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係統的存在也好,還是那些buff的影響也罷,以驚蟄一個太監的身份,有些事情,如果容九一開始就盯上他的話,不可能會發現不了……譬如,驚蟄為什麽,總會哪裏危險往哪裏鑽?是巧合?雖然驚蟄常說,許多時候是麻煩自己找上門來的,可要不是他犯險,又怎可能會有這些紛至遝來的麻煩?赫連容是有所察覺,還是……驚蟄還沒再想,男人就已經抓著驚蟄的肩膀將他翻身壓在下麵,咬住他的下嘴唇。那力氣不大,輕的,帶著一絲怪異的偏執。“驚蟄要是真的移情別戀……那也沒有關係。”驚蟄聞言瞪大了眼,赫連容居然是這麽寬容的人嗎?可真是一點都沒能感覺到……“我會把那人的眼睛,舌頭,都割下來送給你做禮物,將他的身體燒成灰,融入你屋外台階給你守門,讓他時時刻刻都能與你……”驚蟄拉著赫連容的衣襟,用嘴巴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惡意。閉嘴吧你。真是寬容個鬼。…禦花園內那日紛亂所弄出來的動靜早已經在花匠的妙手之下搶救回了許多,而今各種鮮嫩的花朵姹紫嫣紅,全都是自暖房裏麵搬出來的。這些漂亮的花朵,緩解了過往冬日的肅殺,今年到底是冷了一點,就算已經是春日,那寒涼仍舊揮之不去。好幾位宮妃正漫步其中。許婕妤就是被邀請過來的一員,她的身邊跟著紅桃,一主一仆漫不經心地自花叢中走過,眼神落在一株嬌嫩的鮮花上。“就算是再漂亮的東西,放在這麽寒冷的天氣之中,早晚是會凋零的。”許婕妤的手指摸著這朵花,“紅桃啊,你說美好的東西,為何不長久?”“主子,奴婢沒有這樣的本事,弄不清楚。”紅桃搖著頭,“不過奴婢覺得,好花配美人,這花呀,再沒有比您更相配的了。”許婕妤被紅桃的話逗得笑了起來,一邊搖頭,一邊漫不經意看向其他人。這些人裏頭,份位最高的,也不過是嬪,說來說去,不過是一群在宮裏頭,不上不下的人,想要抱團而已。許婕妤多少知道她們在想什麽。如今這宮裏頭暗流湧動,誰都說不清楚到底會出什麽事情。若不在這個時候結盟,一朝遇事,她們這樣的人是抵不住那洪流的。好笑的是,盡管大多數人都知道這樣的抵抗,不過是在徒勞,卻仍然會這麽做。“許婕妤,你可知道,那個叫驚蟄的到底是誰?”金嬪開口時,許婕妤差點沒有發現她的來到。金嬪是這一次選秀,跟著貴妃那一批人被選進來的。相較於這一批新人的攪風攪雨,金嬪算是裏麵比較安靜的一個人。許婕妤眨了眨眼,唯有這樣的人才能夠活得長久一點。不過安靜是安靜,她的性格還是有些嬌縱。聽聞她的宮裏,可是出了不少打罵宮人的事。“妾身並不清楚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不過能讓陛下喜歡上的,也定然是有些本事。”許婕妤說著一些客套話,“姐姐不必擔心,陛下就算再貪野味,又怎可將整副心神放在上頭,再過些時日,這樣的趣味也就散了。”許婕妤說著有些言不由衷的話。最開始她想要試探乾明宮的那位,沒有得到半點回訊的時候,她以為是那個人自視甚高,不肯結盟。然而後來,更多的人铩羽而歸,才讓許婕妤猜到另外一個可能。如果不是驚蟄拒絕了這些人,而是這些人的來訪,從一開始就沒讓他知道呢?從寧總管那個架勢來看,這也並非不可能。倘若真是這樣,許婕妤對於驚蟄的判斷就要稍加更改。景元帝這赫然是要將人庇護在羽翼下,不肯叫他經受風吹雨打。而今宮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但是宮妃想要和家人來往接觸,還是大有可為的。景元帝本沒有限製,這些時日,許婕妤也與家中來往過去書信,大致知道了現在宮外的情況。陛下已經將太後壓入了牢獄,現在關押在哪裏不得而知,連帶著德妃也被廢除了妃位,跟著太後一起關押。太後的娘家已經樹倒猢猻散,根本沒剩下多少人,之前勉強撐起來的旁支,現在也幾乎沒了幹淨。黃家,之前是何等權勢滔天,在太後的庇護下一帆風順,短短不到兩年就已經是現在的模樣,這很讓許家擔憂。不僅是許家,有更多的世家,唯恐景元帝對他們下手。許婕妤雖然是後宮之人,卻覺得他們的擔憂並非毫無緣由。雖然他們從前不曾小覷過景元帝,卻也從來都沒有想過景元帝的心計如此之深。在黃長存死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逐漸浮出了水麵,當初黃家嫡係一脈幾乎死絕,赫然是黃長存的手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黃家餘下的旁支才會跟著黃長存的死,幾乎被一網打盡。麵上來看,這一切全都怪黃長存此人心思狠毒,竟然會對親人下此毒手,然而細究之下,還有矛盾。就算嫡係血脈在全部鋃鐺入獄,可他們曾經有過那麽多結交的人,到底太後還在,怎可能讓黃長存痛下殺手?就算他有那樣的心思,卻又有什麽能力能夠做到這點?是了,證據確鑿,全都擺在了麵上。隻不過黃長存是在嫡係出事之後,才走到台麵上的人,就算他使出再多的錢,有些事情並不是有錢就能做,還要有權勢。如今伴隨著嫡係血脈與黃長存的死,所有的真相都覆沒在了過往長河裏麵,可不代表其他人會放鬆警惕。景元帝之可怕,讓世家心有餘悸。隻不過現在,他們心中縱然有再多的計較,更不能流露在表麵上。畢竟至關要緊的,還是太後這一次謀反。誰都知道,太後到了如今這個歲數,真要幹出什麽謀反的事情來,歸根究底,不是為了自己。太後謀反的目的是為了瑞王。朝堂之上正為了此是爭辯不休,因為瑞王殿下在兩日之前剛剛送來了請罪書,正是為了太後犯下的罪行上呈了折子。那請罪書裏麵說的是真情流露,說的是痛苦萬分,讓人潸然淚下。瑞王說自己對此事毫不知情,並不知道自己母後犯下了這麽大的罪行,然而父母之過,兒女承擔,他請求皇上廢除他的王位,讓他與太後一起貶為庶民。誰都知道瑞王是在以退為進,懇求景元帝高抬貴手,饒過太後一命。眼下並無太多證據,能夠證明瑞王與太後這件事有關係,如若在這個時候景元帝毫無緣由廢除了瑞王的王位,定然會招惹天下非議。皇帝做事向來隨心隨意,當時朝堂之上有不少朝臣聽到瑞王的請罪書後,一瞬間竟是在擔心,要是景元帝聽了這些言論,順水推舟把瑞王的王位給廢除了,那該怎麽辦?這可不是他們多想,而是這麽些年裏麵景元帝,做出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許婕妤隻要一想到前朝的那些事情,就有點煩心。她們雖在後宮裏麵,但是後宮妃嬪與前朝百官也是息息相關的,不然她們為什麽要入宮?先帝在這件事上做的可比景元帝好多了。先帝那段時候平衡了前朝和後宮的關係,雖然他對外手腕有些軟弱,這也是個很和善的君主,算得上君臣相宜。就算沒什麽作為,可也是個好的。景元帝……雖然看著比先帝有能力得多,可他卻不是一個會在乎聲名,在乎口誅筆伐,在乎後世筆墨的人。他做事向來隨心,隻要一點不如意,就有可能痛下殺手,這樣喜怒不定,手段殘忍的帝王,就算再有能力,他們都覺得心有餘悸。會在意,有弱點的皇帝,某種程度上才會讓他們更為喜歡。一個渾然沒有弱點,做事隨心所欲的皇帝,遠比前者更叫人害怕。因為有恐懼之事,行事才會收斂。許婕妤收斂了眼神,低下頭去看著那些姹紫嫣紅的花,這些花長於溫室之中,被搬出來感受寒冷的摧殘,如今已是有點可憐地垂下了頭。有三三兩兩的太監穿行,其中似乎是在侍弄它們。不多時,許婕妤重新走回那些妃嬪之中,仿佛是在融入她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後宮主子交談時,絲毫沒有避開這些忙碌穿梭於禦花園的太監,他們本來就是屬於這座皇庭的一個擺件,就像是那假山,那花,那隨手擺放在路邊的石頭,沒有任何的差別。…穀生一路衝回直殿監的時候,並沒有回到自己的住處,而是腳下一拐,徑直去了雜務司。他腳步匆匆,引來了世恩的注意,從後頭追上了他。“你走那麽著急,是去做什麽?”今日穀生被借調去禦花園做事,現在宮裏麵人手不足,有些時候就略顯緊湊,雖然從外調來的人來,但新來的人還不能立刻上手,有些事情還是指著老人來做。“我聽到了一些……我想找慧平確認一下。”穀生的臉色有些奇怪,很難用語言形容那到底是怎樣一種複雜的表情,就好像整張臉都皺巴在了一起,“你先等我確認之後……”兩個人正說著話,就撞到了慧平。他正站在庭院裏麵跟廖江說著話,兩個人一來一回,神情有些緊繃,不過語氣平和,應該是在討論正事。說了一會兒,他們兩個才留意到有外來人。廖江朝著他們兩個點了點頭,就招來了小太監吩咐他們去做事。慧平則是邁開步伐,朝他們兩個走來,“這麽急匆匆來找我,是有了驚蟄的行蹤嗎?”前幾天傳來的消息,說是太醫院已經找到辦法,把蠱蟲從蟲奴的身體裏麵趕出來,大部分的宮人已經恢複了意識,隻需要休養一些時日就能夠重新回到位置上。這是個好消息。原本以為這些被蠱蟲控製的人,已經沒了活路,卻沒想到他們還有活下來的可能。而今他們多數人都懷疑驚蟄就在太醫院,正翹首以待著太醫院的消息。穀生:“你隨我來。”他一把拉住了慧平的手,把他拉到了角落裏,這種避人耳目的動作引來了世恩的注意,他心神一動,就站在他們的不遠處。這個位置能夠讓他聽清楚他們兩人的交談,卻也能夠知道有沒有人刻意靠近,為他們把風。“慧平,你老實跟我說,你知道驚蟄平日裏還有誰來往過嗎?”穀生被這話問得有些懵了,這句話問得就有些奇怪。“你問這個做什麽?”“你就別管這麽多了,快告訴我。”慧平皺眉,思考了下:“鄭洪,雲奎,胡立,明雨,北房的人,還有容九。還有侍衛處的人。”容九。穀生臉色微變,背著手在慧平的麵前走來走去。這些名字都是他們都知道的。“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別的了?”他忍不住追問。“你到底想說什麽?”慧平皺眉。“我今日在禦花園幫忙的時候,聽到幾位主子在說話,我聽到她們說,乾明宮多出一位主子。”穀生慢慢地說道,“是個男子。”這件事已經在後宮傳得沸沸揚揚,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就連他們在私底下也曾討論過,原來景元帝喜歡的是男人而不是美嬌娘,怪不得這些年皇帝對後宮總是興趣缺缺。“乾明宮的事情與我們無關,還是少打聽為妙。”站在不遠處的世恩,因為聽到穀生的話,遠遠拋來了這一句,好奇心太重並不是什麽好事,反倒容易被好奇心給害死。“我的意思是,那個主子的名字……”穀生咽了咽口水,“是驚蟄。”就算他隻是在不經意間聽到這個名字,他也絕對沒有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