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就未必做一輩子的侍衛。能夠在禦前行走的侍衛,家世不說多麽好,但肯定是官宦子弟。現在容九看上驚蟄,或許是有幾分真情,可是將來的事誰能知道?驚蟄不知容九的家世,不知容九在外頭是否有了妻子,更不知道這種關係能維持多久,這簡直看不到未來,怎能不讓明雨擔心?驚蟄斂眉:“這些我都知道。”他自然是知道的。不管是明雨說的這些,還是更為可怕的未來。一旦出事,容九許是會受訓斥,可驚蟄……必然會沒了命。“明雨,我想和他在一起。”驚蟄輕聲說道,“我喜歡他,中意他,沒想過可以長久的。”明雨皺眉,發現驚蟄說話時,聲音尤為平靜。“我說不必擔心,是因為,我從沒貪圖過能夠在一起多麽久。”驚蟄想起那天雲奎痛苦的表情,越發堅定地搖了搖頭,“隻是此刻我喜歡,他也……大概是有些喜歡我,我貪戀這片刻罷了。若是將來他後悔了,或者,已經娶妻生子,那我自會和他斷了。”明雨狐疑地看著他:“斷了?你真舍得?”驚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對我好歹有點信任。”光是此刻,想要和容九在一起,驚蟄就得付出許多的心力,他知道走不遠的。他心裏多少自卑,但也不覺得這件事是自己吃了虧。哪怕走不遠,這場折騰,是他自己尋來的。等到萬不得已,當斷則斷。這般道理,他懂。當驚蟄這麽說,明雨的態度又有不同,他摟著驚蟄的肩膀,磨牙說道:“我家驚蟄這般好,要是那容九始亂終棄,我定是不答應的。”驚蟄哭笑不得,知道明雨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心中不免有幾分熨帖。至於將來……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現在,他隻爭朝夕。兩人說開,又嘀咕了些事,這才一起回了去。驚蟄躺下來的時候,將被褥蓋上,思索了一番明雨的話,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可憐這耳朵都快被拽掉了,通紅通紅的,可燙手。他翻了個身,下意識摸了摸身下的鋪蓋卷。那摸著沒有任何的凹凸,與尋常的沒有差別。可驚蟄在這裏藏了東西。他很謹慎地,一點點花功夫,將姚才人留下來的東西,全部都一一檢查過了。姚才人的信,他已經看完。除了陳安的信,她其實還寫了另外一封信,裏麵並不多麽長,依稀能看得出來,是姚才人試圖提醒某個人小心太後。可這封信既然還在這裏,就說明沒有送出去。餘下的那個類似小包的東西,乃是一包藥物的殘渣,以及塞在裏麵的太醫院醫案。殘渣,應當是姚才人帶出來的。那些藥說不清,不過,醫案上,卻是和姚才人截然不同的筆跡,這應該當初在太醫院留下來的,關於慈聖太後的醫案。是陳安偷出來的。醫案上清楚地記載了……多了一味藥。要從禦藥房抓藥,必定得有太醫的手筆,這多出來的一味藥,就是當初在太後指使下動手的太醫增添的。隻他來不及處理這份醫案,就被陳安給盜走了一部分。這證據,當然不足以將太後的嫌疑定死。可引起先帝懷疑,已經足夠。更何況,姚才人的手上,還有另外一個人證。她記得當年那個太醫的模樣。而那太醫,恰恰在先帝死前,就突然暴斃死去。驚蟄小心查過,也確定了身份,這就對上了。除開這些東西外,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東西,有的是姚才人留下來的錢財,也有厚厚的一疊紙。驚蟄原本以為這是新的書信,可是打開一看,裏麵卻什麽都沒寫。姚才人會在那個盒子裏,留下無用的紙張嗎?驚蟄不這麽認為。可是不管怎麽看,那隻是普普通通的紙張,難道是用了什麽特殊的辦法,將想要傳遞的消息給隱匿起來了?【宿主可要完成任務四?】係統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聲,突然說話,把半睡半醒在想事情的驚蟄嚇了一跳。“怎麽突然提醒我?”【任務都是有期限的。】係統老實巴交地說道。驚蟄:?這你也沒說啊!任務四是關於姚才人的秘密,如今,基本上已經被驚蟄解得差不多,隻除開那疊紙張……驚蟄總覺得其中藏著什麽,可他不敢輕易嚐試,畢竟那紙看起來有些脆弱,多折騰幾次,怕是要碎開。如果現在就要回答的話……姚才人藏著的秘密是什麽?“慈聖太後死亡的秘密,她和陳安的作為,以及……”驚蟄凝眉,過了一會,遲疑地說道,“她對景元帝的愧疚。”和那封沒送出去的書信有關,也或許和那疊沒被解開的白紙有關。驚蟄回答後,係統沒有立刻做出反應。他有些擔心,難道還是錯了?而且這任務也好生離譜,有期限不早說……還要自己回答!難道不能自行判斷嗎?這係統看起來比話本裏的妖怪還要差勁。被驚蟄默默埋汰的係統終於嘎出聲,【恭喜宿主,及格通過,任務四完成。】驚蟄來不及高興不用被懲罰buff摧殘,最先被這“及格”兩個字打擊。“才剛剛及格?”係統安慰:【已經很好了,這任務很難的,其實還是針對瑞王發布的任務。】按照之前的概率判斷,驚蟄能完成,已經超出了預料。驚蟄抹了把臉,幽幽地說道:“你個該死的騙子。”盡管沒有明說,可是驚蟄一直以為任務四是係統調節後,發布了他能做到的任務,結果還是給瑞王的?!不過,仔細想想姚才人的經曆,這任務為何重要也很明顯。姚才人藏著的秘密,會讓太後身敗名裂。瑞王身為她的兒子想登基奪位,就必定不能擁有這樣的汙點。不過好不容易完成一次任務,驚蟄不能說一點都不高興,到底是有點滿意,抿著嘴睡了。係統也有點高興。盡管它本來並沒有高興這種情緒。可宿主終於能完成一次任務,係統也能攢到一點力量。…瑞王的襲擊案還在查,不過,一點苗頭都沒有。這大半個月,瑞王一直閉門不出。外頭的人,都以為瑞王這是被嚇怕了,連整個王府都被封鎖了起來,其他人也無法輕易進出王府。而瑞王府內,又是不同的畫麵。先前瑞王遇到襲擊,王府確實是亂了一日,可後來就已經穩住了局麵。景元帝突然發作,的確是超乎瑞王的想象,這在“過去”是不曾發生的事情,所以也疏於防備,猝不及防之下,這才遭受打擊。如今有了警惕,縱然後來又遇到了兩次刺殺,瑞王都平安無事。正院內,瑞王妃剛剛離開,那湯藥擺在邊上,瑞王還未吃。陳宣名匆匆趕到,對著瑞王欠身:“王爺,您是打算,提早動手?”他的手中攥著的,正是瑞王更改的命令。瑞王的臉色蒼白,俊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有條不紊地說道:“來,坐。”陳宣名沒有客氣,坐了下來。“陳先生,你覺得,陛下這一回,是發現了本王的意圖?”陳宣名沉吟片刻,點頭,又搖頭。“從前先帝屬意王爺,是許多人心中有數的。縱然現在王爺真的無心皇位,那上頭那位,也不可能放下戒備。隻是認為王爺惦記著皇位,和有謀反之心,是兩回事……某不認為,皇帝已經發現了王爺的籌備。”就算是個癡傻的,也不可能相信瑞王會甘心。可不甘心,和真的謀反,是不同的。瑞王也是如此想。得益於他“從前”的記憶,他回來後的發展都非常隱秘,許多事情他甚至沒有和太後說,就是生怕太後給他拖後腿。而今來看,瑞王這準備,是對的。瑞王:“陛下之所以對本王下手,大抵是為了警告太後。”