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鈴冬疑惑喚了聲。“沒什麽,”蕭偌迅速將字條團起,收進袖中,“快下雨了,先回去吧。”進到玉階殿內,蕭偌來不及用晚膳,先到臥房將字條徹底燒毀。從字跡上看,消息應當是鄒公公送過來的,隻是蕭偌有些困惑,那給皇上喂下狼血神藥的奶娘居然還活著,而且就藏在皇宮之內。……太荒唐了。所謂狼血神藥對於尋常人來說幾乎與劇毒無異,謀害皇嗣,那個奶娘有什麽理由能活到現在。皇上知道這件事嗎,還有,鄒公公為何要將此事告知給他。蕭偌忍不住迷惑,這個鄒文餘,還有在他背後之人究竟想要幹什麽。想要將皇上的病情公之於眾?可是不對,那名北梁死士就藏在後宮,朝臣不是傻子,對於皇上的狀況不說全部知曉,應當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即便將實情公布出來,也根本無法動搖皇上的威信。蕭偌腦海一團亂麻。算了,他原本也不懂這些陰謀詭計,隻減少出門的次數,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估計就沒什麽問題了。可惜計劃得很好,第二日早上,蕭偌便被寄雪催促著去給太後請安。“不是已經免了請安嗎,為何還要特意過去。”蕭偌放下碗筷,連用早膳的胃口都沒有了。不隻是他,太後此刻應該也很不想見到他才是。“這是規矩,”寄雪見他不情願,小聲規勸道,“公子之前在宮外,路上不去給太後請安也就罷了,可如今回了宮,公子也被皇上解了禁足,再不去請安的話,難免會落人口實。”“公子馬上便要與皇上大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至於大婚後就無需要顧忌了,畢竟皇上向來與太後不和,蕭偌大可以找借口不去請安。蕭偌無奈,隻得點頭。夜裏下了場雨,空氣越發陰冷。蕭偌攏緊外袍,不出意外,剛走到康仁宮後殿,便被路過的宮女迎麵攔住。宮女姓鄧,是太後身旁的大宮女,容貌平平,卻自帶一種恬靜氣質,神情歉意道。“昨晚天涼,太後染了風寒,眼下還沒有起身呢,勞煩公子白跑這一趟了。”早料到太後不肯見他,蕭偌並不在意,左右他也是過來做做樣子的。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忽然瞧見有人從不遠處走過,緊接便聽宮女開口道。“那是魏嬤嬤,”宮女溫聲道,“公子別怕,她臉上隻是被火燒傷了,太後憐惜她在宮外沒有親人,故而才留在康仁宮內。”蕭偌一愣,連忙定睛望去。魏嬤嬤佝僂著腰身,麵上滿是燒傷過後的猙獰疤痕,被身旁宮女攙扶著,慢慢朝西側配殿走去。無數念頭在腦海中閃過。玉妃生前居住的玉階殿曾經發生過大火,眼前的魏嬤嬤,包括鄒公公也都曾經被火燒毀過容貌。所以魏嬤嬤就是那個奶娘,所謂藏在宮中,指的其實是藏在太後宮裏。蕭偌勉強穩住心神,轉身告辭離去。急匆匆趕到禦書房,蕭偌沒時間顧及周圍人的目光,進到裏間,直接開門見山道。“臣有事稟告皇上,事關重大,可否容許臣單獨與皇上說話。”事情太過嚴重,蕭偌已經不敢繼續隱瞞了。無論他先前關於魏嬤嬤的身份有沒有猜錯,都必須馬上將此事告訴對方。虞澤兮抬頭望了他一眼,神情並未有太多變化,隻隨意抬手讓眾人退出書房。宮女與太監魚貫而出,兩名侍講學士昨日才剛被蕭偌捉弄過,眼下哪敢好奇偷聽,全都丟下手裏的書卷迅速起身離開。屋內落針可聞。虞澤兮示意他到跟前坐下,語氣淡淡道:“說吧,究竟有何要事?”對方態度過於自然,蕭偌反而緊張起來,斟酌著字句,將整件事的起因經過詳細說了一遍。“……臣先前與鄒公公聯係的事,皇上應當都已經知道了,回宮之後,臣原本是不想再與鄒公公有任何接觸的,結果昨日便接到他的字條,說曾給皇上喂過狼血神藥的奶娘就藏在皇宮之內。”虞澤兮頷首,眉眼間帶了幾分了然。“所以你今早去給太後請安時,剛巧碰見被火燒毀了容貌的魏嬤嬤,便猜測她是那位本該已經被賜死的奶娘。”“對對!”蕭偌迅速點頭,隨即才反應過來。“皇上怎麽什麽都知道。”“就是說,臣並沒有猜錯,那個魏嬤嬤果真就是皇上母妃的奶娘。”蕭偌瞪大眼睛,驚訝自己腦子靈光了,居然這也能猜中。虞澤兮敲了下他的額頭,無奈道:“對方都將事實擺在你麵前了,可不就叫你猜到了。”哦。蕭偌鬱悶,整個人都蔫了下去。所以腦子靈光是錯覺,被人牽著走了才是真。“無妨,”虞澤兮將他拉到身邊,捏著他的掌心道,“雖然晚了些,但朕很高興你能與朕坦白……這回做得不錯,你想讓朕賞你什麽?”認真說來,這還是蕭偌頭一次將身邊的事和盤托出,以他謹小慎微的個性,屬實難得。虞澤兮望著他,深碧色的眸子越發溫和。賞什麽?蕭偌更心塞了,這種哄小孩的語氣。腦子一抽,直接悶聲道:“臣什麽都不缺,既然皇上高興的話,不如親臣一下吧。”第44章 禦書房內安靜無聲,唯有紅紗燈罩裏火苗微微晃動。不是。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麽,蕭偌臉一下子就紅了。都怪鈴冬和寄雪那兩個丫頭。剛從外麵回宮那日,蕭偌偶然聽兩個丫頭私下議論,說他與皇上似乎並不親近。蕭偌無奈,糾正說自己與皇上好著呢,如何就不親近了。“可公子先前打算侍寢不是都已經失敗了嗎?”鈴冬是自小跟在蕭偌身邊的,什麽話都敢說,直接正中紅心。蕭偌感覺自己受到一萬點傷害,勉強反駁道。“那次侍寢隻是皇上說的氣話,本來也作不得數,還有,你是個姑娘家,別胡亂說話。”鈴冬目光憐憫望著他,一臉“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是皇上身邊葛薑公公說的,您與皇上平日隻是說話聊天,最多最多也隻是抱在一起。”如果這都不算不親近的話,那就沒有什麽算是不親近了。鈴冬有時甚至懷疑,皇上下月當真要與公子大婚了嗎,還是這所謂的下月,與她理解的下月根本不是一個含義。一旁寄雪點點頭,表示她也是如此想的。在兩人滿含擔憂的注視下,蕭偌幾次想要反駁,卻偏偏不知該如何張口。回想起來,皇上似乎的確極少與自己靠近,往日相處也始終恪守規矩,除非意外,不然幾乎不會與他有任何過分親密的舉動。見蕭偌也開始跟著沉默,鈴冬小聲寬慰道:“沒關係,皇上不肯與公子親近,那便換公子主動一些好了。”“嗯,”寄雪接著道,“怎麽說公子也是男子,這種事情誰主動都是一樣的。”這些對話原本隻是一段不重要的日常,誰能想今天在禦書房裏,虞澤兮問他想要賞什麽時,蕭偌腦子一懵,下意識就回了這句話。對麵虞澤兮聞言也愣住了,隨即似笑非笑問。“你說,讓朕賞你什麽?”“沒有!”蕭偌臉頰微紅,直接跳了起來,試圖朝門外跑去,“不早了,臣還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攪皇上休息了!”可惜還沒等邁出步子,就被人重新拉了回去。“你這是在與朕抱怨,最近太過冷落你了?”或許是崩潰過了頭,蕭偌連害羞都忘了,索性破罐破摔道。“沒錯,難道皇上不曾冷落過嗎,回宮到現在已經有兩日了,皇上從未主動召見過臣,甚至連用膳都不願與臣一起!”蕭偌越說越覺得理直氣壯。親一下怎麽了,還有半月便要成親了,冷落他這麽久,自己提這種要求完全合情合理。虞澤兮有些意外,倒沒有料到對方會因用膳的事情不滿。遲疑了片刻,難得耐心解釋道。“……朕最近政務繁忙,常常三餐不定,並非不願與你一起用膳。”蕭偌心底一動,往日在禦書房裏,眼前人的神情大多時候都是冷的,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壓迫。而如今麵對自己半真半假的質問,那種威壓卻仿佛煙消雲散,隻餘下不易察覺的溫柔。蕭偌抿了抿唇。“你若是在意的話,等下朕批完折子,便與你一同用膳。”“用膳”兩字沒有說完,忽然有陰影壓下來,迅速在虞澤兮的唇角上碰了一下。溫熱的氣息轉瞬即逝,他還沒等反應過來,身邊人已經掙脫離開。“用膳就算了,臣先告退,明日再來給您繪製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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