣,立即皺著眉斥身後的人:“湘王何時回來的?怎麽沒人告訴朕?”後方從宮中跟出來小中官皺起臉,為難地小聲道:“這……這湘王府一點消息都沒有啊……”“真是在外麵自在了,回京也不知道先進宮見朕。”元胤有些不悅,“一會兒把人喊來,朕要當麵問問。”說完了,見祁牧安仍舊直勾勾地望著那方,胤承帝敲敲他麵前的幾麵,把人的思緒敲了回來。祁牧安看了元胤一眼,又扭頭望回去,直到看著那方的兩人分開,再次轉回來後情緒明顯不虞,道:“我怎麽從沒聽說東越還有湘王這號人。”“朕的九弟。”元胤歎息,“他常年在外遊山玩水,不怎麽回京,回來了也是到處閑逛,同京中王侯貴胄作樂……朕都快忘了還有這麽一個皇弟了。”“看來是個名副其實的閑散王爺,空有封號罷了。”祁牧安當著東越皇帝的麵直言不諱,“我以為你們東越皇室個個都揣著權傾天下的野心,竟沒想到還有這種人。”元胤眼尾一抽,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眼來,狐狸似的樣子:“那可及不上你曾經的主子,一個人就在大慶隻手遮天,自己老子還活著呢,都敢往龍椅上坐。”祁牧安頓時抿住嘴止聲,心情更加煩悶不快。他避諱年少瞎了眼的往事,元胤還時不時就往這上麵跳,關鍵他還拿這一國之主沒辦法。他忍不住再次往勃律所站的座台瞥去,看見椅子上的人影時才漸漸撫平燥心。另一廂,勃律從元毅籠罩的身影下快速離身站直,對湘王客客氣氣地說了句:“多謝。”元毅莞爾點頭,也很快鬆開他的胳膊,在後麵小心護著讓人坐回矮椅裏。他看出來了,這人麵上雖還能察出一絲剩存的、附著在骨子上去不掉的經久傲骨,身子卻應該藏著某種隱疾。此人若處於全盛時期,還不知會有多驚世。元毅撚了撚手指,噙著笑回到元澈身邊,一同繼續觀看場中的賭賽。元澈方才瞄到了這邊的情景,當即就感覺到有一道冷冰冰的視線自他背後鑽入肌膚骨肉裏。他不敢去看遠處的高台就算他不看也知道,自己那眼尖的師父一定正狠狠瞪著他們。他打了個哆嗦,努力讓自己專心去觀看場中的賭賽。跑馬場四周隨著賭注的加劇而人聲鼎沸,各個座台上站著跑馬場的小廝,端著承盤來回的跑,忙的焦頭爛額,隻見在場的銀子是花花往外灑,一局賭注過後有喜有悲,有十賭九贏,有的十轉九空。再賭一輪之後,元澈看中的馬便被人牽了出來,而那兩個叫劉三兒和吳四兒的這時跑上元澈的座台。“殿下,一切都打點好了。”這二人身後一眾人,都是常跟在十一皇子身邊一起尋樂的人,上來後紛紛跟著十一殿下下注。一時間,座台上站著七七八八的人,把勃律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我下注的馬出來了!”元澈指著下麵欣喜叫道,眉飛色舞地轉頭去找勃律,最後把人從一眾人的後麵給拽回了座台護欄旁。勃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他還沒休息夠,就又被這小子給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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