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太後,也是有著親戚關係,而今黃家人無法和太後聯絡,可不得是想方設法要和德妃說上話?哪怕德妃也在病中,也不得不強撐起身體,去壽康宮走一趟。德妃這病,純粹是被嚇出來的。誰能在遭了壽康宮那慘烈恐怖的畫麵後,還能毫無感覺?就算是太後,不也因此重病在床?那天的血色時常會在午夜夢回,把德妃給嚇醒。短時間內她再無法直視景元帝那張冷冰冰的臉,哪怕再是美麗,都如同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沾滿血腥。德妃不是傻子。她和貴妃的關係雖不好,可貴妃也是這後宮裏難得和她能說得上話的,是出身地位都很是接近的人。她們的家世本就優越,就算皇帝不寵幸後妃,可一輩子在後宮裏生活也算是安穩無憂,怎會偏偏想要去刺殺景元帝?貴妃和德妃,就算是太後的人,可本質上,她們未來如何還是要依附景元帝。殺了皇帝,對她們一點好處都沒有。真正和景元帝有恩怨的,是太後。可哪怕這樣,而今貴妃到底是被人指使,還是真的自己所為,現在都不重要。畢竟是她動的手。刺殺皇帝,是大罪。而今失敗,又是證據確鑿,黃儀結倒是一死百了,那整個黃家怎麽辦?之前黃慶天進了牢獄,其他在朝為官的不是閉門修過,就是被停職,想要尋個門路都寸步難行。黃儀結刺殺皇帝這事傳出來後,黃氏本家在京城的所有人,已經全都被抓了起來。可憐黃老夫人都七老八十的歲數,還要遭受此大劫。“咳咳咳……”德妃踏進壽康宮,低低咳嗽了兩聲,女官攙扶著她的力道更用力了些,生怕她摔倒。德妃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朝著裏麵走去。厚厚的胭脂水粉蓋住了德妃發黃的臉色,看起來還是很精神,就是兩眼無神,還是很疲倦。壽康宮內伺候的宮人和從前還是別無二致,悄無聲息地上前來迎接德妃,將她們帶到了殿內去。一見太後,德妃心中一緊。太後滿頭的烏發,已經有小半發白,這才短短幾日,竟是有這般變化。她靠坐在床頭,臉色有些蒼白。挑眉看了眼德妃,淡淡說道:“別多禮,坐下說話。”德妃被人攙扶著坐下,不自覺又咳嗽了兩聲。太後還過問了兩句,聽著很是溫和,與現在外頭緊迫的局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德妃忍不住說道:“太後娘娘,您可知道,黃家已經……”“嫡係,全都被壓入牢獄。”太後淡淡打斷了德妃的話,“哀家收到消息,隻會比你早。”整個壽康宮的侍衛,都在那一日覆滅。可不代表太後失去了所有的人脈。德妃緊張地說道:“姨母,這麽大的事情,要是一個不慎,就是滿門抄斬。”“黃儀結,隻是冠了黃姓,就算滿門抄斬,要殺的也不是黃家人。”太後不緊不慢地說道,“除非皇帝誅九族,不然,他們會無事的。”德妃有幾分茫然:“黃儀結,不是黃家人?”太後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她的母親是出嫁女,後來才改的黃姓,甚至沒上族譜。真要追究,本族也不是黃,而是陳。”陳,是黃儀結原來的姓氏。德妃喃喃:“原來,太後早有準備。”就算真的失敗,隻要還沒到最差地步,都不會波及黃家的根本。太後敏銳地看她一眼,緩聲說道:“德妃,哀家說過,這後宮的事,隻有你才能好生看顧,不管有多少個貴妃,都不可能取代你。”德妃垂下頭,一時間也說不出話。太後這話有錯嗎?原是沒錯。太後對貴妃隻有利用,不管是從入宮起就將她捧到高位,還是早早就算計好的姓氏問題,連她入宮怕都是一開始就謀劃好的……德妃應當慶幸,太後對她,還是有幾分關懷慈愛。可黃儀結被利用,最後還要被榨幹,敲骨吸髓,她一想到這些,就壓不住毛骨悚然。假的,全都是假的。“太後娘娘,那接下來,該怎麽做?”“等。”太後冷冷地說道。德妃皺眉:“等什麽……難道,您是在等瑞王入京嗎?”太後沒有回答,可這沉默,就已經明了她的言外之意。德妃下意識搖頭:“姨母,要是瑞王在這個時候回來,無疑是羊入虎口。他不能回來。”不管是她,還是遞消息進來的黃老夫人,都覺得瑞王這時候絕對不能入宮。就算京城的黃家人都被屠殺幹淨,也絕對不能讓瑞王進京。瑞王當初為了出京,幾乎脫了一層皮,還是被抬著回的封地。如果再回到京城,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回去?更怕的是,根本出不去。德妃:“姨母,瑞王不能入京。他現在要是入京,陛下肯定會將他……您難道打算見他飽受牢獄之苦嗎?”太後老神在在地說道:“這你就無需多管。”德妃皺眉,根本不明白太後到底是怎麽想的。這一回,分明是太後兵行險著算計錯了,一步錯,步步錯,若是再這般下去,怕是要血本無歸。“德妃,你說,皇帝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猜到哀家要做什麽?”太後驀然說道,眉頭微蹙。德妃:“姨母為何這麽說?”“奉先殿燒了。”太後麵色沉了下去,“加之那些驅蟲香,若是事先沒有準備,又是怎麽出現的?”德妃微愣,忽而心中發寒。……是了,如果陛下是猝不及防受襲,那又是從何而來那麽多驅蟲的香料?奉先殿的修繕,那都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遠在這之前,景元帝……就已經有所發覺了嗎?…景元帝遇刺的消息飛一般地傳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瑞王的手中。瑞王得知此事,也不過比京城慢上幾日。他將府邸的幕僚召集而來,齊聚一堂。相比較在京城的謹慎,身處封地的瑞王府裏,赫連端可比在京時輕鬆許多,連每次會議,都不必再遮遮掩掩。比新田坐在眾人中間,顯得很不出眾,在他的身後,坐著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乃是阿星。他們兩人曆經千辛萬苦,這才平安抵達了瑞王的封地,而後改頭換麵,擁有了新的身份。不過,他們都是外來者,比不上陳宣名,王釗這等已經跟著瑞王有些時日的謀士,尋常會議也說不上話。聽聞京城傳來的消息,陳宣名第一個開口:“王爺,太後娘娘想讓您回京,這萬萬不可。京城現在最是險要,刺殺不成,皇帝肯定會降罪,您若是回去,可未必就能再出來。”之前瑞王回封地,這一路上可謂是九死一生。再回去,豈非自投羅網?“太後娘娘此舉太過莽撞,貴妃乃是黃家人,縱不是原姓,肯定也會危及到黃家。”另一個謀士捋著胡子搖頭,“黃尚書這次,怕是難逃牢獄之災。”王釗的脾氣急,大聲說道:“若隻是下牢獄還好說,如此嚴重的罪名,就怕要連累黃氏。”這些個謀士,都非常不讚成太後的行為。瑞王更是不滿。在離開京城前,他生怕太後胡來,千叮嚀萬囑咐,讓母後不可衝動,凡事都要和黃老夫人商議,誰成想,不過一年半載,竟是鬧出了這樣的禍事。一想到黃家或許會因為此事徹底衰敗,瑞王就後悔當初沒有打消太後讓黃儀結入宮的打算。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一回,瑞王都是知道黃儀結的存在。隻是爭奪皇位,走的還是要正道,若是這些偏私手段,將來也無法服眾。故而瑞王知道蟲巫的力量,卻少有動用的打算。且上輩子,瑞王總覺得,景元帝在臨出事前的種種行為,或許也和太後有關。隻是那些記憶都不太清楚,餘下淡淡的碎片,許是因為大火焚燒的慘烈痛苦,讓瑞王無法記得臨死前的大多數事。可他還記得景元帝猖狂的笑聲。在熊熊燃燒的烈焰裏肆意,仿佛這濃烈的色彩吞噬的不是人命,而是塗抹的畫筆,勾勒著張揚的畫麵。瑞王沉聲道:“京城,不能回去。”哪怕太後希望他回去,可出於自保,瑞王是絕對不會重新回到京城的,幾個謀士的說辭,正是他的擔憂。劉明旭揚聲:“王爺,或許,陛下是故意放縱太後的行為呢?”瑞王下意識看向這個謀士,他的年紀輕輕,是瑞王從前救下來的一個人,在眾多謀士裏算不上出挑,隻是偶爾很有靈光,說話總能點撥一二想法。“故意的?”陳宣名重複了一遍,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微變:“蟲巫的厲害,有所耳聞,若在突發情況下遇襲,皇帝不死也傷,可現在卻是沒聽到半點說法……皇帝早就有所準備?”瑞王沉聲:“陛下要是早有準備,母後這一次,就完全掉進他的陷阱。他為的不是別的,正是要扳倒黃家!”不然,為何這麽巧?偏偏在刺殺前有了黃家被彈劾一事,到底是因為黃家要出事,所以太後和貴妃才奮力一搏,還是說……從一開始,針對黃慶天的彈劾,就是為了蠱惑、亦或是逼迫她們下定決心動手?瑞王把玩著腰間的玉佩,不得不承認很有這個可能。畢竟,景元帝是個很喜歡玩火的瘋子。至於在謀劃裏,要一個不小心翻車了該如何……哈,指不定景元帝會更高興。一想到皇帝的本性,瑞王的臉隱隱有些綠了。“王爺不該入京,但這黃家,怕還是得救上一救。”比新田緩緩說道。他一般不怎麽開口,可隻要一開口,其他人都會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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