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江:“平時多叫叫,免得嚴肅的場合,一不小心叫你驚蟄,可得多尷尬。”驚蟄:“我倒是挺喜歡我這名。”廖江:“其他人,到了你這地位,多是要換回原來的名字,你名這一聽,就非同凡響,如此獨特怎能不喜歡?”驚蟄隨手把一個紙團丟到廖江身上:“去你的,說什麽呢。”廖江哈哈大笑。…臘八時分,白雪紛紛。每年按著慣例,景元帝都會給王公大臣賞賜臘八粥,今年也是如此。那臘八粥從宮裏送出去,再到各門各戶的手上,早就涼得和冰一樣,可這對他們來說,卻是一場榮耀。每年到這時節,翹首以待的人,還有不少。宮外如此,宮內更是如此。天剛亮,廚房就忙活起來,各種食料在手中傳遞,直忙到了午後,才勉強有了休息的機會。直殿監的人,也都熱熱鬧鬧地吃上了臘八粥。雖不是多麽名貴,卻也算是掌印的一點心思。畢竟這還是他老人家自掏腰包呢。前段日子總是忙碌,臘八這日,驚蟄倒是難得放鬆下來,吃了半碗臘八粥,就溜達去找世恩他們。這要是去明雨那裏,肯定會被嫌棄。每到這種節日,禦膳房總是最忙碌的一個,根本感受不到節日的歡騰。他們自己都快忙得飛起來了,自是顧不上其他。驚蟄邁步穿過走廊,正要踏上台階,正看到幾個人湊在一起,世恩和穀生在那其中,很是顯眼。他剛想出聲叫人,卻清楚地聽到交談中,提及到了他。“世恩,穀生,你們兩個之前一直都跟著驚蟄掌司前後,怎麽慧平都高升了,你們倆卻是一點好事都撈不著呀?”“就是啊,都這麽跑前跑後,好歹給點錢,也算不得什麽,結果連個屁都沒放?”“你們這也太虧了……”“就是就是,一點真金白銀都不出,看來他隻惦記著慧平,你們倆呀,倒是……”驚蟄動作微頓,一時間,倒是有點尷尬。他要這麽走出去的話,世恩和穀生會不會誤會?世恩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來:“這關你們什麽事?老子就樂意上趕著伺候,上趕著倒貼。你們覺得不爽啊?那你們也整一個不就完了?”穀生則是揮開了自己肩膀上那隻手,皺著眉:“驚蟄已是掌司,說話幹淨點,別不三不四地說話,聽了叫人煩。”“嘿,你們兩個真是不識好人心!”身邊的人有些惱怒,正要再說。“說誰不識好人心呢?”驚蟄拾級而上,從後麵走來,他穿著掌司服,神情淡淡地掃向他們。當他沉著臉,不說話時,那張年輕俊秀的臉龐上,竟是帶著某種可怕的威懾。一時間,那幾個人竟是說不出話來。猛地,又都跪了下去。驚蟄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彈動了下,忍住那種下意識要攙扶他們的衝動,這才看向穀生和世恩:“走吧。”他仍保持著那種冷淡的態度,朝著他們兩人輕輕一頷首。世恩和穀生看起來也有點愣愣的,不過下意識就跟著驚蟄走了。走出好大一段路,才聽到驚蟄輕歎了口氣,然後停下來看向他們。於是,驚蟄又隻是驚蟄。仿佛剛才那冷冽的模樣,都是錯覺。驚蟄小聲說道:“我學得像話嗎?”剛才,驚蟄隻是回想了容九平日是什麽模樣,故意學著他,那麽冷漠地看著其他人。他不想多費口舌。世恩:“像,可太他娘像話了!”穀生一拍手掌,笑了起來。“我剛才還以為你,還真的鍛煉出來了,沒想到是強撐的。”驚蟄可是從來都不喜歡擺架子,就連別人跪著他,也非常不適應的人。世恩笑眯眯地摟著驚蟄的胳膊。“沒辦法,咱驚蟄,就是驚蟄嘛。”驚蟄抬起胳膊,將他們兩個都摟了過來:“不過,給我說實話,是不是這些日子,老有人這麽說?”世恩無所謂地說道:“你知道我朋友多,有些是場麵上的,說幾句沒什麽所謂。”剛才那些個,不過是如此。穀生:“掌司已經給我們透底了,明年我們就是二等太監,我們心裏正美著呢,哪有不滿?”薑金明為什麽會選他們兩個,他們心裏也有數。盡管他們是好,可宮裏好的人,難道又少了?讓薑金明偏於他們,不過是因為他們和驚蟄親近。而薑金明不在乎拿這個賣人情。“看來雲奎是真的快沒事,”驚蟄喃喃,“不然薑掌司哪有這心情做事。”見他們兩個是真的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驚蟄心裏鬆了口氣,卻也有了主意。“是呀,明日我們去看他,估計是能回來了。”世恩很樂天派地說道,“你到時候,要不要跟著過去?”驚蟄歎了口氣:“我就不去。還有事,記得多看著些。”就算使了錢,可挨了打,肯定不痛快。其他兩人自是讚同。驚蟄找他們,不過沒事找事,不過聽了剛才那些話多少敗了興致,就也沒說多久,很快就回去了。一回到屋裏,驚蟄的耳邊,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七天一日的期限,又到了。驚蟄毫不猶豫地說道:“查一查班洪亮是誰,宮裏頭的。”這是名單上的一員。係統這能力的增長,對驚蟄的好處很是明顯。他原本就不可能如原本定位的瑞王那樣,可以隨意收集資料,每次探聽一些消息,都得靠著運氣,或是自己冒險。現在卻不相同。【班洪亮,同州人氏,原是慈聖太後殿內二等太監,慈聖太後死後,一應宮人被貶責,班洪亮在禦茶膳房待了三年,被調到了儲秀宮做灑掃又一年,而後成為壽康宮的三等太監。】【現在,班洪亮是壽康宮八個大太監之一。】驚蟄聽著係統的話,不由得挑眉。班洪亮,原來是慈聖太後的人?太後可沒那麽大度,能夠接納一個舊人的侍從,隻可能這人從一開始就投奔了她。驚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摸到了一點奇怪的痕跡。驚蟄微愣,沒顧上班洪亮這事,在屋內找了一會,才摸到一麵銅鏡。現在手裏的這麵,是容九送他的喬遷禮之一,可以將人的模樣看得清清楚楚,於是,驚蟄清楚地看到,自己下顎上,好像浮出了小小的……絨毛?他長毛了???驚蟄摸著下巴,難得驚悚。好在不明顯。他在宮裏這麽久,從來不擔心這個問題,多少是因為陳安的藥。雖宗元信對這藥鄙夷至極,可在驚蟄心裏,想法又有不同。這藥,讓他免於晨勃等痛苦,再加上體態瘦削,下巴沒毛,讓他躲過了許多麻煩的篩查。可現在,他服宗元信那藥,不僅叫身體都康複起來,連帶著那些以往從沒有過的毛發都長出來了。驚蟄翻出一把小刀,對著銅鏡,有點笨手笨腳地刮起來。嘶一滴血落下來。驚蟄刮是刮了幹淨,卻也弄了道小小的劃痕。他隨手將小刀丟下來,擦了擦血。驚蟄看著鏡中的自己難得有些出神,他很少這麽仔細打量自己,對自己的模樣,也少有記憶。印象裏,更多的是個蒼白柔弱的少年。而今看著銅鏡裏的倒影,肩膀比從前寬闊許多,人也長高了些,臉上好似也有了血色。總體來說,還是比記憶裏的淺薄形象,要好上一些。驚蟄朝著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然後將鏡麵倒扣。看來,他得練習下玩刀的手法。驚蟄將小刀抓在手裏,不然,這臉上的刮痕多起來,那可就太難解釋。要是找石黎學習,會如何?驚蟄剛這麽一想,就自己搖了搖頭。石黎是個不錯的人,不過,他似乎很害怕容九,連帶著,對驚蟄也很敬畏。每次和他相處,驚蟄總覺得這人很想變成石頭。驚蟄很能理解。有些時候,他也會覺得變成石頭,總比當個人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