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麽?”勃律停下腳步等他離近後皺眉瞧他,“都多久了怎麽還不回去?”“迷路了。”阿隼笑笑,一掩而過。勃律眯了眯眼,顯然不信他的話,但也沒再細問什麽。他回頭望了眼,卻隻看見了一抹消失在拐角處的衣衫背影。“殿下怎麽來尋我了?”阿隼走在他身邊,竊喜。勃律努努嘴:“結束了就回帳吧,見你遲遲不回來,還以為被誰拐走了呢。”阿隼說:“不會的。”“那誰知道呢。”勃律嗤笑,“我看你是誰對你好你就巴巴的對誰好,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阿隼心中方才升起的懼怕此刻煙消雲散,他說:“也就隻有殿下能讓我心甘情願被賣了。”勃律抬了抬眼,詢問他什麽意思。阿隼小心地握上小殿下的手:“我得了魁首,殿下不是許了我嘉獎嗎?”“是啊,嘉賞,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得魁首的。”勃律好笑地看著他,末了才發覺手中的異樣。“你手怎麽這麽濕?”阿隼一愣,抬手看了看。剛才情緒太激動,淌過手心的冷寒還未消散。“許是剛才太緊張了。”阿隼急忙胡謅了一句。勃律嘁了聲,拉著他趕緊往帳子走,要讓他好好洗洗。然而快要走到帳口的時候,他們二人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叫住了勃律。小殿下停駐腳步回頭一看,竟是小葉鐵鉈部的公主,額爾敦塔娜。勃律問:“公主怎麽到我這裏了?”額爾敦塔娜破有分寸的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說:“方才殿下走得太急,我隻好來這裏等殿下了。”勃律眨眨眼,疑惑道:“不知公主找小王所為何事?”“殿下,是關於小葉鐵鉈部和穆格勒部的聯姻一事。”勃律不悅地斂眉,等她繼續說,可額爾敦塔娜卻閉了嘴,看了眼阿隼。勃律心煩意亂,會意後對身邊的男子小聲說:“阿隼,你先進去吧。”阿隼點了點頭,扭身進了帳子。在他進去的前一霎那,他聽到了女子越來越小的聲音:“殿下,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帳子裏靜悄悄的,他逐一把燭火點燃,收拾著東西等著勃律進來。不多時,小殿下就走了進來,他看眼外麵,已經沒有了額爾敦塔娜的身影。勃律直徑走到座前坐下,半點沒有要和阿隼透露方才他和公主都聊了些什麽。阿隼想了想,朝小殿下貼過去。“你幹什麽?”勃律放下杯盞,眼帶笑意的看著他。“殿下,您可不能言而無信啊,說好的嘉賞呢?”阿隼低笑著說,“還說要把自己賞我一天,幹什麽都行。”勃律支著頭,踢掉靴子抬腳抵上阿隼的腿,防止他再進一步。“小王我一言九鼎,說有嘉賞就有嘉賞。”勃律笑地繾綣,“可明日還有賽馬,賞你一天這種事,等回了部族,你再找我兌現也不遲。”阿隼歎口氣,有些悵然。“阿隼,你今日那三箭就連父汗都誇讚了呢。”勃律放下腳,對他說:“大可汗的嘉獎可是千金難求,記得想想自己想要什麽,明日求一個回來。”“求什麽都行?”阿隼問。“什麽都行。”勃律抻個懶腰,“那雅爾大會上的魁首,大可汗都會允一個嘉賞,什麽都行。”阿隼落了落眸,看到小殿下腰間的位置,那裏別著的狼符有些失了光澤。他想,這東西應該是耀眼的,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黯然。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的生辰禮呢?”勃律等了半響都沒等來男子別的話,不太滿地埋怨說:“昨日不是說今日給我嗎?”阿隼聞聲將眸子移到他的臉上,看了須臾,笑了起來。“你不會當真沒給我準備吧?”勃律拉下臉,“你已經拖了好幾日了,再拖下去你拿出來我也不要了。”“有的,生辰禮肯定有的。”阿隼低笑兩嗓,隻見他從袖中拽出一跟繩子,繩子的末端串了幾顆珠子,最後牽著從袖口墜出來一個晶瑩剔透的玉扣。勃律一愣,滿心歡喜地接過來,拿兩指細細摩挲著。“這是什麽?”“平安扣。”阿隼在他麵前俯身,將其替他帶到脖子上。“這是陪我經曆過生死的物件,你且帶好了,它能保你一生平安。”勃律低頭愛不釋手地轉著脖子上光滑圓潤的玉扣,咧嘴笑地甚為開心。“繩子是我重新編的,珠子也是向寶娜和阿木爾尋的。我編不好,耽誤了些時間。”阿隼打好結,撤開些身子,去看小殿下的眼睛。此時此刻,那雙眼睛裏滿是星光。“這是我今年最喜歡的生辰禮了。”勃律向他保證,“我會好好珍惜它保護它的。”“它也會保護你的。”阿隼蹲在他麵前,仰頭笑著說。勃律突然叫道:“那你沒有了,你怎麽辦?”“我有殿下就夠了,你不是說會無論如何都護著我嗎?”阿隼望著他的眸子說。勃律恍然點頭,將玉扣小心翼翼地貼著肌膚塞進衣服裏拍好。他點了點胸口,又點了點阿隼:“它護我,我護你,你後半輩子就在我身邊偷著樂吧。”阿隼失笑,連連說好。勃律點在男人衣襟上的手驀然收緊,在阿隼還沒來的急反應的情況下猛然拽近自己,活像偷香一樣蜻蜓點水般在他唇瓣上貼了一下。“賞你的。”小殿下親完後舔了舔嘴唇,咧嘴得逞似的笑道。“殿下未免太合算了些,這一下哪裏能夠啊。”阿隼歎喟。勃律想狡辯,哪料下刻,麵前的男人學的有模有樣地迅即攬上自己的後脖頸,迅速將自己拉近,吮在剛舔過的濕潤的嘴唇上。這個吻循序漸進,起初慢慢在淺嚐,後來就猶如洶湧濤水淹沒了二人的呼吸。旖旎隻短暫幸存了一夜,翌日就驟然破散。穆格勒部和小葉鐵鉈部要結親的消息不知是誰散了出去,飛快地傳遍各個部族,悄悄衝著穆格勒的坐台交頭接耳的人更多了。阿木爾他們也是聽到了點風聲,但這件事情他們小殿下並未親自道出口,所以不敢太過妄言,但那雅爾大會上的流言蜚語仍是讓他們不得不擔憂。穆格勒部滅族迭兒列部的事情已經讓各部產生了忌憚,造成了一些異響。穆格勒部的做法有些心寒,大可汗的手段似是著了急一般打壓蠢蠢欲動的各部,又像是疑神疑鬼心思太重。誰都不願意整日提心吊膽的在多疑下過活,生怕哪日一不留神被扣了髒帽,就失了性命。現如今中立的小葉鐵鉈部又要和穆格勒部聯姻,無非是草原的一方霸主為穩固當前的局勢所為,又是在積蓄戰力。這些都難免越來越讓其他部族更為害怕,卻又心懷絲絲僥幸。怕穆格勒下一把刀的刀頭反撲自己,又看在小葉鐵鉈部被籠絡同盟之上慶幸穆格勒還算重視他們這些部落。這時候人心要散了,對穆格勒極其不利。阿木爾對聯姻一事憂心忡忡,雖然小殿下背後得了小葉鐵鉈部的支持是好事,但穆格勒頂在這樣的關頭上突然竄出要和他部結親,多少有些影響。勃律此時已經去了賽馬場,並未在坐台上。阿木爾沒辦法一時間問清楚緣由,想了想,扭頭對一旁的阿隼問道:“昨夜隻有你陪著勃律,聯姻一事他可有和你說些什麽?”阿隼斂眉,輕輕搖了搖頭。小殿下和額爾敦塔娜在帳外聊了什麽誰都不知道,也沒有和他說一星半點,像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根本不想讓他知道一樣。但阿隼看著阿木爾,篤定回道:“但殿下說過,這個妃他不會納。”阿木爾還在思索著這件事到底該勸殿下納不納的時候,他一偏頭,卻瞧見坐台上上一瞬還在和可汗可敦相談甚歡的小葉鐵鉈部公主,下一刻就不知和可汗說了些什麽,起身下了木階,往賽馬的起點走去。賽馬的橫道由西至東,隻隻旌旗豎立在兩旁,一路貫穿至兩裏外。三方各部的坐台坐立在橫道右側中央的位置,可以將賽馬的起始至終點全部盡收眼底。小葉鐵鉈部公主直徑朝著還待做稍整的勃律而去。少年背對著她站在旗幟旁整理著烏骨背上的馬鞍,剛要登上馬背,被額爾敦塔娜叫住。勃律收回腳,站在地上等著女子靠近。額爾敦塔娜規矩地行了禮,開口道:“先祝殿下博得魁首。”勃律揚眉:“多謝公主。”額爾敦塔娜笑了笑,從手中露出一塊東西遞給小殿下:“兩部結親,這是我送予殿下的信物。”勃律看著她手裏的一枚玉佩,並沒有接。女子也不急,伸著胳膊等他,末了慢悠悠補充一句:“也是昨日我同殿下所作交易的信物,憑此物,殿下可以隨時進出小葉鐵鉈部,亦可以尋求我們的幫助。”勃律舔了舔下唇,看了會兒玉佩,到底接了過來。他把物什在手指間翻轉了一個來回,說:“小王可沒有東西能給公主。”公主並不在意:“無妨,我的信物送到殿下手上就行,其餘的殿下莫要擔心,我早有準備。”小殿下這才自如地揚了揚手裏的玉佩,對她說:“這玩意兒是中原來的吧。”“殿下所說不錯,這東西於我而言十分重要,還望殿下莫要丟了。” 額爾敦塔娜的眼中忽然有了絲悵惘。勃律笑了笑,把東西塞了起來藏好,怕被阿隼回頭摸到。少年撫了撫烏骨的頸項,好笑著出聲:“聽說公主早就屬意小王了?”女子瞬間聽出了什麽意思。今早的流言她也聽到了幾分,現在看來小殿下也得知了七八。額爾敦塔娜失笑道:“若結親,殿下是不二之選。”“公主不是有傾慕之人嗎?這種流言傳遍草原,可對您和您的心上人不大好。”女子落寂地垂下眼簾,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澀。她悵然歎息:“……我們不可能的。”勃律手中動作停滯,側首看她,有些不解。這件事額爾敦塔娜沒有在勃律麵前掩飾,她向小殿下吐露了事實:“他是東越人,所以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勃律眼中閃過詫異。額爾敦塔娜不以為意地淡笑道:“我們相識相知在東越,可惜小葉鐵鉈部需要我,我不能留在那裏。”勃律沉默,過了會兒沉聲說道:“雖然你我之間有約定,但公主可真的知道這次兩部結親意味著什麽?”“自然。”額爾敦塔娜說,“小葉鐵鉈部如今在烏蘭巴爾部和穆格勒部之間岌岌可危,必須尋求依靠。昨日我也同殿下說了,烏蘭巴爾部已經籠絡了草原北麵中立的烏珠沁部和圖林部,不然今年那雅爾大會上他們還能出席。”勃律說:“你們也可以選擇烏蘭巴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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