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活兒可比手套精細些,驚蟄為了讓針腳縝密些,那是練習了又練習。也隻有慧平和他在一個屋,才知道他在做這個。不過,慧平沒多問,隻以為驚蟄是在給自己做。驚蟄按著右肩,剛要進門,就發現屋內有人。驚蟄驚訝得很,左顧右盼了一下,跟做賊似地閃身進來,立刻將門窗給關上了。容九挑眉:“你在做賊?”驚蟄:“……”是在藏賊!他剛想說話,看到容九手裏挑著的衣物,臉上當即就紅了,“你,你怎麽翻出來的?”那是他最開始做的。也是最失敗的。驚蟄左看右看都看不順眼,就把這件給自己穿了。雖然有點寬大,但也還行。“你自己放在床頭。”驚蟄回想起來,他昨兒洗了後,晾了起來,應該是下午慧平回來過,順手給他收拾起來。“……好吧。”驚蟄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力圖恢複鎮定,他之前在做的那套還沒做好,每次出門時,都是放在大箱子裏。閑著沒事,容九肯定不會去掏箱子。安全。驚蟄:“你怎麽每次過來,都悄沒聲。”容九:“我怎有一種,你不願我被人發現的感覺?”男人說起這話不緊不慢,卻讓驚蟄有點繃緊了皮。雖然很快就放鬆下來。驚蟄苦哈哈地注意到這點,悄悄地看了眼容九,果然男人的臉色又陰冷了些。驚蟄委屈,這也不能怪他。他自我感覺是不那麽害怕容九的,可這身體本能是這樣的,那他能怎麽辦?容九朝著驚蟄伸出手,驚蟄自動自覺地走了過去,抱住了容九。“你之前不是跟著韋統領來這辦事嗎?”他怕要是有些人當時見過容九的臉,會惹來一些麻煩的討論。驚蟄其實沒過問,關於伍德和伍福的事,也沒問,當天到底是怎麽處理的。那件事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過去,在他們倆身上,隻留下一點點小小的後遺症。那就是驚蟄會有點怕容九。可那種怕也不是恐懼的怕,就是某種身體的本能……當你主動靠近一隻凶殘的猛獸時,哪怕你知道這隻噬人的怪物不會傷害你,可身體還是會為這危險而做出反應。這非常細微,幾乎不被察覺。可容九是個無比敏銳的人,每次他注意到了,驚蟄就知道,他又要不高興了。驚蟄唉聲歎氣地掛在容九身上,思索著這可咋整呢?“我殺了伍德後,韋海東過來,又順帶處置了伍福。”容九淡淡地說道,“沒人看到我。”驚蟄歪著頭看他,兩人的呼吸靠得很近。“驚蟄,怎麽不問?”容九似是好奇,又似是有些蠱惑地問,“你好似,從來都不好奇我的事。”驚蟄的皮默默又繃緊了。煩人哦,驚蟄也很煩惱這反應。他對危險居然,這麽敏感的嗎?驚蟄:“知道太多,說不定不是好事。”他本來不想說,可是容九都問了,他也隻好老實回答。“為何?”驚蟄:“我中意你,想和你在一塊,又不貪你錢,又不圖你權,現在這樣快快活活的,也無需思考太多。”他慢吞吞地說著,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摸著容九的頭發。他好喜歡容九的頭發。絲滑,柔順,烏黑發亮。摸起來的手感也很好。驚蟄自己的頭發就不太好了,有點幹枯,還有點發黃。如果不是藏在冠帽下,他都不太好意思給人看。“是不想知道,還是不願知道?”容九這把聲音,冷得好似鬼蜮亡魂,陰惻惻地威逼著驚蟄。驚蟄:“有什麽差別?”他眼饞地又摸了摸,語重心長地說道。“求知欲太多的人,死得最快。”隻是他這話剛說完,就被容九給端了起來,而後放到桌上,劈裏啪啦的聲響,東西全都摔倒地上去了。這聲音可不小,立刻就有人來問。“驚蟄,出什麽事了?”驚蟄急忙說:“沒事,我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把桌上的水壺給撞碎……”他的話還沒說完,容九就已經捏著他的下顎。“噢噢,那你小心些,別被碎片割傷了手指。”外頭那聲音靜了下去,這屋內,也就變得分外古怪。驚蟄生怕容九給氣壞了,不由得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容九沒甩開,無疑是個好的反應。他輕聲細語地說道:“容九,你在擔心些什麽?”他尋思著自己剛才的話,應該也沒有哪裏太出格?其實驚蟄從來都沒想過要多問容九的情況,也有個原因。這蓋因容九,當初和他剛相熟時,曾提過自家家中情況。說是父母雙亡,略有薄產,入宮搏個富貴。這富貴,一路走到了殿前侍衛,好像也並非沒有可能。當然,最近幾次,容九出手闊綽,多少讓驚蟄猜到,這份“薄產”,怕是好大一份。但這和他也沒什麽關係。所以,他的確不能理解,容九為何焦躁。他親了親容九。又親了親。跟小獸啄食一樣,又蹭了蹭。容九微眯著眼,一雙黑眸陰森森地盯著驚蟄,驚蟄也非常認真地看了回去。看起來好像非常害怕他生氣一樣。可小動作不斷。容九垂下眼,別以為他不知道,那手還在身後偷偷摸摸地摸他的頭發。怪異的怒火散了些,容九直起了身。就見他扯散了頭冠,那絲滑的長發披散下來,而後一把鋒利的匕首也不知何時出現在容九的手裏,割斷了一縷。驚蟄瞪大了眼,哦!他心痛地看著那一縷,不,好大一縷頭發!直到那一大縷頭發塞到了驚蟄的懷裏。驚蟄更心痛了。“你要給我,你先同我說嘛,我不貪心,就要一點點就好。”驚蟄嘀嘀咕咕,捧著那縷頭發到處找容器裝。容九:“……”看不出來不喜歡。相反,驚蟄喜歡得很。他小心翼翼地將頭發給收起來,而後看著容九散發的模樣……不由得看呆了。他從來沒見過容九散發的模樣,如今一瞧,卻是別樣的不同。容九的長相麗秀美,可其高大健美的身材,很少柔和他的氣質,加之他本來就是冷漠肅穆之人,每每望之,總有種……會被刺傷的鋒利感。然散發後,也不知是那如瀑的黑發過分絲滑漂亮,亦或是驚蟄太過偏愛於他,竟覺得此刻的他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來得溫和許多,就像是冰冷的雪化了,堅硬的石像活了……他下意識走近,手指穿插在容九的墨發裏,輕聲說道:“……你的頭發亂了,我給你梳?”容九沒有說話,可是驚蟄推著他去坐下時,他也沒有反抗。驚蟄當然沒有銅鏡,隻有一麵勉強能看清楚人的鏡子。他將容九按下,先去掃了那些碎落的碎片,然後取了梳子和油膏來,給容九通發。驚蟄的手藝,自然不可能給容九編出多麽華美的造型來,可是將頭冠重新束起,還是較為容易的。等大功告成後,驚蟄的心裏可美得很。他摸了好久的頭發!容九有時也不理解,驚蟄對於某些地方的特殊偏好,他回眸看著驚蟄,“這一點東西,就足夠讓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