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順幾乎是在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帶著一種可怕的凶狠,“你在做什麽!”他從來沒想過,七蛻竟會殺人。而且還是朝驚蟄下手!三順甩的巴掌很用力,直接將七蛻的嘴角抽出血來,腦袋也昏沉得很,幾乎聽不清楚三順的話,可背後沉重的壓力險些擰斷他的胳膊,他如何感覺不到?七蛻低低笑了起來,聲音也帶著幾分異樣的淒厲,“我為什麽要對驚蟄下手……你又怎麽不問問他自己,驚蟄,我們與你相熟到現在,除了現在,可有曾害過你!”最後那句話,七蛻幾乎是扯著嗓子喊出來。驚蟄驀然看向寂靜的北房,那些帶著微亮的屋舍內,縱然聽到了七蛻這激烈的聲音,卻沒有一間屋子有任何反應。三順壓著七蛻的背,幾乎把他整個人都壓垮,帶著幾分淩厲,“少說廢話,你們沒害過驚蟄,驚蟄自然也沒有害過你們。”“三順,你可真是被陳明德保護得太好,這命可真是好。你怎麽不問問驚蟄,問問他,自從他離開北房後,這發生的一件件、一樁樁,難道他一點都不知情嗎!”驚蟄的呼吸有些急促,聲音卻還是平靜得很,“我知道。”他踩著厚厚的雪,走到七蛻的跟前蹲下來。麵無表情地盯著七蛻的眼。“但這一切,與我有何幹係?”不論是太後,還是康妃,甚至是其他任何人都好,他們對北房的覬覦,與他又有什麽幹係?驚蟄,根本不知道此地的秘密。“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七蛻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裏卻充滿惡意,“別的不知道,難道無憂的死,你也不知情嗎?”驚蟄微頓,仿佛還能再想起那一日手裏濕膩的感覺,鮮紅刺目的熱血灑在他的臉上,手上,身上,令人作嘔的味道,幾乎將他完全籠罩。那不是驚蟄第一次聞到血味,卻是第一次如此生厭。如果不是容九把他帶走,驚蟄怕是會吐在那裏。“無憂,的確是死在我的麵前,甚至於,審問你和八齊時,我也正在旁聽。”驚蟄聽到自己這麽說,“可這,不是你該知道的東西。”他抓著七蛻的下巴,強迫著人抬起頭。“是誰,告訴你們的。”你們。是了,驚蟄知道,除了七蛻外,八齊也參與其中。不然,剛剛進門前,他不會那麽用力地抓著驚蟄的手腕。一路趕來北房,驚蟄並非不知可能有詐,可三順既在北房,他就不得不來。可要把慧平送出去,那還是可行的。七蛻緊閉牙關,什麽都不說。“隻有你一個來?這不像話,八齊呢?”驚蟄淡淡地說著,“是他有別的任務,還是……連他也不支持你,不願意動手。”驚蟄這話,顯然踩著七蛻的痛腳,令他再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到底給八齊吃了什麽迷魂湯?不僅是八齊,就連明雨,三順,甚至還有無憂,全都被你所蠱惑!三順,你清醒一點,你以為陳明德的死,和驚蟄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三順的力氣毫無變化,就連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厚實:“德爺爺臨死前,讓我跟著驚蟄。”不管陳明德的死,和驚蟄到底有沒有關係,可他聽陳明德的話。陳明德死前說的話,對三順的束縛力最強。他說什麽,三順就做什麽。三順的話,很顯然刺激到了七蛻,讓他的身體都顫抖起來,“憑什麽,憑什麽,當初長壽那麽拚盡全力想要活下來,卻還是死了,你知道,帶頭對承歡宮動手的人是誰嗎?”他猛然抬起頭,帶著無盡的恨意,“是你的朋友容九!”他的聲音,一字一句,都懷揣著無盡的情緒。“長壽的死,與你有關;無憂,是死在你懷裏;陳明德更是或多或少,都因你而死……驚蟄,我為什麽不恨你……”七蛻咬著牙,“你們倒是好,將北房弄得團團糟,就拍拍屁股走人,唯獨留著我和八齊在這受苦!”所有熟悉的人,幾乎都死了。一個接著一個離去,最後來來往往,竟然隻剩下他們兩個。驚蟄,明雨,三順……他們倒是能在外麵吃香喝辣,唯獨他們連這泥潭都掙紮不了,這何其不公!就連最後,就到這個時候,連八齊,都在這臨門一腳,想要給驚蟄說話。“七蛻,我覺得,有些事情可能沒我們想那麽糟糕。”八齊的聲音有點顫抖,“你想想,驚蟄要是真那麽冷血無情,為什麽會為了三順趕過來?”七蛻聽到這話的情緒是什麽來著?……噢,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他記得自己提高了聲音,卻怕打草驚蛇,不得不強行壓低下來,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恨:“八齊,你到底在想什麽?你忘記他是怎麽對我們的了?”八齊咬牙:“我知道。”他們現在的生活,對比過去,是難以想象的煉獄,可是驚蟄……八齊真的不覺得,驚蟄有他們想象中那麽惡劣。七蛻打斷了八齊的話,凶惡地說道:“他能把明雨和三順拉出泥潭,為什麽對我們卻不能,這都要怪他。”八齊試圖辯解:“不是,七蛻,你難道忘記,之前他也是問過我們的……”隻是那個時候,七蛻和八齊,並不知道北房日後會是這麽凶險,都拒絕了驚蟄。八齊隱隱記得,驚蟄甚至曾問過無憂,至少在這件事上,驚蟄本來就沒有必要……隻是出於善意,才會提點他們。七蛻何嚐記不得八齊說的那些?然連日的驚恐與害怕,早就要把七蛻都逼瘋,他猛地看向八齊。他的眼底,帶著殘忍的惡意。“八齊,我們從入宮到現在,就一直在一起,告訴我,你會聽話的,對不對?”那時,八齊的反應是什麽,七蛻已經有點忘記。隱約間,八齊好像衝上來與他說著什麽,聲音忽大忽小,幾乎都聽不清楚。他記得那一瞬間騰空的怒意,他記得幾乎燒幹理智的怒火,他用力掐住八齊的喉嚨,幾乎變成個惡鬼。“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要給驚蟄說話!”七蛻歇斯底裏,如同現在此刻。那聲音近乎重疊在一處,帶著衝昏頭腦的殺氣。“都去死!”驚蟄猛地站起來,臉上血色倒退:“三順,你看好他。”他一瞬間想到了八齊有可能的遭遇。他匆匆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身後七蛻再在叫喊什麽,驚蟄已經聽不到,他衝到剛才他們說話的屋舍。七蛻和八齊既有準備,就肯定會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不會走遠。就算真的爆發了爭吵,也應該就在附近。當驚蟄繞著屋舍走了一半,才終於在一處窗戶底下發現了倒在地上的八齊。驚蟄跑了過去,將人翻過來的時候,那冰涼的觸感讓他呼吸都急促起來。八齊的脖子上,好一圈明顯的淤痕。他探手去摸八齊的鼻息,盡管很微弱,卻並不是沒有。驚蟄猛然泄了口氣,差點栽倒在地上。“八齊,八齊,你醒醒?”驚蟄輕輕用手背拍打著八齊的臉,試圖讓他清醒過來。八齊呻吟著,勉強醒了過來,卻在清醒的那瞬間,就拚命咳嗽著,抓著喉嚨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摳破皮膚。驚蟄抓住八齊的手,“八齊,聽得到我的聲音嗎?來,呼吸”他的聲音很平穩,給人一種堅定有力的感覺。“七蛻不在這,你不會有事,所以,呼吸,來……”在驚蟄的幫助下,八齊總算勉強穩定住自己的呼吸,從那種將要被勒死的窒息感裏逃脫了。他抓著心口,整個人虛軟得很,癱坐在地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是驚蟄用力把他半抱半拉起來:“你不能再在地上坐著,你現在的住處在哪,我帶你回去。”雖然沒有炭火什麽的,不過,在屋內休息,總比在外麵要強得多。八齊一把抓住了驚蟄的手腕,聲音尖銳:“不能,不可以進屋。”他本該沒什麽力氣,可剛才驚蟄說的那句話,卻讓他猛爆發起來,抓著驚蟄的力氣,就如進門那一刹那。驚蟄沉默了一瞬:“……抱歉。”八齊最沒想到的,就是這句話。“什麽?”“七蛻說的那些話,有真有假,很多都不是實情,不過有一件卻是說對了。”驚蟄抿著唇,“我的確知道北房的危險。”盡管不知威脅從何而來,可這裏到底是危險的。“我應該,提醒你們注意才對。”“你已經提醒過我們。”八齊的聲音嘶啞,搖著頭說道,“出事後,你不是一直問我們,要不要離開北房去嗎?”八齊看著驚蟄。“其實當時,我就隱隱猜到你的言外之意,可我還是拒絕了。”脖子上的紅腫淤痕,讓八齊連說話都帶著劇烈的痛苦,“驚蟄,我們已經二十來歲,再沒有前途。出去後,又能做什麽?”他低下頭來。“沒有誰,需要為其他人的選擇負責。”八齊輕聲說,“七蛻隻是……被恐懼衝昏了頭腦。”驚蟄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不能進屋,那你先與我到雜林去。”驚蟄道,“三順和七蛻在那裏。”八齊無力地點了點頭。驚蟄攙扶著八齊,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終於走到雜林時,卻發現原本應該在這的三順和七蛻卻是不在。驚蟄一愣,猛地看向剛才三順站著的地方。樹幹上的血痕還在。地上踩出來的雪印也在,可人卻不翼而飛。八齊的聲音虛弱,帶著一點驚慌:“驚蟄,你應該也發現,北房……很不對勁。”“嗯。”驚蟄低聲,“我們剛才鬧出來的動靜不小,可是整個北房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可能。就算現在入夜,也應當會有活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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